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共識

「請進。」葉墨整理了一下心情，平復了因爭論而凌亂了的呼吸。

「在門外就聽見了你們吵得不可開交，小七，怎麼能對客人這般無禮？」來著一身素衣，手持摺扇，談笑間給人一種溫文儒雅之感。

「大先生，您怎麼來了。」在看清楚了來人後，葉墨連忙起身迎接。

無九見到這般場景，便立刻反應了過來——這位才是合作的最終對象，於是也打算起身。

「無需這些凡俗之禮節，隨便坐就是了。」說話間，大先生已經移步到了茶桌旁，隨意地坐在了無九的身旁。

無九拿起茶壺，給這位大先生倒了一杯茶；而在無九放下茶壺之後，房間里陷入了沉默。

「大先生，您要不點兩道菜？」葉墨不知該如何做，只能試探性地問一些瑣事。

「出去吧，我與客人有些要事需要討論。」大先生顯然不想過多繞彎，打算跟無九來直的。

「好……」雖然葉墨很慶幸大先生沒有因為剛才自己跟無九吵架而生氣，可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為何要把我攆出去。

「老四這次沒來，你就3在門外好好守著，麻煩了。」大先生不僅交代了原因，還給葉墨安排了任務。

待到葉墨出去之後，大先生微微一笑，道：「小弟不懂事，剛才多有冒犯，還請道友見諒。」

「你就這麼直接，不怕城主府察覺出什麼，葉墨的身份似乎很重要。」無九沒有去理會那在他看來可有可無的寒暄。

「這還請放心，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同城主府勾心鬥角了不少時間，我敢這般現身，自然無需擔心。」大先生示意無九可以直入主題。

「那好，拿出你現在最厲害的手段來屏蔽這方天地。」無九沒有解釋原因，只是看著大先生，頗有催促之意。

大先生心中雖略感不屑，但還是從納戒中取出了一副泛黃的字墨，隨後於空中攤開。

無九隻是察覺到了空間有一絲漣漪，自身就到了一個黑白的空間中。在這隻有黑白二色的空間中，無九和那位大先生也逃不過自身被黑白化。

無九留意到了大先生臉上肉疼的表情，也知道能暢所欲言的時間不多，於是集中意念，在空中繪製了一副黑白的地圖。

大先生見狀，不由得心中暗驚——這人確實是位高人，居然能在不展露修為的情況下調動領域中彌散的力量。

對此無九表示大先生還是見識少了，像是這種瀰漫著高濃度力量的領域，除非手持結界之物的人有意阻止，否則只需要最簡單的引導靈力之法就可以達到剛才那般。

縱使無九現如今毫無修為。

「感覺城主府的位置有何怪異？」無九將本城池的結構圖推到了大先生面前。

「說不出，但我們能感覺到很不對勁，具體在哪裡，我也說不出來。」大先生看著偏向於城池南面的城主府，搖了搖頭。

「看不出來這倒不怪你，畢竟見的還是太少。」無九意念一動，地圖上城池南門、西南門、東南門被點明了出來，同時三條街道也一同被標明了。

「這是？！」大先生目光緊盯著那三條聯通著三個主要南門的大街道，雖說分支數不勝數，可三條街道的主幹最終都是連入了城主府的環形區。

「引南風入城，縈繞城主府。」無九解釋到，「南風從聯邦區域吹來，雖說很稀薄，但不可否認的是其中依舊蘊含著靈力。」

「這種程度的靈力，若想要在戰鬥時利用，不太現實；若是儲存起來，所付出的代價絕對大於收穫。」大先生做出了自己的推斷，並一一排除。

「看這裡。」無九手指向城主府區域，地圖也隨之放大。

在地圖上看來，雖說城主府覆蓋的區域毫無邏輯可言，但是其中心處有一片區域，被無九特殊標記出來了。

那一片建築群呈現圓形，沒有落在城主府中心區域，反而靠近南邊，曾經是一片老建築群。據大先生翻越的古籍記載，那是在御天殿之前時期就有了的。

「我沒記錯的話，那是一片老建築了，而且也進行過翻新重建，格局於原先相比，已經改變了不少。」大先生不明白無九要表達什麼。

無九沒有說什麼，而是將那片區域的中心建築標明出來，隨後雙手於地圖上快速移動。與此同時，大先生眉頭逐漸緊皺。

待到無九將標註好的地圖推給大先生時，大先生已經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因為無九標明的地方，隱約間形成了一個法陣。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這裡是哪裡？」無九指著他最開始點出的中心建築，一臉嚴肅地問到。

