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黑暗籠罩著的世界

第八章:黑暗籠罩著的世界

域外、萬神殿、羊圈。

這些是無九從傳教士一詞中得到的信息。萬神殿是域外四宗之一,羊圈是指萬神殿控制區域下,他們派人定期收割信仰的地方。

一般這種區域是由下面的小宗門負責管理,實際上就是將一群人祖祖輩輩都困在一個地方,然後定期取走些多餘的糧食,為宗門發展用;然後就是找一些天賦不錯的人收入宗門中,強盛宗門;其次就是收割區域內人們的信仰之力。

至於怎樣收割呢?多半就是時不時讓那地方鬧點天災人禍之類的,再派人去解決,之後搬出所信奉的神明,讓那些愚昧無知的「羊」去膜拜,在膜拜之時,信仰之力就被收割了。

而羊圈之間多是不流通的,單獨存在,被人為的獨立起來。其中負責管理那些聚集地的,很少是修士,多數是村莊中的管理者。他們隱約間知道一些黑幕,但是他們沒有能力改變,也不想改變,因為那些被人尊敬的管理者早就被宗門的人用利益綁到了一起。

祖祖輩輩一直活在一個人工的「羊圈」之中,到死都不知道背後的一切,因為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生兒育女、柴米油鹽就是一輩子,很少有人去改變什麼。這種愚昧的風氣,無知的肥羊,就是那些宗門最喜歡的,這樣產出的信仰之力更加純凈,上面便更喜歡。

每一家有資格收割信仰之力的宗門的羊圈都不小,就算離開了村莊,普通人徒步走一生都未必能走出一個羊圈。像是這種壓榨生靈的行為,無九是十分抵制的,他也花了很多時間在這件事上,不過收益甚微——在這亂世之中有太多人因循守舊了,有太多人麻木不仁了,這早已成為一種常態,誰讓弱肉強食呢。

大致了解了自己處境后,無九剛想進一步詢問虞嫿一些事,卻聽屋外人聲嘈雜,還有急促的腳步聲。

「走了,別想了。」無九站起了身,對虞嫿說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說著,赤對虞嫿伸出了手,讓她跟自己一起離開。

虞嫿看著身前的手,彷彿在審視一個惡魔的邀請。那個惡魔將自己從暴雨中救下,現在還要將她一塊帶走,不跟他走,自己肯定不會好過;但是跟他走,之後是跌入不得翻身的萬丈深淵,還是順著岩壁爬出深淵就不得而知。

虞嫿如同一個小貓一樣試探性伸出前爪似的伸出了右手,卻見惡魔抓住了小貓伸出的前爪,將貓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向著一條無歸路前行。無九左手拿著短刀,右手拉著虞嫿向屋外跑去;虞嫿左手抱著盒子,右手被無九拉著,被迫跟著無九向外面跑去。

無九聽見陣陣撞門聲,就知道大門是走不通了,於是帶著虞嫿跑到了屋后,對虞嫿說到:「翻上去,快!」

虞嫿哪干過這事,根本不會,於是帶著一點哭腔說到:「我不會呀!」

無九聽到虞嫿這麼說,也就沒多說什麼,只是將虞嫿攔腰抱起,舉了起來。虞嫿被抱起的瞬間整個人直接懵了,但是很快反應過來,將盒子放在了圍牆上,雙手用力抓著牆的邊緣,在無九的托舉下才上去。反觀無九,虞嫿剛想起拉無九一把,卻見無九兩步、一登,手臂一用力,便上來了。

看著動作如此嫻熟的無九,虞嫿有點懷疑自己是否站對隊了。沒等虞嫿反應過來,無九就跳了下去,還催促虞嫿快點下去。上牆不會。但是下牆還是會的,蹲在圍牆上,只見虞嫿雙腿一用力,講真的,要不是無九眼疾手快接住了虞嫿,剛才那一下絕對能摔蒙她。

