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進會

「隨便坐。」未燃指著方桌旁的幾把木頭椅子。

「好，正吃飯呢啊。嚯，你一個人還吃的挺多的啊？」中年男人點了點頭，習慣性地找點話頭客氣一句，結果他話剛一說出口，就想舉起手抽自己幾個嘴巴，怎麼就不長記性呢，不能跟眼前這人多說一句話。

「這不是知道你要來嘛，筷子都給你準備好了，趕緊吃吧，用不用幫你回鍋熱一下？」

「不用了，呵呵呵。」中年男人乾笑著拿起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這人的弱點太過明顯，好面子，別人稍微一開口他就會很難辦，一般人也都會有點分寸，結果這次碰到了未燃這麼個茬。

「你找我養父有什麼要緊事嗎？」

「是這樣，我是來找一樣東西的，郝先生過世的時候是不是留下了一枚金屬戒指？」

「你誰呀？」

「我……」中年男人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的不知所措，回想見面以來自己確實沒做過自我介紹，一直都是被這個年輕人帶著走，腦袋有點大，「我叫『老汗』，因為身體太虛了總是出汗，周圍的人就都叫我『老汗』了。」

「那你應該叫『老虛』更合適啊。」

「叫那個名字我怕被人當成悲劇作家給打死在大街上，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叫『燒不著』，幸會。「

「你……小兄弟你這就有點過分了。「

未燃臉上帶著微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老汗，那意思是：「你不也沒告訴我真名嗎？」

再老實的人也是有脾氣的，老汗一看他這個樣子，「啪」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然後從一旁的公文包里翻找起來，然後又是「啪」一聲把一張身份證也拍在桌子上，「劉文漢！」

「喲，還真是『老汗』啊，我叫未燃。」說著就要從褲兜里往外掏身份證。

「別掏了，我信了。」老汗其實是生怕他又從兜里掏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來。「咱們還是說正事，郝先生生前應該是有這麼一枚戒指，不知道他跟你提起過沒有？」

「有，這戒指現在在我這=。」

「是這樣，我之前也來過，問郝先生能不能把這個戒指賣給我，他說讓我過一陣子再來，沒想到再來的時候他就過世了。」

「你為啥要這個戒指？」

「這戒指吧，其實是我家傳的。」老汗一邊說一邊瞄了未燃一眼，發現他臉上的笑容愈發可怕了。

「真的？」

「真的。」

「真的嘛？」

「真的。」

「不會是假的吧？」

「假的！假的！你別盯著我笑了求你了，你越笑越嚇人了。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戒指帶著詛咒，招鬼。可能你覺得我在胡說八道，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不對？而且你留著它也沒什麼用。」

「我信。」

「你看你把它賣給我還能拿到一筆錢，我跟你接觸這幾次也看出來你很愛錢了。你這是要幹嗎？」

未燃這個時候正在脫鞋。

「咱們有話好說，你要是不同意咱們可以談談別的條件，我告訴你打人可犯法。」

「你要找的是這個戒指不？」

老汗把舉在半空中等著格擋飛來鞋子的公文包放下，看著未燃帶著一個圓環，略微有些萎縮的右腳小趾，嘴角抽了抽說：「我頭一次，見到把戒指給戴在小腳趾上的人。」

「行了，別揣著了，實話實說吧，你什麼來頭，

這戒指的秘密我多少也算是知道一些。」

「你真的想知道？」

「你說不說?」未燃把地上的鞋撿起來重新穿好。

「你帶上戒指以後會看見許多以前看不見的東西，就是俗話說的『開天眼』。而我是接受了一個組織的委託來回收這個戒指的，所以希望你最好還是把戒指給我，對你沒壞處。」

「什麼組織啊，這麼厲害。」

老汗看未燃一副刨根問底的樣子，想來也沒法隨便糊弄過去，「妖進會你聽說過嗎？」

「細說。」

「妖進會，全稱是妖精種族管理和進步委員會。目的在於管理人類社會中的妖精，防止他們對人類社會產生過多的影響，以及處理一些突發事件，對於不配合的妖精們進行管制，督促妖精們思想進步並實現與人類和諧相處。至於妖精呢，就是……」

「哦，知道了，請回吧。」

老汗看著未燃起身準備送客的樣子，有點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沒跟你開玩笑，等你真的見到鬼了就知道了。」