「祖祠。」大先生的答案脫口而出，同時，答案也讓他自己頓感心悸，他已經猜出了城主府隱藏的殺招是什麼了，不過他有點不敢相信。

無九沉默良久，隨後輕嘆一聲，道：「最壞的結果。」

「一定是這樣嗎？」大先生略帶不死心，繼續追問到：「就是說有沒有可能只是個巧合……」說著，大先生自己竟笑出了聲。

而這一笑，七分無奈，三分自嘲。

「雖說你可能從未見聞，但事實正如你想的那樣，城主府引南風入城，又用特殊的法陣祭於祖祠周圍，目的只可能有一個。」無九專門加重了一下語氣，「以靈力吊活人最後一口氣。」

在從無九那裡得到確切的答覆后，大先生頗感釋懷：「怪不得當年城主府在面對那種規模的暴動時，還能安然如故，原來是有這張底牌在手上呀。」

無九隨手一揮，散去了地圖，道：「你覺得這張底牌的牌面有多大？」

「具體不清楚，但我知道會非常大，因為在御天殿最鼎盛的時期，表面上已經同城主府勢均力敵了，也從未聽聞城主府有動用這手段的打算。」大先生結合已知，做出了判斷。

「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後手確實夠大，另一方面是因為這是一次性的。」無九見過很多類似的布置，共同點便是只有一次開啟的機會。

「能否逼迫他們提前開……」說到這，大先生自己閉上了嘴，他不得不承認短時間內接收到的信息實屬有些難以消化，已經讓他有些失態了。

「但說無妨，就當提供了一種可能。」無九上輩子見過很多，但確實沒有聽聞過什麼有效的解決辦法。

「不了，現在頭腦有些不大清晰，還是不讓道友笑話了。」大先生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的，這就受不了了？」無九微微一笑，看向了大先生。

大先生心裡咯噔一下，只覺得大事不妙，試探性地問到：「莫不是還有其他消息？」

「是的。」說話間，那張城池地圖重新浮現在二人之間。

這種肯定的回答，是如今大先生最不想聽到的。

「我猜你們也已經監測到了，所以在這就不賣關子了，葉紂在收集城池中的負面情緒，打算豢養一些魔物。」無九說出了這幾天他觀察到的現象。

大先生點了點頭，便是認同，道：「負面情緒的異常流動我們確實監測到了，至於後面的豢養魔物，雖沒有確切消息，但我想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說接下來你們的重心應該放在這上面，如今雖說開始實施了，但還處於初級階段，倘若處理得當，未嘗不能化作助力。」無九言語間儘是提醒。

大先生聞言，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思索良久，看向了無九，道：「那麼道友，你告訴我這些信息的目的是什麼？」

無九抬頭正對上大先生的眼神，縱使是在這黑白二色的世界中，那對眼眸所蘊含的清澈不減分毫。

「這不是很簡單嗎？居人籬下罷了。」無九很是隨意地回答到。

「除此之外呢？」

「需要些修行資源，你懂的，還有一些其他物資。」

「好，需要什麼就告訴小七，就是葉墨，我們會盡量滿足的。」

「我說的是虞嫿那兒。」

「待遇一樣不會差。」大先生說著，好似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又補充到：「她的資質很好，我們不會虧待她的。」

無九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因為他現在確實不需要太多修行資源，而虞嫿卻很需要明世堂的資源進行修行。