將虞嫿放下,撿起扔在地上的刀,無九又拉著虞嫿向村莊外圍的樹林跑去。也慶幸那些人不知是急昏了頭,還是真沒堵人的經驗,竟然都不知道蹲后牆。

二人一路快跑到樹林的,其中穿過了幾條巷子,還從某家人的大院中借道,踩過了某個幸運兒的農田,才進入樹林的。一進入樹林,無九就開始斜著向山上跑去,最後是無九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來休息。無九都覺得有些吃不消時,忽地想起來拉著的虞嫿。

虞嫿現在氣喘吁吁的,哪還有什麼形象,虞嫿表示剛才她都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要過去,要不是無九拉著她,她早就躺地上了。現在無九一鬆開手,虞嫿整個人便虛脫似的癱倒在了地上,根本不在意臟不臟。

無九自己很累,但還是把虞嫿從地上給拽了起來,他知道現在不能休息,至少不能直接躺在地上。無九帶著生無可戀的虞嫿繼續向樹林深處走去,虞嫿一直在說什麼「她要回去」之類的話,但是無九根本不理會,用實際行動告訴虞嫿上了這車,就沒有下車可言。

二人走到了半山腰,等到呼吸平緩之後才停下來。明明是烈陽好懸的午後,但是在這深林中,光線只有少許透過層層樹葉灑在兩人身上。虞嫿還算有些禮節,靠著一顆樹,坐在地上,懷中還是抱著那個木質盒子。而無九根本不在意這些,整個人如「大」字一般躺在地上,整個人盡量放鬆,爭取最快恢復體力。

「所以說你那個盒子里到底是什麼?」無九見虞嫿一直守著那個盒子,便問到,「是他們找的地契嗎?」

「不是,地契早就燒了。」虞嫿說到,「盒子里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是父親留給我的,說是一定要妥善保管,要是真的沒辦法了,就把盒子摔到地上。對了,他還說不要打開盒子。」

「哦,這麼神秘嗎?」無九頓時來了興趣,「要不我們給他拆了吧。」他在教唆虞嫿去打開盒子。

「嗯……」虞嫿猶豫了,「但是父親說了不要打開,千萬不要打開。」虞嫿還是沒決心打開盒子。

「我也不勉強你,」無九沒有強迫虞嫿打開盒子,「那繼續說一下那個傳教士把葯給你之後的事,越詳細越好。」剛才因為那些人的去而復返,他們中斷了這個話題,導致無九還是不知道全部的信息。

「啊,好。」虞嫿好像也沒想到無九就直接換了話題,愣了一下又說到,「那個傳教士就是傳完了教,在此地聽人們說一些奇聞怪事,跟人們解惑。然後見到我之後,明顯是他主動來找我的,現在想多半是聽聞村上人說了雲霧進入我的院子這事了,當時還說什麼看我愁眉不解,多半是有什麼難事。」

「主要是我當時也是急昏了頭,就真覺得他有什麼神力,便跟他說了一下你生病的事,他就說要去看看你的病情。」虞嫿想了想,又補充到,「當時他還順手拍掉了我肩上的落髮。」

「果然嗎?」無九心中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繼續說。」

「之後他去看了看你的病情,但是一看你都已經不省人事了,便直搖頭。」虞嫿繼續說到,「但是還是裝模做樣的看了看脈搏,本想離開。不過在看到我拿出很多錢財時,他又猶豫好久,才取出一顆所謂的神葯,賣給了我。」

「之後,還問我要不要跟他走,他說我要是跟他走的話,就可以治好你的病。當時我雖然有點急了,到是這種事還是聽得出來不對勁的,於是就拒絕了他。但是我明顯感覺到了他有點失望。」

「你這丫頭,平時不是很精明的嗎,怎麼也會信這些,這麼晚才反應過來。」無九聽到這笑出了聲,「像這種,一看就是騙子。」

「可是當時你服下藥之後,身體明顯沒這麼燙了,」虞嫿低聲嘟囔到,「再說了,這還不是為了你。」那聲音憋屈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你有沒有想過我當時就死了,」無九很嚴肅地跟虞嫿說到,「你知不知道人死後身體會涼下來。」

