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大先生
虞嫿心中有些忐忑地跟在五先生後面，但同時，竟還有一點點興奮——她挺想知道人們口中的大先生到底怎樣。
在交錯的小巷中穿梭前行，虞嫿真的很好奇他們會不會迷路，不過很快虞嫿就重整了自己的思緒，她確實很好奇，但是虞嫿更清楚當下什麼更重要。
不知道穿過了多少街巷，五先生停止了腳步，虞嫿緊跟著也停了下來。
虞嫿看著眼前古樸的小樓，不禁感嘆大人物的品味就是不一般。
「姑娘，請吧，大先生就在裡面等你呢。」五先生面帶微笑，側身示意虞嫿。
「好。」虞嫿沒有多說，徑直走向那棟小樓，相較於直面大先生，虞嫿感覺呆在五先生的身邊更不舒服。
不是什麼威壓，也沒有任何針對，五先生就是給虞嫿一種莫名的不舒服，儘管五先生看起來平易近人。
虞嫿停在虛掩的木門前，調整了一下心情，抬起手，輕輕叩響了那古風古色的門扇。
「進來吧。」在敲門聲落下時，屋內響起了一到清澈的男聲，「直接推門進來就行了，不必這麼拘謹。」
「哦，明白。」虞嫿聞言，很是忐忑地推開了房門。
陽光隨著虞嫿打開房門的瞬間一同進入屋內，灑落到桌椅之上，映射於茶盞之中，一併被虞嫿收入眼底的，還有一位青年人。
一間別緻的木屋內，一桌一椅一盞茶、一顰一笑一先生，除了以上那些，真的就連一張多餘的椅子都沒了。
見虞嫿站在門口沒有入內，大先生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連忙對還在台階之下的五先生說到：「五妹，快，給客人備套用具。」
言罷，又對虞嫿歉意一笑：「抱歉，一個人在這呆習慣了，忘記準備待客的了，是我的疏忽，還請見諒。」
「啊，沒事，我站著都可以。」虞嫿表示沒關係。
「不用，很快的事。」不知何時，五先生已經走到了虞嫿的身後，而虞嫿竟絲毫沒有察覺。
虞嫿帶著些許驚訝地轉頭看去，只見五先生憑空取出了一張椅子擺到了茶桌對面，而後又取出一套茶具，放到了茶桌上。
「好了，還請你守在屋外，我可不想與客人相談甚歡之際被人打攪，辛苦了。」大先生見準備妥當，便示意五先生可以退下了。
「好的，我就在門外，隨叫隨到。」五先生沒有多說什麼，就只是對著兩人微微鞠躬，便出門而去，臨走時還不忘替屋內兩人關上房門。
見到五先生退下，大先生又對虞嫿說到：「過來坐著吧，沒必要這麼拘謹。」說著，還為虞嫿倒上了一杯茶。
「啊，好。」虞嫿猛地回過神來，向擺好的座位走去，帶這些不自然地入座。
虞嫿之所以走神，是因為她被剛才五先生那手憑空取物吸引住了，雖說虞嫿在無九那裡聽說過儲物法寶，可當就在眼前發生時，還是不禁感慨。
「我還沒問過姑娘芳名呢，可否能告知一下，也方便稱呼。」大先生看著眼前帶著些許稚嫩的女孩，和藹地問到。
「虞嫿。又請問如何稱呼先生呢？」
「你叫我大先生就好了，或者直接稱我為先生，他們也知道姑娘說的是我。」大先生笑著，抿了一口茶。
「嗯，明白了。」虞嫿也學著大先生的樣子，端起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兩人就這樣，各自捧著自己手中的茶杯，低著頭「品茶」。
大先生是在思索接下來如何跟虞嫿聊天，順帶著品茶；而虞嫿就不一樣了，她只是純純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點事掩飾尷尬而已。
「姑娘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大先生率先開口打破安靜，「不好奇我跟你朋友做些什麼？」大先生是多麼精明的人，開口便挖了一個普通人絕對會入局的坑。
