第102章 命數使然
洞外臨濟又似乎想不通:「如果是少林僧,救李紅衣作甚?」
思索片刻,果斷說道:「不會是少林僧,明玉被來人偷襲重創,可能估錯。」
「東方沒見痕迹,定是往長安方向,不會是鄭拙吧?」
鄭拙聽到,暗自腹誹,這誰啊,聲音陌生,還能想到自己,該是個見過的。
只聽臨濟冷笑道:「那崆峒鄭拙,功夫還可,只是修為差地遠了,小娃娃要傷明玉絕不可能,偷襲我那一式身法功力,分明是江湖老手。該把李紅衣滅了啊,留下活口,將來他師門恐難善了。」
口氣遺憾不已。
鄭拙聽得心中大定,昨夜明玉倉皇逃走,畢竟沒有認出自己,免了以後許多麻煩。
聽他們漸漸順溪水遠去,他挪身到李紅衣身邊,只見李紅衣眼睛亮晶晶望來,悄聲安慰:「這次應該是真走了,不用擔心。他們好像很怕你師門。」
李紅衣聲音虛弱,幽幽道:「我已被師門逐出,便是死了,這世間也無一人會為我報仇。」
鄭拙聞言,說不出一個字來。
李紅衣見鄭拙定定看著自己,目含憐惜,連忙將目光躲過,眼睛看向洞頂,柔聲道:「我知道咱們現在哪裡了。」
鄭拙愣神只是剎那,問:「是哪裡啊?」
李紅衣掃一眼他,仍將目光移開,說道:「這裡應該是洛南地界,號稱白芨之鄉,但此處最為有名且傳奇的,乃是倉頡造字。」
見鄭拙不問,李紅衣看了過去,只見他望著自己側臉只是發獃,瞬間羞道:「你看著我幹什麼,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鄭拙大奇:「倉頡造字很出名嗎?」
李紅衣嗔道:「你不會不識字吧?」
鄭拙立時醒悟:「呀,你是說我們寫得字?竟是在這裡,由這倉頡造出來的?我從小打雜,只是個替修,山上孫爺爺和師傅教的識字,正經讀書還是在固原鎮,替修到期,下山後馮夫子管教學了幾個月。」
李紅衣這才知道鄭拙出身,實有波折,又好奇起來:「你身具崆峒真傳,還能好端端只因是替修就下山?」
鄭拙沉吟:「師傅傳我武藝,但替修到期了就讓下山,本以為難再入門,後來回去一趟崆峒,才知道師傅留刀給我,那自然是允我入門,這趟去武當尋師傅,就是想有個結果。」
有些事情不足為人道。
李紅衣哼道:「這個姜師叔就是古板,他再不把你收入門中,不知多少門派想請你這樣的高手去呢。」
鄭拙大樂,追問她:「姐,你說說,憑你我的身手,在這江湖裡,算是個幾流高手呢?一流二流?」
李紅衣『噗嗤』笑出聲來,扯得傷口陣疼,皺眉忍住,沒好氣道:
「什麼幾流高手,難聽死了,江湖上說上九流、下九流,那是那是說謀生的行當。武藝只說高手、強手、庸手,黑紅榜上,也只有第一第二,模仿狀元榜眼探花的說法。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沒有說幾流的。」
「啊!」鄭拙撓頭,誰給說幾流高手來著?
李紅衣想藉機避開兩人間尷尬,又有心指點,低聲耐心說道:「江湖排名,那都是哄哄初入江湖的新手,真正干起仗來,有幾個正面打擂台論個名次的?」
偷眼瞧鄭拙低頭琢磨,沒有看向自己,繼續說道:
「天下高手,向來由各方勢力掌握。更多的都是人家自己培養,親兵包衣奴就是,忠心,還有家人羈絆,
要提供許多藥材功法,一般人怎能成就?便是培養不出,只要價錢出得合適,也自能收買。」
「如果真有依靠自身天賦闖出明堂的天才,必定是待價而沽,倘若不服從,還對別人勢力有了威脅,往往就被一擁而上,以多攻少亂刀殺了。」
李紅衣娓娓道來,聲音溫柔好聽之極,雖然虛弱卻講得殺氣凜凜。
「你當什麼是江湖手段?以多打少才是尋常,更多都是暗地裡下手。要麼下毒、要麼暗殺,不知不覺早早被幹掉了。除非......」
鄭拙從未聽過江湖中如此奇聞,聽李紅衣耐性講了這許多,真是大長見識,忙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自己身後有絕強的勢力啊。比如臨濟,被少林派系之爭排擠出門,便立刻投了義軍,如果沒有義軍的背景,他哪裡敢四處招搖霸道?如今大順立國,他自然水漲船高,囂張跋扈更加一籌,大順一統江山之後,他必定去爭天下第一的名頭,廣收門徒,然後殺回少林。」
鄭拙心中一動,又問:「我聽那臨濟很是顧忌你的師門,你們是何方勢力啊?」
李紅衣沉默不語,鄭拙立時後悔:「忘了忘了,不問了不問了。」
李紅衣幽幽說道:「沒事的,我師門不算世間勢力,輕易不出世,師門有嚴令,我就這一件不能告訴你。」
「和其他隱秘宗門一樣,不顯於世。這世間有許多隱秘傳承,便如這造字之神倉頡一般的存在,是從上古傳到如今的。只不過,有些入世,有些出世,很多就慢慢斷了傳承。」
鄭拙本來擔心李紅衣疼痛,說說話好能轉移注意力,有益傷勢恢復,此時見她難過,不知如何安慰,便想著還是別談天了,止住話頭,沉默不語。
就聽李紅衣又說道:「你以後行走江湖,需提防一些隱世宗門。我也所知不多,只聽我師提起過佛門、道門、詭門、魅宗、惑宗、儺宗、紅蓮宗,還有一些秘傳的宗門,我師也不是都清楚,遠在常人見識之外,是極危險的存在,或能不懼生死,或能操縱異類器具,傷人於無形。」
鄭拙聽得神奇,巴不得多講一些,又牽挂李紅衣傷勢,婉轉安慰:「我見了師傅,求他去跟你師父說,讓你重回宗門就是。」
李紅衣急要說話,終因氣虛,閉上眼睛喘了幾口才緩緩道:「不用說,命中注定,我回不去的。」
音帶哭腔,無助之極。
稍停一下,又繼續說,語氣頗多堅決:「師門不許弟子參與江湖紛爭,我嫁了人,夫家加入義軍,就只能離開。」
鄭拙好奇:「咦,姐夫不在長安?在哪裡帶兵嗎?瞧你不大我幾歲,嘿嘿,成親倒早。」
李紅衣無語掃一眼,心一橫接著說下去:「死了。」
洞中一陣死寂,鄭拙想出洞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