畢竟二人在接下來不短的時間裡，都會呆在域外，這裡終究不是聯邦，縱使靠近，但彌散在空中的靈力濃度也不可能同聯邦相提並論。

就在無九權衡這次談話的具體細節時，黑白二色便在不經意間褪去了，大先生已收回了結界。

「小七，好酒好菜招呼客人，我先走一步了。」大先生持扇抱拳，向無九行了一禮后，便推門出去了，動作之迅速，導致小七還保持著趴在房門上的姿勢，沒來得及調整。

不過很顯然大先生這次真的很急，甚至都沒有去理會聽門縫的葉墨，便不見了蹤影。

葉墨有些尷尬的走進房間，坐到了無九對面，露出了一副很為難的表情。

「嗯？想知道我和你家大先生談了些什麼，但是又擔心聽到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對吧。」無九一眼就看透了葉墨的小心思。

葉墨見自己被戳破，便也不再掩飾，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無九，示意他說下去。

「不過呢，我有些餓了，要等吃飽了再考慮一下……」

無九說到這，葉墨幡然醒悟，於是急忙跑下樓去，催促店家快一點上菜。葉墨的催促很有效，不多時，桌子上便擺滿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無九也不客氣什麼，立刻開始了狼吞虎咽，對桌上的菜品展開了無差別攻擊，其「殘暴」程度，就連葉墨都有些汗顏。

………………………

虞嫿猛地坐起，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大先生給她安排的住所，桌子上還有已經涼了的飯菜。

揉了揉後腦勺，雖說已經不痛了，但虞嫿總覺得還是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打擊感，以及那記憶頗深的涼意。

大體上審視了一下自身，確認沒有什麼變化后，虞嫿下床準備吃飯。可能是虞嫿發出的聲音確實有些大了，還沒等她走到桌子前坐下，侍女便打開門查看情況了。

儘管虞嫿跟負責她飲食起居的侍女多次強調，就算是吃了涼掉的飯菜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可對方依舊堅持給虞嫿重新加熱一下。

最後虞嫿還是沒能夠說服侍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涼掉的菜肴全部下掉，只留下空蕩蕩的桌子在屋子中。

正當虞嫿逐漸陷入沉思時，五先生進入了房間，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虞嫿便氣不打一處來：明明說好什麼測資質的，結果一上來就叫人朝後腦勺來了一下、直接不省人事了。

想到這，虞嫿沒有正眼去瞅五先生，而是撇過了頭去，表明了自己並不想理會對方。

「我想虞嫿姑娘一定是有些誤會了，荀老雖說脾氣暴躁了些，但人還是很慈祥的。」五先生說話間，自顧自地坐到了虞嫿旁邊。

「慈祥？！」虞嫿彷彿聽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笑話，「你告訴我那在背後趁人不備敲人後腦勺的老頭……老爺爺慈祥？」

「噗。」五先生明顯被虞嫿那一副明明已經氣急敗壞、但是又強忍著不去說那些自認為的粗鄙之詞的樣子逗笑了，一時間沒忍住，竟直接笑出了聲。

「你還笑！」虞嫿明顯被五先生的輕笑刺激到了，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見到虞嫿眼淚汪汪的樣子，五先生正經了起來：「其實我已經跟荀老說過了，不要難過了。再說了，現在不也不痛了。」

說著，五先生伸出了手，輕輕地揉了揉虞嫿的後腦勺。

虞嫿感受著五先生指尖的溫柔，眼淚不多時便消了下去，然後隨著對方收手的動作，順勢躺倒到了五先生的大腿上。

五先生面對著少女這突如其來的「大動作」，沒有阻止虞嫿，而是很溫柔地整理著虞嫿的頭髮，打理著那有些彭糟的白色頭髮。

時間往往在這溫馨的氛圍中流逝，直到侍女重新送餐打開房門時，才驚醒了這幻夢般的場景。

「抱歉，我不知道五先生也在，這就去在備置一份餐食。」侍女欲躬身以表歉意。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五先生抬手打斷了那侍女的動作，「不過呢，確實有件事麻煩你去籌備一下。」

