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權茶沒注意到崔宇直的異樣，很快回過頭，繼續托腮望著徐柔笑。

「喝酒怎麼能不玩遊戲！」

「對對對！要玩！就來……折手指怎麼樣！」

徐柔社交能力滿分，這段時間和崔映敏已經混熟了，兩人一拍即合。

折手指，每人伸出五根手指，輪流說出一個條件，滿足這個條件的人，折一根手指，誰的手指先折完，誰就算輸，要罰酒。

「第一次跟隨劇組活動的人，折手指！」

「會彈鋼琴的人，折手指！」

「今年已經過了生日的人，折手指！」

權茶是主演，除了工作上的事，與劇組的普通工作人員交流較少，突然有這麼個機會，友好的「針對」時不時就會冒出來。

一來二去，她輸了好幾輪。

大家本以為很快會聽到權茶的求饒，然而她喝酒絲毫不拖泥帶水，還隱隱有反攻的趨勢。

「談過戀愛的人，折手指！」

韓國不限制早戀，工作幾年後還是母胎solo的沒幾個，精準狙擊讓眾人紛紛繳械投降。

劉亞任和崔宇直也在其中。

兩人酒量都不算多，兩瓶燒酒已是極限，趁著別人插科打諢逃酒的工夫，揉著發漲的腦子偷偷躲到一邊。

「……小茶居然沒談過戀愛？！」

「怎麼可能，就算初中年紀小，高中也該談過了？」

「哎咦！不可以為了維持人設撒謊哦！」

還是徐柔站了出來：「沒有人設！我作證！小茶就是沒談過戀愛!前輩們是不是想逃酒？」

沒談過戀愛？

崔宇直抱手站在很難發現的角落，倚著牆放空。

「願賭服輸，我們這就喝！」

「誰想逃了！看著！滿的！」

「可以可以，這才利索！」

權茶之前很少參加聚會，初次體驗到的熱烈氛圍讓她渾身舒展下來，沒醉反而更加興奮。

她側過頭，想跟劉亞任說話，一轉頭卻發現，他已經坐到了導演身邊。

這前輩什麼時候溜走的？

權茶微張著唇瓣，口型分明是一個「前」字。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接，劉亞任先比了個「噓」，接著雙手合十，作卑微祈求狀。

權茶：「……」

第一次見亞任前輩這樣。

權茶立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回頭，不經意間抬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母親自小教授她禮節，還總是叮囑，即使多高興也不能得意忘形。

因此，雖然開心，權茶也壓抑著自己，沒有太明顯。

導演組最年長的哥哥注意到了她一直側身喝酒。

「小茶，喝酒不要太注重那些禮節，大家都熟了，沒關係的。」

將身體轉向一邊，用手擋住酒杯，是韓國後輩與前輩喝酒時的禮儀，權茶在劇組年紀最小。

「對對對，隨意一點。」有人附和。

李滄冬決定用權茶的時候，沒參與試鏡的導演對此頗有微詞，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都放下了對她的偏見。

尤其是今晚。

「這孩子好能喝……我真喝不過她。」

「我還是不明白，長得漂亮，性格隨和，為什麼沒談過戀愛。」

「家教嚴吧，而且越漂亮，越不敢追。」

「扯……要我肯定不猶豫。」

*

折手指遊戲后，大家商量著換了個遊戲——燒酒瓶。

把燒酒一瓶一瓶打開，在桌子上彈燒酒蓋，一輪下來，誰的瓶蓋離桌沿最近，誰就勝利。

積攢下來的燒酒蓋還可以用鐵絲串在一起，做成「燒酒瓶蓋發箍」。

製作組毫不猶豫地把這個"殊榮"給了權茶。

「一起合照吧，這個造型的女主角不多見，不能錯過！」

於是，頂著十多個瓶蓋的權茶被拉到了C位。

工作人員都想和她一起拍，便沒了人當攝影師。

崔映敏眼尖，發現了銷聲匿跡許久的崔宇直:「好啊，宇直，在這兒躲著呢，等會罰酒！」

「……我幫你們拍。」

崔宇直無奈地挪過來，掏出自己的手機。

人有點多，廣角模式才能全擴進去，他一連拍了幾張。

「好了嗎？」

「沒，稍等一下。」

眾人的催促聲中，崔宇直將屏幕放大再放大，直到權茶的臉佔據三分之二的屏幕才停下。

像素塊被扯開，不怎麼清晰，但模糊的屏幕偏偏為她鍍上柔和的外衣，似姣白的月亮，無法忽視。

「……宇直幹嘛呢，這麼慢。"

"肯定拍好了，去看看。」

慌亂中，他胡亂按下快門，然後在相冊打開第一張合照的預覽。

「我拍的怎麼樣？」

"你閉眼睛了。"