聽到無九這樣說,虞嫿愣住了,很明顯她沒想過。不過她又說到:「主要還不是當時太急了,沒想這麼多。」說著,還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好了好了,有沒怪你。」無九見虞嫿的樣子,連忙繞開了這個話題,「那麼我離開之後呢,發生了什麼,我看你跟其他人相處挺好的。」

無九不說還好,一說虞嫿就直接哭了出來,這一下子直接給無九整不會了,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安慰了好一會兒才穩定住虞嫿的情況。他告訴虞嫿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虞嫿冷靜下來之後,緩了一會,才慢慢說了出來。

「你剛走那兩天,我也沒覺得什麼。但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傳言說我殺了你,說我覺得你是個累贅。這還是剛開始,後面說我偷竊、搶人的錢財,不過這些我都不說什麼了,可是後面更有人出來指證,說我是妓女,還說……」說到這,虞嫿又哭了起來。

聽到這,不用虞嫿繼續說,他也知道傳聞是什麼了。無九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他一邊安慰著虞嫿,一邊在想怎樣把一些畜牲「人」的外衣給掀開。但是轉念一想:這只是一個羊圈,又沒有什麼大修士,在加上自己本身懂得還多,直接上啊,管他這麼多幹嘛。

想到這,無九對於晚上要乾的事就一清二楚了,他說到:「別太難過,有些事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傳言無非是傳謠,自會不攻自破。而今晚的事,才更重要。」

「今晚?」虞嫿淚眼汪汪地看著無九,「今晚有啥事?」

「我跟你打個賭,今晚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姑且算是人吧,會聚集到你的院子中,要幹什麼過分點的事。之後,因該會有人出來解場,大概還會說一些『我們要善待每個人』、『我們要用筆感化她』之類的話。」無九說著,還開始比劃,「之後,人群中就有人附和,說要給你一次改正的機會。」

「然後,他們就會漫山遍野的找你。找到你之後,當時為你說話的人再一求情,你就心甘情願地跟人走了。不過走了之後大概不會吃苦,多半會被引入修行之門,之後為不知道哪個宗門命。」

「我有這麼傻嗎?」虞嫿反駁到,不過轉念一想,若她真的是一個人,而且經歷這些后,那麼多半會跟人心甘情願地離開。不過她好像又留意到了一些其它東西:「不是,修行又是什麼?」

「現在沒時間解釋這麼多,等之後再說。」無九徹底放空身體,「現在是該好好睡上一覺,等晚上好行動。」

「啊!?」虞嫿不知道無九要幹嘛,但是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沒有多問,一是聽了無九的話,二是身心俱疲,很快睡著了。

等到醒來時,虞嫿發現天上的雲遮住了本該灑下清輝的皎月,除卻山下村子中的火光外,一切陷入了黑暗,彷彿黑暗吞噬了一切,唯有那一處光明。

虞嫿坐了起來,發現無九拿著刀,腰間上綁著一個又一個小袋子,一看就是撕的衣服簡單縫補得來的。見虞嫿盯著自己腰間的布袋看,無九解釋道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不用太擔心。於是經無九一解釋,虞嫿還往遠離無九的方向縮了縮。

見虞嫿這種反應,無九沒有說太多,只是告訴她要儘快適應,說完,就向山下走去。虞嫿沒有墨跡,連忙爬了起來,跟上了無九的背影。這隻貓現在只有在惡魔身邊待著,才有安全感,它覺得反而是那地獄爬出的惡魔,好像比「人」更加有溫度。

村子上,白天無九乾的事早已傳遍村莊,而這件事,卻被歸結於虞嫿的頭上。人們一批又一批的向虞嫿的宅子處趕去,他們舉著火把,面露怒色,而這些人之中,有些還是前幾天跟虞嫿噓寒問暖的阿叔阿嬸。

