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年

『哄』地一下，大殿內原來一本正經坐著的一眾弟子頓時都圍了過來，孫悟空作為被菩提祖師重點關注的弟子被眾人擁簇著一路出了大殿。

期間唧唧呱呱，眾人問的都是孫悟空神話般的出生以及飄洋過海的驚險歷程。

孫悟空在人間混跡多年，自然擁有不錯的與人插科打諢的功夫，於是一路應答自如，和眾人聊的火熱；

而對於一同上山的孫羽來說，就顯得略慘，孤零零一個人跟在人群後面，也沒個招呼。

孫羽略微感到尷尬，不過一想到強盡風頭的是未來的齊天大聖，也就釋然。

突然一道聲音在孫羽身後響起：「孫師弟」。

沉穩中帶點氣泡音。

孫羽渾身一震，這個音色不簡單，要麼是痴情男二要麼是魅力反派。

一回頭，果然看見一個七尺五上下的男人，穿著青色道袍，頭挽木簪腳踏布鞋，大約三十歲，氣質不俗，像是有道德的真仙，身後跟著幾個差不多裝束的方寸山弟子。

男人此刻正溫和地看著自己，孫羽不知身份，謹慎地行了個禮恭聲道：「這位師兄，請問怎麼稱呼？」

男人身後當即走出一個人來，介紹道：「孫師第，這是我們大師兄」

孫羽聞言立即重新行了個禮道：「大師兄！」

「師弟不用拘束」，大師兄溫和地輕扶著孫羽。

「你初來乍到，尚且不知道山裡的情況，正好我們邊走邊聊，我們給你講講，免得因為不知道多出許多麻煩，等下還要給你安排宿舍，走罷」

孫羽欣然隨同，剛好自己一個人有些尷尬，看見大師兄簡直像個暖男，自然求之不得，於是眾多弟子前一波后一波。

安靜平和的道場也因為孫羽孫悟空的入門，短暫的掀起了絲絲波瀾，乘著這個機會，孫羽也和眾多師兄一一確認了身份稱呼，安排食寢等事情也不必多談。

接下來的日子裡，孫羽和孫悟空二人正式參與到了修行中去，與眾多師兄弟每日學言語禮貌、講經論道，習字焚香。

閑時即掃地鋤園，養花修樹，尋柴燃火，挑水運漿。

期間孫羽下過一次山，見父母身體健康，孫父經歷過這次彷彿也開竅了，開始嘗試新的生計，而且經營的不錯，孫羽當下放心，於是專心在山上修行。

不覺間，一晃六七年過去了。

這日，夜幕時分，辛勞了一天的兩位孫師傅結束了學習和工作，雙雙鑽入被褥準備睡覺。

孫羽剛要合眼，忽然聽到有細小的嘆息聲傳入耳中，不由大惑，仔細辨別來源，卻發現原來是孫悟空在嘆氣。

宿舍規定寢不語，孫羽只好小心翼翼的問道：「猴哥，你為什麼嘆氣呀」

場面忽然靜了下，對面床過了一會兒才傳來孫悟空壓低的聲音：「唉，老弟，你是知道的，我在花果山還有一群猴子猴孫，當初俺老孫出來的時候答應他們學了長生之術之後，要回去一起修行，共享歲月」

「可現在這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天天學習禮儀和文化，日日做些雜事，這些我都是學的最好的，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學到長生不老的仙術，老弟，我心裡急啊」