在五先生的示意下，侍女將耳朵湊到了五先生嘴邊，在一番連連點頭后，急忙退了下去。

雖說虞嫿就在一旁，可是兩人說了些什麼，可謂是一句都沒聽見，畢竟說話時五先生還專門用靈力隔了下音。

「不是，我不是很理解，你都想到了用靈力隔音來防我，那為什麼你們兩人不直接傳音，豈不更省勁些？」虞嫿還是想不明白這個困擾她的問題，於是便問了出來。

「儀式感。」五先生打了個哈哈，同時還朝虞嫿眨了眨眼：「好了，你先吃點東西，我就在門外，吃完了叫我。」

五先生說完，便起身走出了房間，只留下更加困惑的虞嫿，不過很快虞嫿就不困惑了，因為她的注意力被端上來的菜肴吸引，大腦已經放棄了思考其他事情。

——既然自己頭腦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就先解決口腹之慾——無九。

想到自己那良師益友的尊尊教誨，虞嫿心安理得地拿起了餐具，並且以本就該如此的心態，解決了自己的口腹之慾。

不過想到等一下可能還要和五先生出去一趟，吃的太飽的話，會有些不便，虞嫿只能忍痛割愛，留了不少菜肴在桌子上。

虞嫿在進行了一番整理后，才呼叫五先生。

五先生一推門進來，便注意到了稍微整理過的桌子，於是說到：「其實你沒必要做這些的，交給麗兒她們做都可以的。」雖是這麼說，但她臉上的讚賞卻不加掩飾。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順手的事，不礙什麼事。」虞嫿可能是剛吃飽的緣故，心情格外的好。

五先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告訴虞嫿收拾好了就可以跟她走了，虞嫿當然立馬起身，走向了五先生。

「現在可以告訴我幹嘛了沒有？」虞嫿沒有放棄，繼續問五先生。

「秘密。」五先生只是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於是虞嫿只好乖乖地跟在五先生後面，等待著五先生主動揭秘她口中的「秘密」。

不多時，虞嫿便來到了一間裝修的頗有風趣的小樓前，此時一樓的緊閉，只打開了旁邊的小門，還有一位女傭在那守著。

那女傭見到五先生來了，便在微微躬身行禮后，自行離開了。隨後虞嫿便跟著五先生進入了這別緻的小樓。

待到進入樓內，未等虞嫿開口詢問，五先生先告知了這正是她自己的住所。

「就你自己住嗎？」虞嫿明顯有些疑惑在身上的。

虞嫿的發言，讓五先生一愣，隨後頗感興趣地問到：「那你覺得我應該和誰一起住。」

「和大先生。」

「誰告訴你我應該和大先生一起住的？」

「因為你喜歡大先生。」

「啊，別瞎說。」五先生明顯一驚，隨後壓低聲音道：「有這麼明顯嗎？」

「沒看出來，但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虞嫿很有氣勢地說著。

「誰教你這些奇奇怪怪辭彙的。」五先生打算轉移虞嫿的關注點，

「無九。」虞嫿很果斷地將其供了出來，「快說大先生知不知道你喜歡他這件事。」虞嫿並不打算放過五先生。

「你猜。」

「他肯定知道，你臉都紅了。」

「啊，有嗎？」五先生下意識遮臉，隨後便意識到到了她這個境界，是不會輕易因內心波動而導致臉紅這類反應的。

於是五先生大有些氣急敗壞地意思，上前拎起了虞嫿，向樓上走去，嘴裡還說到：「你這小丫頭，口齒伶俐，盡會些嘴上功夫，差點就耽誤了正事。」

「嗯？！什麼正事？」雙腳瞬間離地的虞嫿一時間沒緩過神來，被五先生拎在手中時，臉上還有些獃滯。

「給你好好洗一洗，看看你，白色頭髮都快黑了。」五先生絲毫沒有給虞嫿拒絕的可能，直接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