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返鄉

在袁琪私人飛機上，我無言向窗外俯瞰，RB列島藕斷絲連的遊盪在海面上，沒有任何依靠，高空中的烏雲壓抑，正在醞釀著電閃雷鳴。

瀕臨破碎的異美。

我轉眼看向袁琪，張了張口，但還是無法說出任何話語，她熟悉了我，這次沒有用棉氈的帘子阻隔我。

「喜歡這兒么？」袁琪淡漠的開口，她背景的圓形舷窗上漸漸有雨絲滑過。

「嗯。」

我淺淺的回應著，給了一個含糊其辭的聲音，說不喜歡那太違心了，我忘記不了絕美又溫馨的竹間別墅，忘記不了那想讓人吞進口中吸吮的奶白色小腳，更忘記不了少女目送時那孤單幽怨的大眼。

這一切，夢一樣，攝魂奪魄，幾乎沒有健全的男人可以抵抗。

「不想留在這兒？」

袁琪看著手中的筆記輕笑，隨之昏暗的飛機內亮起了暖黃色的燈，窗外有閃電劃過，讓袁琪翹腿安坐的倩影在明暗之間搖擺。

「……不想。」

我長舒一口氣，肯定道，雖然脫離了溫柔鄉，但是拒絕他們，讓我開始舒爽。

「好吧。」

袁琪短促的輕聲，被雷聲掩映。

我喜歡雨，但是厭惡飛機上的飄搖；為了撫慰自己的恐懼，我緊緊閉目，傾聽著天威，然後祈禱它不會對我們做什麼。

當晚，我如願以償，在華南的新橋機場降落。

「袁小姐，我走了。」我背起書包，站在舷梯內告別。

「嗯。」她敷衍的面向我，輕笑點頭，依舊是淡漠的神情。

我見狀走下舷梯，再不顧了任何。

香甜濕潤的空氣讓我肺中清冽，這裡和北境的苦寒之地大不相同，我局促的鼻腔也漸漸舒適。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從快速通道出離航站樓，踏上了心心念念的土地。

「先生，去哪裡？」

計程車司機目向前方，倦怠的問候道。

「呃……」我從褲兜里掏出冰箱貼，用拇指搓了搓上面的油污，但還是無法看清字跡，索性直接出示給他看：「您認識這裡嗎？」

「我看看。」師傅接過那塊翠綠，只是瞥了一眼，就明朗的塞回我手中道：「呵，我還以為是哪……」

「哪？」

「翠山縣。」

「遠嗎？」

「遠，打表過去小三百。」司機無奈道：「而且我只能給你送到近處，那三五里山路還得你自己走。」

「您開始吧。」我催促，三百塊說起來還有些肉疼。

「嗯。」

司機按下攬客燈，抹去了夜晚中唯一的艷麗色彩，車輛緩緩的飄出機場，在靜謐的黑暗裡悠閑，除了車燈掃開的小段柏油路，我看不清前方，僅剩下腦海中的回憶思涌，彷彿時光在倒流。

許久，計程車順著高速駛進都市，披著霓虹的商廈和燈光斑點的水泥格子告訴我：世界到處都一樣，沒有任何地方是天堂。

「抽煙嗎，師傅？」

耀目的周圍讓我從短暫的死亡中走出，摸出煙盒來；這是秦剛的贈予，特供的米白盒香煙，這世間少有我能享用到的奢侈品。

「多謝。」

司機抽出一支叼在嘴裡，我便殷勤的給他引燃，希望掃除師傅的困意。

「小哥從哪裡來？」司機深吸一口，舒適的仰進座椅里。

「華北。」我淡淡道。

「第一次來這邊？」

「嗯。」

我吞吐煙霧中承認。

「這裡就是康市，也叫葉城，漂亮吧。」師傅開朗道，滿目的繁華似乎讓他很是驕傲，但明顯和他關係不大。

「還好。」我點點頭，不解道：「我知道康市，但不知道何謂葉城。」

「本州人都這麼叫。」

「是嗎？」

「本地大半的房地產都是葉庭集團開發的，我也住他們建的房子。」司機笑道：「他們也捐了很多便民設施，市裡交稅多半靠他們。」

「聽起來他們很慈善。」我略有譏諷。-

「那當然，沒富人納稅，公立學校跟醫保靠誰養活？」師傅看破天際一般，想當然的肯定。

「好吧。」

我被逗笑了，因為市民們能一邊繳納貸款一邊讚美地產商，看來馴化人類也不是不可能。

「你還別不信。」師傅看我語氣不屑，篤定道：「沒了葉家財政都得完。」

「我信，我非常相信。」

「那就行。」師傅瞅了我一眼，憨笑道：「葉家祖孫三代都是善人，你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明晃晃的場館像巨大的金色面碗，倒扣在廣場上。

「這就是康市劇院，逢年過節就公益演出，一年前葉公子籌劃建的，沒花國家一分錢。」

「葉公子？」我再次被逗笑了，什麼太子公子，扯淡一樣。

「這都是大家隨便叫的，可不是封建殘餘啊。」師傅也有些尷尬，被我傳染了訕笑：「葉家的獨苗，本市就都叫葉公子了。」

「明白。」說著，我把煙頭甩出窗外。

說說笑笑中，計程車駛出了城市，向著山野進發，租車表上的金額也提升至上百元。

「我們快到了嗎，師傅？」我看著不斷跳動的金錢心疼道。

「早著呢。」司機把煙頭丟出窗外。

「……行吧。」

「你要去的地方，可什麼都沒有。」師傅調侃道：「甚至買不到五塊錢以上的煙。」

「正好我帶的錢不多。」我輕笑打趣。

司機也笑笑，撇頭看向我，那笑容彷彿我年僅三五歲般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