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陷阱,險境
蹲在一旁角落裡的虞嫿蜷縮著身體,止不住地發抖,眼神里滿是震驚與愕然,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而無九已經問完了想要問的信息,他內心沒有太大的觸動,畢竟這一切他見過太多了。無九抬手用刀柄將那人打暈,然後再給那人鬆綁。
做完這些,無九才走向一旁陷入茫然和不解的虞嫿,坐到了她身邊,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虞嫿才緩過來,她沒有動,還是保持著那個蜷縮著身體的姿勢,對無九說到:「無九,你說這個世界都是這樣,還是只是有些人是這樣?」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無九沒想到虞嫿會忽然問這種問題,他想了想又說到,「這個世界常態如此,只是有些人不一樣罷了。」
「怎麼不一樣?」虞嫿問到。
「這個世界是個舞台,那緩緩降下的巨幕是一片純黑。」無九想起了什麼,「我們只是站在台上表演的人,不過有些人看到那降下的黑色巨幕,便順從了無法改變的大勢,將自己也融入了黑幕之中;而有些人選擇了這落幕序曲中不一樣的曲調,他們如此耀眼,縱使是籠罩天地的大幕都無法掩蓋他們的光芒。」
虞嫿聽到無九的形容,眼睛中恢復了一絲光彩,追問到:「然後呢?」
「那些光芒終究不過是曇花一現,這大幕還是在緩緩落下,黑色始終是序曲中的主調色,那些想要點燃巨幕的人,不過還是一群在台上的可憐蟲罷了。」無九說著很現實的話,虞嫿聽完,眼睛中光芒似乎又要暗淡下去。
「不過,」無九看到虞嫿的狀態,有說到,「我挺喜歡某位前輩的一句話的。」
「那句話?」虞嫿忽地來了興趣。
「我輩披荊斬棘,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探索,不是為了終止這混亂,也不為青史留名,只是為了後人踏著我等的白骨前行時,不迷失方向,不用重新從黑暗中摸索。」無九說出了一位故人曾對他說過的話,「我挺喜歡這句話的,也挺贊同這句話的內容:縱使我們是一群始終在台上不曾離開的可憐蟲,但至少我們也曾在台上有一場連幕布都遮擋不住的華麗演出。」
「…不為青史留名…踏著我等的白骨前行…不迷失方向…」虞嫿品味著無九剛才說的話語,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或許這世間也不算這麼糟糕透頂。」虞嫿想到這裡,心情收拾了很多,畢竟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情。
「好了,走吧,今晚要做的事還有很多。」無九看到虞嫿麻木的眼神中又流露出些許光亮,便開口說到。
說完,便起身向屋外走去。虞嫿見狀,連忙追了上去,低著頭,默默地跟在無九身後。
離開房子,無九就很有目的向一間房子走去,雖然夜幕著籠罩一切,但虞嫿看得出那是村長的大院,也就是白天那個老者的房子。
根據無九幾天觀察下來的結果,知道那老者獨居,跟那幾個漢子不在同一個院子中居住。
兩人來到了院牆邊,無九敏捷地爬上了院牆,確定院中無異常后,才讓虞嫿上來。
這一次,虞嫿明顯沒有這麼生疏了,但還是要多加練習,無九在心中下了結論,同時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落入院中,無九帶著虞嫿向老者的住所摸索去,途中沒有什麼異常,很輕鬆地到達了目的地。
無九剛想推開門進入,一旁的虞嫿忽然制止了他,說到:「我感覺要是這樣進入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聲音壓的很低,但是無九聽得很清楚。聽到虞嫿這樣說,無九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陷入了沉思。