「沒什麼想問的。」虞嫿也不是泛泛之輩，她自然清楚大先生打的什麼算盤，「至於他在做些什麼事，若他告訴了我，那自然最好不過；若是沒告訴我，我也沒什麼好深究的，自然也就不好奇。」
大先生一聽虞嫿說的這些話，便清楚眼前這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不普通，索性乘勝追擊道：「你就不怕你朋友把你賣給了我？」大先生故作玩笑之態。
本想著虞嫿會很快回答上來，沒想到虞嫿竟然沉默了，這可讓大先生在心裡將這件事特殊標註了一下。
虞嫿沉吟片刻，自嘲般說到：「這個了就不好說了，主要是看你們給的價有多高，要是太低的話，可是買不走我的哦。」
虞嫿由於是因為她跟無九不久前在功法上面的問題，他們之間坦白了，可是虞嫿確實沒有把握說無九一定不會把她賣了。
畢竟二人認識的時間，確實也不算長，所以感情說到底也沒有多麼深厚，虞嫿只能說無九大概率不會把自己賣了。
至於虞嫿為什麼又要在大先生面前表示自己可能會被賣，這是因為她不能讓對方將自己對於無九的重要性訂的太高了，不然對以後無九跟對方的合作可能又不利。
而同時，虞嫿又不能讓對方把自己對無九的重要性訂的太低，不然這對於日後雙方的合作都不好。
綜合各個方面的因素，虞嫿給出的答案，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將問題拋了回去，讓對方自己定奪。
大先生自然也是懂虞嫿的小心思的，不過他確實沒有辦法確定虞嫿到底重不重要，這讓大先生不得不認真起來了。
先不說還沒有搞清楚無九和虞嫿真是的身份，就光看現在無九和他們計劃中最重要的人待在城主府中，大先生就不敢貿然動虞嫿。
而大先生對虞嫿的地位是猜的很高的，要問依據從哪裡來的，就是從虞嫿只是抿了幾口茶后，便放下茶杯，再未端起判斷的。
那茶可是大先生託人從聯邦內帶出來的好茶，平時自己都不捨得喝，只有來了稀客才拿出來，而每次會倍受稱讚。
而就在剛剛，大先生留意到虞嫿只是輕輕地抿了一下，然後就急忙放下了，很顯然，這是瞧不起自己視若珍寶的好茶。
大先生並沒有生氣，只是將緣由歸結到虞嫿出處不簡單，看不上這些很正常。但是這一點，完全是大先生理解錯了。
虞嫿也喝出來了茶水不簡單，之所以沒有稱讚，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見識少，沒見過的事物很多，不用大驚小怪。
至於說為何抿了兩口就放下沒有再拿起了，這是因為虞嫿接受的教育中，跟前輩聊天，不能有其餘無關的動作，不然顯得不夠尊重。
大先生也有自己的疑惑，那就是為什麼虞嫿的修為這麼低？不過對此他也有著能說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虞嫿可能是功法特殊。
因為傳聞在精靈族之中就有一個奇怪的族群，他們在每當達到修行瓶頸時，就會開始逆生，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然後重新修行。
在這期間，他們原本的修為會被封印，除卻在生死關頭才能喚起外，就只有重新修行到原來的境界才能解除封印，同時，她們原本的修為也會更加精進些許。
所以說，大先生雖說感知到了虞嫿的修為很低，但他認為虞嫿很大概率會是某位高手用了類似於逆生的秘法，重新修行
到底是真是假，大先生不清楚，也不敢賭，便只能拿著最嚴峻的情況做參考。
於是，大先生和虞嫿兩人，就因為這種奇妙的誤會，陷入了沉默。
不過大先生很快便發現虞嫿的視線時不時往自己身後瞟，心中不由得一緊，但還是氣定神閑地說到：「沒想到嫿姑娘竟這麼快就發現不對勁了呀。」