孫羽一聽孫悟空這話，突然意識到已經過去六七年了。

前世里看過書，雖然忘了許多，卻也記得孫悟空好像在山上待了七年左右，菩提祖師就傳法孫悟空，用的就是經典的『盤中之謎』。

不過孫羽知道不能直接斷言祖師傳法就在近期，

只能安慰孫悟空，講一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典故。

好不容易將孫悟空哄好了，待到對方睡去，孫羽自己反倒暗自糾結起來。

這些年孫羽也不是白過的，一直跟著在學習各種知識，其中就包括了西遊世界關於修鍊的諸多事宜。

其實他第一步起跑在菩提老祖門下已經屬於開局屠龍刀了，但是在西遊世界修仙，想要走到一定高度真的非常難。

比如他和孫悟空同作為祖師座下弟子，如果沒有孫悟空那樣的際遇，單做一名普通弟子，孫羽的資質十分普通。

終其一生可能最多混到悟性童子這樣的地步，做祖師信任的親隨，再進一步幾乎不可能。

而能讓孫羽上限提高的事物不多，離得最近的便落在『大品天仙決』上面！

《大品天仙決》不同於『七十二變』，相比於後者在後世的人盡皆知，大品天仙決卻常常被忽略。

但並不能否認這功法的優秀，孫悟空的修行靠這篇功法打基礎，孫羽如果能夠學到，對以後的成長大有裨益。

但問題是，一來菩提傳法的時候提醒過孫悟空『法不傳六耳』。

雖然孫羽和孫悟空有比較深厚的交情，但也自知分量肯定不比師徒關係牢靠，孫悟空肯將大品天仙決傳給自己的可能接近於零；

二來菩提的態度孫羽不敢肯定，孫悟空算是親傳弟子，自己算什麼？

資質不好，學什麼都費力氣，如果不是和孫悟空走得近，孫羽甚至懷疑這幾年間菩提都快要忘記自己這號人了。

如果孫悟空向自己泄露大品天仙決，說不定菩提就要來個物理意義上的「不傳六耳」。

孫羽越想越煩悶，本來想著修仙成大道，逍遙天地間。

但對修鍊一途了解越多，他就產生越多的迷茫，現在更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走下去了。

難道要在菩提道場做一名規規矩矩的弟子嗎？

孫羽內心對自己不斷盤問，很快便根據本心做出了判斷——不甘心！

對修鍊了解地越多，迷茫恐懼就會越多，但相應的誘惑、好處也越讓人嚮往。

孫羽前世是一名畢業幾年的大學生，可出來這麼長的時間，連換了幾份工作，事業上都沒有大的進步，最後更是落得被裁的下場，是他自己沒有能力嗎？

這個問題孫羽在失業那天喝著啤酒在燒烤攤上想了很久，最後似乎找到了答案——自己不敢爭——功勞不敢爭、機會不敢爭，最終只能落後。

只是那個世界他再沒有『爭』的機會了，這個世界呢？

孫羽猶疑不定，最後在諸多念頭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剛蒙亮，卯時一過，道場前門豢養的大公雞便準時啼叫。

而後聽到雞鳴的一眾弟子陸續起床洗漱清潔，一時間人聲不斷，偌大一個道場瞬間便像活過來一般。

孫羽也已經醒了過來，起身一看孫悟空也正好醒了，便招呼對方一起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後向著修文館走去，進行為時三刻的早課。

路上遇到了大師兄和幾名弟子邊走邊聊，仔細一瞧，原來是排名前十的幾位師兄，孫羽和悟空連忙打個招呼：「各位師兄早！」

「是孫師弟啊，早課開始還有一刻鐘，過來一起走，大家聊聊天」大師兄溫和地邀請道。

兩人自然不會推辭，走近一聽，原來大師兄一行人是在聊修行中的感悟，大致便是交感天地、神魂出竅等境界神通。

這些都是孫羽和猴子日日聽聞卻不曾真正接觸過的東西，因此二人聽得極為認真，特別是孫悟空，還十分積極的提問，對修行可謂是渴望到了極致。

不過孫悟空的求知慾有點強，思維跳躍天馬行空，很快大師兄一行人就有點招架不住了，連續好幾個師兄被猴子問得支支吾吾，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大師兄見狀苦笑一聲，連連擺手：「孫師弟且住，師弟實在是天資聰穎，還沒有開始修行就已經想的這麼遠，師兄駑鈍，實在是自愧不如，這次先饒了我們幾個吧！」。

大師兄開玩笑似的給另外幾位師兄遞了個眼色，那幾人也故意擺出可憐似的語氣道：「對啊孫師第，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孫羽在旁邊見了暗自佩服，這幾位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啊，而且三星洞中的氛圍確實也好，跟前世小說中勾心鬥角的宗門完全不一樣。

而孫悟空完全還是小孩性子，聽到師兄們不能給自己解惑，一下子就焉巴了，開始悶悶不樂起來。

孫羽知道孫悟空為什麼這麼急切想要接觸修行，但自己也沒有好的辦法可以幫忙，只能拍拍小猴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突然，大師兄說道：「孫師弟，其實你不必沮喪，因為很快你就可以正式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