若是其他人這麼說,無九不會這樣猶豫,但是虞嫿這麼說的話,就不一樣了,畢竟自己轉世到她的身邊,就說明她確實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至於是不是特殊體質,無九沒有實力,也沒有工具去驗證。
保險起見,無九沒有堅持,而是選擇換窗戶。走到一個窗戶前,無九又問虞嫿:「這裡呢?」
「還是不對。」虞嫿遵從了自己的感覺,因為她遵循自己的感覺,躲過了一些危險。這也是她為什麼選擇跟著無九,當然,現在的情況算不算好。
見虞嫿搖頭,無九越發覺得虞嫿不簡單,因為他也察覺到了窗戶後面有問題。
於是無九帶著虞嫿在房間四周逛了一圈,虞嫿都對其搖頭。無九詢問虞嫿是否能分辨出危險程度,虞嫿便是分辨不出來。
然後無九也是覺得有些棘手,他抬頭想看一下月亮的位置,估算一下還有多少時間,但忽地反應過來今晚月亮被雲遮住了。
目光下移,無九不經意間瞟到了突出的屋檐,猛地醒悟過來,拍了一下頭,淡淡地說到:「長時間沒做這種事,竟然忘記了這茬。」
說完,無九指著房頂問虞嫿:「上面呢?」
虞嫿一時間不知道說著什麼,只是順從本能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在這裡望風,注意那些巡夜人。」無九說著,看到虞嫿有些震驚的表情,又補充到:「別這麼驚訝,這種事習慣了就好,看來你還要多鍛煉一下。」
虞嫿當時就想反駁無九,誰家鍛煉沒事去翻院牆、上房頂呀,但是見無九根本沒有想聽她吐槽的打算,找到借力點,快速爬上了房頂,身影消失在夜幕降臨中。
虞嫿忽地發覺就剩自己一個人了,不自覺地向陰暗的角落靠近,躲在其中。她知道自己的白色頭髮在黑夜中很顯眼,專門找個布將頭髮包裹了起來。
無九躡手躡腳地在房頂上挪移著,房頂上的瓦有些年頭,一些植物在上面生長著,使得房頂很滑,無九不得不減緩自身的速度。
無九停了下來,在確定他在一根房樑上方后。無九輕輕地掀開了一塊瓦,將它放到了一旁,期間必須很小心,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在無九豐富的經驗下,他很快在房頂上開了一個足夠他通過的缺口。用嘴咬住刀柄,無九下到了房樑上,雖說有些陳舊,但還是承受住了無九的重量。
直到身形站穩在房樑上,無九才有空打量房子內的情況。果然,跟虞嫿說的一樣,房門后靠著一個傾斜著的椅子,要是剛才無九推門進入,椅子定然會發出預警。
無九再將目光轉向窗戶,發現都有類似的裝置,這讓無九對著老者的身份走了些許猜測,當然,等下一問便知。
無九從腰間的布袋中抓出一把粉末,灑向了床鋪的位置,確定沒有異常后,無九才順著柱子滑了下來。他無聲地向床鋪位置摸索去,等到走到窗前,無九沒有掀開帷帳,而是忽地側身,向一旁閃去。
「咻」,一根吹箭從帷帳中飛出,飛向了無九剛才的位置。
「咻」「咻」「咻」,一根根吹箭沖著無九的位置飛去,無九連忙閃躲,坎坎躲過了那幾根襲來的吹箭。還沒停穩身形,左腳落地時給予的反饋告訴無九事情沒有結束。
無九左腿用力,發現左腳已經被粘起在地面上。無九果斷放棄鞋子向一旁撲去,躲過了割裂床上帷帳刺出的一把長劍。
不知是無九運氣好,還是粘膠的範圍沒這麼大,無九落地時沒有再感覺到那種反饋。直到這時,無九才有緩一下的機會,他忽然看到那穿著便裝,手持長劍的老者,對方眼神犀利,哪還有白天時的老邁龍鍾之態。
無九知道自己中計了,而且現在看來,那老者還是個修行者,大概一品(練氣期)三四階左右,也就比常人力氣大點,身體好點罷了。但那是建立在一個健康成年人的基礎上,像是無九這種小孩子的身體素質,基本吊打。
無九長呼了一口氣,手持短刀與那老者對峙,腦子中飛快思索著解決辦法。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尤其是在對方布置的主場中,那麼就只能走。至於怎麼走,那就是一個技術活了,更何況外面還有一個四捨五入啥都不會的虞嫿。