"這張還好。"

崔宇直緊張地盯著自己的手機，發現大家只往後劃了幾張，並未發現那張單人照，才微微放心。

「前輩。」

不知何時，權茶也走了過來。

剛鬆懈下來的他再度繃緊神經。

「你也想看照片？」

「嗯。」

她身前有人擋著，崔宇直不著痕迹地後退一步，保持平行線:「你……拍的挺好看的。」

權茶抬眸看他一眼。

崔宇直沒敢回視，將目光強行聚焦在前方的人群。

「謝謝前輩。」嘈雜的環境中，她的聲音輕淺清晰。

「嗯。」半晌，他才從嗓子眼擠出一個字。

*

聚餐結束已是深夜三點，遲來的酒勁讓權茶的行動變得遲緩，上樓速度降了兩倍。

「回來了？」即將踏上最後一級台階，頭頂傳來劉亞任的聲音。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應該剛洗過澡，為了拍戲而剪的黑色短髮非常清爽。

她停下腳步，沒回答，就那麼抬頭看他。

極少見的發獃樣子。

「怎麼？喝醉了？」

「嗯？"權茶回神，"我剛沒說話嗎？」

劉亞任輕笑，遞來一杯蜂蜜水：「我耳朵剛剛罷工了。」

溫熱的觸感透過瓷壁傳入手心，權茶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沒說話：「今晚好像沒怎麼看到前輩。」

「他們太能喝，我扛不住，只能去尋求導演的庇護了。」

「好方法。」她想起和他的對視。

「我是半瓶倒體質，」劉亞任拿起茶几上擺著的白水，「你下次……也悠著點，雖然咱們劇組都是好的，但人心複雜，女孩子喝多容易出事。」

末了，他停頓一下，垂眸的神色溫和：「而且酒多傷身。」

兩人是男女主角，在劇組相處最多，但這麼多人里，權茶最看不透他。

距離掌控得剛剛好，整個人似飄渺的雲，又像朦朧的霧，時而柔軟可觸，時而遙不可及。

簡單來說，就是戲里戲外分得很清。

和崔宇直對戲，權茶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會長久地沉浸在感情中，劉亞任很少出現這種情況，齣戲很快。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亞任前輩對她還不錯，比如現在的關心。

權茶啜了口蜂蜜水。

蜂蜜沒放太多，足夠甜，沿著嗓子暖融融地一路下去，翻湧的胃瞬間舒服不少。

「下次我也像前輩一樣，找個由頭躲起來。」

"早就應該這麼做。"劉亞任莞爾。

突然，他想起聚餐時和導演的對話。

起因是權茶在折手指那個遊戲里透露了自己的零戀愛史。

李滄冬立即聯想到明天要開始拍攝的親密戲：「亞任啊，你知道，我和小茶年齡差距太大，有些話不好說。」

劉亞任一開始沒明白：「您有什麼需要我轉達的嗎？」

「也沒什麼，就是……」李滄冬難以啟齒，不知道該怎麼說。

劉亞任也不催促，就慢慢地等。

「算了，直接給你留個任務吧。」李滄冬終於下定決心。

「您說。」劉亞任對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以為是拍戲相關。

「小茶沒談過戀愛，肯定經驗不足，你提前幫幫她，別明天耽誤拍攝進度。」

「……您說什麼？」

「你是男主角，還是前輩，經驗又多，傳授一些給她。」

劉亞任：經……經驗多？

「導演，我覺得這事——」

「加油！」李滄冬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器重。

劉亞任：「……」

如果是普通的傳授經驗，他當然沒什麼可推脫的，但親密戲的經驗……難道要談個戀愛教她嗎？

有很大的可能性，他會以性騷擾的名義被起訴。

劉亞任十分憂慮。

可既然導演說了，就得當成個事兒辦。

「明天的拍攝……你準備得怎麼樣了？」他斟酌著如何提問才不會顯得意圖太明顯。

「明天的拍攝？」話題轉得生硬，權茶努力回想劇本，「啊，那個。」

好像是她最頭疼的部分。

劉亞任鼓勵點頭：「嗯，就是那個。」

「需要準備什麼？我經紀人好像都準備了。」

提前與服裝組溝通親密戲需要穿的衣服，還購買了口腔噴霧。

「……」劉亞任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我指的是……嗯，你第一次拍這種戲，有沒有什麼想……想問的，或者……緊張嗎？」

權茶這才明白。

想問的太多，也非常迷茫，可是現在已經三點了，她的腦子又一片混沌，能討論出什麼？

明天的事，說不定明天就迎刃而解了。

「這段時間我找了些資料學習，理論很充足，應該沒問題。」

權茶的表情坦然自信，但劉亞任內心存疑。

好像不是有理論知識就能解決的問題啊……

算了，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