「那個，我問一句啊，你能看見鬼不？」

「看不見，我身體虛，組織問過我要不要跟妖精接觸一下，我怕身體受不了拒絕了，但是我知道他們確實存在。」

「艾莉，給他脖子上吹一股冷氣。」

艾莉？他這是在跟誰說話？正在老汗這麼想的時候，一聲輕笑在他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后脖頸子上吹過的冷風。這屋子裡沒有空調，門窗緊閉，外面天氣也很好，所以，只能有一個解釋了。

「內個，我先回去了，戒指的事情咱們回頭再說，這個文件給你留下你抽空看一下哈，上邊有我的聯繫方式。我走了，別送，千萬別送！」

等到老汗滿頭大汗地衝出院子之後，艾莉顯出身形慢悠悠地飄回椅子上，惆悵地嘆了口氣，「哎呀，我還指望著他吃完面能誇兩句好吃什麼的呢。」

「你自己做的面到底好不好吃心裡沒點數嗎？」未燃翻了個白眼問艾莉：「你聽說過這個妖進會嗎？怎麼派了個這麼膽小的人來處理這種事情，別是個糊弄人的組織吧。」

「沒有，我是最近才出生的，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是該叫出生還是該叫形成，我也弄不清楚，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呀？」

「拿倒了。」

艾莉吐了吐舌頭把文件調了個以後重新看起來。

「關於……人……的……辦法……一一一，第一條……上不……，一旦……了……的辦法，……了……辦法……」

「你是不是不認字？」

「好像是。」

「得得得，快給我吧，我給你念，不認字還要搶著念文件。」未燃清了清嗓子開始念：

「關於編外人員接觸到妖精世界的處理辦法（試行版VIII）

第一條原則上不允許這類事件的發生，但是一旦發生了我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所以制定了此辦法來降低危害。

第二條我們沒有自動鉛筆之類的東西來消除當時人員記憶，所以一般會好言相勸對方保守秘密並且當做此事沒有發生，對方如果實在不聽就拉倒，反正他說出去也只會被當做精神病，堅決杜絕與當事人打成共識的行為。

第三條對於精神堅韌，身體健康，有極強社會責任感，有志於提高妖精與人類社會融合併且共同進步的有志之士，可以提出申請加入本組織。

第四條目前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加。」

「這東西誰編的？這麼隨性嗎？」只念了第一頁紙上的內容，未燃就已經有點遭不住了，一隻手敲打在疊在一起的文件紙上。

「所以你要加入這個妖進會嗎？」艾莉拿過文件一張一張往後翻起來，她不認字，所以肯定是想看看有沒有她能看懂的東西。「這裡有幾張表，好像長得一樣。」

未燃接過來一看，表頭上寫著「妖進會加入申請表」，最下邊手寫著聯繫人的姓名和聯繫方式分別是：劉文漢186XXXXXXXX。

「要不，申請一下試試？反正看起來沒什麼壞處。」抱著這種心思，找了支筆開始填表，當他填到申請原由一欄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才開始動筆：因為劉文漢說漏嘴了，我對妖精的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你們不通過我的申請我就把整件事全都捅出去，我錄像了！

多損那這事辦的！

表雖然填完了，但是未燃並不知道該把這東西送到什麼地方去，關於妖進會他現在只認識劉文漢一個人，就連自己身邊的真妖精艾莉，也不知道這個妖進會的存在，看來以後得想辦法拓寬一下妖精方面的圈子了，至少得多一些消息渠道才行。

「對了我還沒問呢，你住哪屋了？」

「三樓，最邊上的那間，你要來看看嗎？」

「走。」

然後一人一幽靈出現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房間里，屋裡的傢具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個衣櫃，一個寫字檯，一把椅子。寫字檯上空空如也，窗戶也沒有窗帘，窗台上一個花瓶裡面裝著半瓶水和幾朵新鮮的野花，看起來是艾莉從外面隨便摘的。最扎眼的是木床上的幾件破舊衣服，它們雖然大多打著補丁，但卻被洗得非常乾淨，十分整齊地鋪在床上。

未燃假裝漫不經心地踱到衣櫃前，果然如他所料，裡面空空如也。

「艾莉，你打算在我這長住嗎？」

「對啊，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後悔了要趕我走？」

「我意思是，你要是打算長住的話，我就給你準備日常生活要用到的東西。」

「好耶！」艾莉拍手跳著，只是沒有腿的幽靈上下不斷飄動的樣子怎麼看都有點怪。

未燃雖然摳門，但是底線不能過，既然答應了幽靈姑娘給她提供住所和生活條件，就要信守承諾。

做不到的事情不承諾，承諾了就一定要做到，這是未燃一直以來的準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