無九很快就確定了一個計劃,他開口說到:「前輩,我想我們有誤會。」說著,還警惕著腳下和老者。
而回答無九的是迎面而來的長劍,無九眼皮微不可見地跳動了一下:這是遇到了個狠茬。
無九根本沒想過跟那老者硬碰,只是藉助小孩子的身形與其周旋,好幾次都是坎坎躲過劍鋒。無九知道這不是辦法,因為這裡的聲音很快就會引來巡夜的下人,到時等人將房子圍住,就是真得走都走不了了。
「咔嚓」,那長劍輕易將無九扔出的椅子斬斷,徑直前刺,這一次,長劍距離無九的眉心只有兩寸的間距,停在無九的眼前。
劍身微顫,寒芒一點,生死一瞬。
無九連忙向後退去,老者屈身向前突進,無九故技重施,掀起桌子便扔向了那來勢洶洶的老者,毫無疑問,桌子被一劍劈開。但是這一次,桌子後面是滿天飛舞的粉末,沒錯,無九將全部藥粉給抖了出來。
那老者急忙閉眼,可是藥粉已經進去了眼中,但轉念一想,又強忍著不適,睜開了雙眼。而就在老者出現破綻的一瞬間,無九徑直向門口衝去,不帶一絲猶豫的。
虞嫿原本在屋子外面等著,但是沒過多久就聽到裡面傳來聲音,明白是無九出了問題。想進入幫忙,可又忽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點能力,就又停下了腳步,陷入了激烈的心裡鬥爭中。
就在這時,無九從房門中沖了出來,沒等虞嫿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無九就又拉住了虞嫿的胳膊,向院牆處跑去。
虞嫿腦子幾乎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她就跟著無九一起跑了起來,但是隨著一聲呼喊,虞嫿見到了村長手持一把長劍沖了出來,滿臉眼淚和鼻涕止不住地流了出來,顯得格外狼狽。
因為老者的一聲呼喊,不管是巡夜的下人,還是熟睡的僕從,都被吸引和驚醒,朝著這邊趕來。而這時無九帶著虞嫿也不躲躲藏藏了,有多快跑多快地向院牆跑去。
熟練的動作,無九幾步上了牆上后,才拉虞嫿上去,之後二人一同離開。不過這一次,無九離開后並沒有向樹林里跑,而是帶著虞嫿躲入了離這大院不遠的一戶人家房子里。
無九確定沒有人追過來后,長舒了一口氣,才順著牆壁,慢慢坐到了地上。一旁喘著氣的虞嫿很是疑惑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讓你都這麼難堪?」
「陷阱。」無九一邊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一邊回答著虞嫿的問題,「那老頭早有準備,我被他陰了一手。」
見無九沒有多說什麼,虞嫿就沒有多問。忽然,她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發現了一個人就在房子轉角處愣愣地看著他們兩人,頓時虞嫿剛落下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等到虞嫿看清楚那身影時,無九早就順著她僵直的目光看了過去,發現是個孩子,但無九還是警覺地拿起了短刀。
虞嫿認出了那孩子,小聲招呼到:「狗娃子,過來。」說著,還將盒子放到了地上,伸出了雙臂。
果然,那孩子聽到虞嫿的呼喚后,快步向虞嫿跑過來,撲到了虞嫿的懷裡,帶著不加掩蓋的喜悅說到:「嫿兒姐,我可算又見到你了。這幾天我被父母限制在家裡,不讓去找你,聽他們說好像是你做了什麼壞事。」
「可我當時就在想了:虞嫿姐姐怎麼可能做什麼壞事,就算有,也不至於這樣吧。」那男孩見到虞嫿,眼前一亮,止不住地說著這些天發生的事,大多都是他聽說的一些關於虞嫿的謠言。
「但是這些我都不信,我不信虞嫿姐姐是這樣的人。」最後那孩子還認真地說到,「還有,我父母也不太相信,但是村長他們一直在傳這些,你又不出來澄清,我們也就不好說什麼。」