「嗯。」虞嫿淡定地點了點頭，但是內心懵的一批，因為她只是感覺到大先生身後有什麼東西，而且那種東西一直在挑逗自己的神經，所以才會時不時往大先生身後看。
可是誰能想到，她就只是好奇心較重，便又讓大先生對自己的評價提高一個檔位。
「既然嫿姑娘都已經發覺了，那就沒什麼必要再做什麼遮掩了。」大先生笑呵呵地側過了身，虞嫿便發覺大先生身後的空間開始盪起層層漣漪。
「實不相瞞，我其實還是一位書法家。」隨著大先生的話音落下，一面掛滿字詞的牆出現在虞嫿眼前。
虞嫿看著牆上一張張有著奇怪花紋的紙，陷入了沉思，她開始思索無九交給自己的東西，仔細地回想其中有沒有與書法有關的。
真的不是因為虞嫿沒有認真學，導致現在不知如何應對，而是因為虞嫿壓根不識字。
無九恐怕也沒有想到還會有這一茬，這也不怪無九，主要是誰能想到虞嫿根本就不識字。
無九主觀上認為認識太初文，應該是在太初大陸上每一個生靈的必修課，至少無九上一世接觸到的生靈都懂。
虞嫿大致回想起了無九說的有關書法之事，並結合了一下當下的情景，思索了良久，才開口說到：「大先生的書法屬實不錯，先不說形體如何，單單是那種蘊藏在筆墨間的道韻，就足矣令人瞠目結舌。」
「哦！」大先生面露喜悅之色，「莫非虞嫿姑娘也懂得書法？」
「小女子不才，不敢言懂，只能說有著一點自己的見解。」
「姑娘大可放開了說，實不相瞞，本人正是以書法成道。自從上次突破之後，近數十年沒有一點精進，這個瓶頸已經卡住了我太久，說不定姑娘一番話還能助我突破呢。」
「先生字裡行間的筆韻確實很濃厚，但恰恰是因為字的每一筆都充滿道韻，反而讓人不能一下子感受出來詞字中你想彰顯的那一點。」
虞嫿回答，是因為她要穩住自己的人設，至於為什麼看起來虞嫿說的竟然還有點道理，這就是因為虞嫿有些特殊體質，跟道更近一點，感覺也就更加敏銳。
但是說到底，虞嫿還是憑著自己的感覺，誰讓她氣運加身，除非太過於離譜，要不然虞嫿肯定能靠自己圓過來的。
而大先生在聽完虞嫿的描述后，沒有多說什麼，只見他盯著自己寫的字詞，陷入了沉默。可是消磨耐心的，就是沉默。
虞嫿看著忽然沉默的大先生，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急忙補救到：「先生要是我說的有什麼不妥，就當聽了一個笑話，不用理會的好。」
「不不不，虞嫿姑娘，你就不必謙虛了，我也一直覺得自己的字畫差點意思，但苦於始終想不出哪裡不對，遲遲沒有精進。」
「誰能想到，你居然能一眼看出來。」大先生臉上的喜悅之意溢於言表，「不僅看出來了，竟還能以如此通俗易懂的話語點醒我這一愚昧之人。」
「姑娘就不要再謙虛了，你要是這麼說，讓我把臉往哪擱。」大先生
「啊？沒有。」虞嫿被大先生的反應驚了一下，隨後說到，「我也只是隨口一提，不過是運氣好了一些，讓我一口蒙對了。」
「虞嫿姑娘，你要是在這樣下去，可就是不給我面子了。」大先生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但是在心裡，已經給了眼前這個不知來歷的姑娘一個很高的評價。
能夠一眼看透自己布置的偽裝，對書法有些不淺的造詣，或者說是有著遠超常人的認識，舉止得當，而且心情平緩。
大先生整合了一下在跟虞嫿短暫交流時獲得的信息，這讓他對虞嫿的身份多了一重忌憚。
「多謝姑娘一語點醒，我現在有一點思緒，但並不是很清晰，能否請姑娘暫時移步。」大先生的意思很明顯。
「好的，那就不打擾先生了。」虞嫿淺淺一笑，「能幫到先生我也很欣喜，不過我也有一事相求。」
「無需客氣，姑娘幫了我一個大忙，到你有需求，我又豈能不管。」