「但是大家多數還是不信的。」那孩子生怕虞嫿不信他,最後還專門強調了一下。
虞嫿看著眼前興奮的小男孩,不經意間,嘴角微微上揚,低聲說到:「或許這世界,並不是這麼糟糕。」聲音很小,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無九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些事,本想說些什麼,但是注意到虞嫿的舉動,張開了嘴,但是有什麼都沒說。
這個世界本就很難看到光明,就讓著罕見的光多殘留些許時間吧,縱使它遲早消散。無九在心中想著,最後還是坐在原地,看著那少許的美好,不禁想到自己很小的時候的一些經歷,但是又很模糊,有點想不起來了。
「走了,」無九聽外面逐漸安靜下來,對虞嫿說到,「還有事要做。」
虞嫿聽到無九這麼說,才和那孩子道別,走的時候那孩子還問虞嫿會回來看他嗎,虞嫿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便起身隨虞嫿離開了。
走的時候,無九不經意間看到了房子的門打開了一個縫隙,有人在看著他們,就在剛剛。可能是孩子的父母吧,無九沒有太過於在意。
確認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后,那孩子忽然安靜了下來,瞳孔放大,整個眼睛都是黑色。他雙手交握,用一隻手的大拇指關節處抵著眉心,閉上了雙眼,一副祈禱的樣子,不知對誰說到:「創造一切的主啊,目標已經離開了,不知去向何處,到現在為止,兩人都是凡人,沒有修行者。」
「還有,那羔羊好像是聽從那男子的安排,而且一切異常都是在那男子出現后發生的,我祈求主給我下一步的指示。」說完,那男孩結束了祈禱,轉身看向身後,對著那門縫,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眼眸中的黑色退去,回到了原本正常的樣子,整個人直接癱倒到地上……
話說回無九和虞嫿二人,打算再回到了那老者的住所,打一個回馬槍。虞嫿心情明顯好多了,但是無九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是很踏實,於是他問虞嫿:「你感覺現在回去咋樣?」
「不是很好,」虞嫿如實回答到,「而且這種不適感還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無九一邊走,一邊根據虞嫿的回答權衡著利弊,忽然,無九整個人頓住了腳步,整個人僵在了原地,讓走在後面的虞嫿有些不解,問道:「怎麼了,猛地停下來……」
說到一半,虞嫿也僵住了,後面話咽了回去,因為她的感知在瘋狂示警,那種感覺,讓她感覺腦袋都要開裂了。
雖說無九沒有類似虞嫿那種感知示警能力,但是他感知到了一道目光,一種帶著不屑的目光,那是來自修行者的目光!至少五品!還可能更好!
而他剛想到這,整個人都不好了,那根本不是他們現在能夠對付的。無九沒有一點猶豫,待到身體緩了過來,拉著頭痛欲裂的虞嫿就開始向村子外面跑。
跑!這是無九唯一的想法。
他們一路狂奔,但是那種目光不僅沒有消失,而且冥冥中還有多了一種被注視的感覺。這讓無九頭皮發麻,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一路狂奔進入樹林中,無九已經氣喘噓噓,虞嫿接近脫力,那到目光和被注視感才在無九的感知里消失。沒有繼續向樹林前行,站在了原地,警惕地看著樹林深處。
「嘩啦嘩啦」、「咔嚓」,伴隨著樹林的被撥動聲和掉落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一個傳教士打扮的人從樹林中走出,徑直向無九和虞嫿兩人走來。
三品!無九接近本能地迅速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