「我現在缺少修行資源。」虞嫿沒有墨跡，直接說出了無九讓她來著最主要的目的。
「我當什麼事呢，沒想到就是這種小事。」大先生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隨即又對門外喊到，「五妹。」
話音剛落，五先生推開門進入房間，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她走近些許，略微躬身行禮，說到：「老大，有什麼吩咐？」
「你去後勤部門那裡，向他們申請一人份的修行資源，靈力修行資源。」大先生想了想，又說到，「你帶著虞嫿姑娘一同前去，讓他們根據虞嫿姑娘的特殊體質分配資源。」
「好的。」五先生沒有多問什麼。
「還有，不管什麼資源，都可以分配給虞嫿姑娘。同時通知其餘人，我要閉關修鍊一些時日，期間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要是有特殊情況，就聽老三的安排。」
「明白，我會通知的。」五先生轉身面向虞嫿，「那麼現在，還請虞嫿姑娘跟我走一趟了。」說話間，五先生側頭一笑。
虞嫿看到五先生笑容的瞬間，心神便被吸引住了，整個人的大腦在剎那間宕機了。
齊肩的短髮，點綴著一兩件不算搶眼的首飾，很是普通的傭人服飾，也只是做了一點細微的調整，而就是這普通的衣物，將五先生緊緻的面容體現的淋漓盡致。
五先生的臉部弧度柔和，整齊的短髮被她別在耳後，小巧挺直的鼻子在昏暗朦朧的光芒下盈盈動人。澄澈圓亮的眼睛里似是藏了十萬星河在裡面，笑起來的時候，熠熠發光。微微上翹的嘴角，更是給人一種恬靜之美。
虞嫿的心神失守了，她被五先生用魅術攻破了心神防線。
如果是其他人，真的不一定能攻破虞嫿的心神，可是人們一開始對於五先生的稱呼，就使虞嫿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先生」這個稱謂上，這才導致虞嫿被五先生用從未設想過的手段破了防。
虞嫿很快反應了過來，急忙收束心神，來抵禦五先生的媚術，但虞嫿並不知道在她心情失守的剎那間，五先生從她這裡得知了些什麼。
「虞嫿姑娘，虞嫿姑娘。」來自五先生獨特的嗓音響起，「要出發了，請跟緊我。」
虞嫿愣了一下，她明白了五先生並不想在這裡撕破臉皮：「好。」
言罷，虞嫿起身，在向大先生躬身行禮過後，便跟著五先生離開了。
出了大先生的房間，虞嫿盯著有在前面的五先生，看著那倩麗的背影，在連繫起五先生原本就不錯的身材，虞嫿這才反應過來——五先生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美女一枚。
不過虞嫿也知道了為什麼先前跟五先生獨處時，那種渾身不舒服的感受是為什麼？那是身體對潛在危險的提醒！
「你剛才察覺到了什麼？」虞嫿沒有錯過兩人獨處的機會，抓緊時間問五先生。
「嗯，這個嗎，你覺得我察覺到了什麼？」五先生忽然回過身，雙眼含著笑意地看著虞嫿。
虞嫿在這種高壓場景下，反而靜下心來，開始飛快思索，根據已知信息，加上大膽推測，虞嫿隨即脫口而出：「你不是大先生的人。」
五先生聞言，臉上的笑意跟加明顯，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虞嫿的推測，只是自顧自地轉過身去，向巷子中走去。
虞嫿看著身份愈發神秘的五先生，越來越撲朔迷離的情況，這讓她心中有一點點興奮。
虞嫿跟隨著五先生的身影，走進了錯綜複雜的小巷，身形進入暗巷，就連影子都融入了巷子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