無九和虞嫿就在宅子不遠處的一顆樹上,無九坐在樹枝上,耷拉著兩條腿,看著村子里發生的一切。虞嫿就沒真么好的興緻了,一方面是她第一次爬五米多高的樹,屬實有點害怕;另一方面,她看著以前那些和藹可親的村民,陷入了深深的震驚當中。

「為什麼,明明我什麼都沒做,他們還是把錯歸咎到我身上?」虞嫿看著眼前的一切,滿是不解,「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他們又不是沒看見。」虞嫿留意到了那三個白天要挾她的男人,發出了疑惑。

無九看了抱著盒子、側靠著樹榦的虞嫿一眼,雖然虞嫿心智很成熟,但是這些人心險惡,她終究沒見識過。但無九還是說到:「人們總要給一件錯事找一個元兇,亦或是心中需要一個宣洩的目標,而弱勢、無依無靠的你就成了不二之選,只需要一個人帶起個頭,那麼災難就像崩堤之水一樣——洶湧湍急,沒有止境。」

虞嫿聽著無九說完這些,心裡竟還有些釋懷了,自嘲般的笑了笑,說到:「說到底還是我好欺負啊。」沒有什麼報復之類的話,畢竟虞嫿內心本善。可是在此,越善良的人傷的越深。

人們從大門一涌而入,在那個本應該寧靜的小院中喧囂著。他們說要找到虞嫿將她淹死,有人說要將她燒死,也有人嚷嚷著要一把火燒了這裡。這時,就如無九說的一樣,一個神父打扮的中年人出現了,他說虞嫿只是個孩子,錯誤可以原諒,說什麼找到她要感化她之類的話,而嘈雜的人群竟也安靜了下去。

魂修,這是無九對那神父的第一印象,要不然不可能幾句話安撫騷動的人群。但是並沒有影響到無九的安排,一切照計劃進行。

但是不出所料,人群中開始有人迎合神父的話,這如同一個信號般,越來越多的人認同了神父的觀點。講真的,要不是無九跟虞嫿說過了這些,虞嫿就真得感動了,畢竟誰能會對絕境中救下自己的慈祥老者設防呢?

「走吧,」無九從樹上下去,「好戲才剛剛開始。」說完,無九又退回了樹林中。

虞嫿沒說什麼,但是心中已經有了些預感,她也慢慢地爬下了樹,跟著無九回到了樹林,身影也被黑暗吞噬。

等到村中最後一盞燈熄滅后,無九才開始真正的行動,他先是到了村中指認虞嫿是妓女的那人家中。院子不大,一個人生活,無九到時已經熟睡。

只見無九打開了一個布袋,裡面是一些粉末,無九抖了一些到手中,湊到那人的鼻子前面,讓粉末隨著呼吸進入那人體內,不多時,那人的呼嚕聲更沉了。無九將他整個人綁到了床上,用一塊布塞住了那人嘴,然後一刀刺入了那人的左手掌。

劇烈的疼痛讓那人瞬間清醒,他想喊,發現嘴被堵住,想掙扎,發現人被綁著。

「別亂動,我問,你點頭或搖頭就行了。」無九站在一旁說到,「猶豫一下,剁你一根手指。」雖說是無月夜,但是無九手中的刀仍卻明晃晃的。

「嗚嗚嗚嗚!」那人點頭,表示懂了,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

「關於虞嫿的謠言是你傳播的?」

那人點了點頭。

「所以說一切都是假的,你憑空捏造的?」

那人還是點了點頭。

「是不是有人讓你這麼做的?」

那人猶豫了。

「咔嚓」刀切斷手指,落到床板上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就是「嗚嗚嗚嗚」的哀嚎和劇烈地掙扎,但是無九絕對是這方面的好手,任那人掙扎,繩子就是松都不帶松一點的。

「是不是有人讓你這麼做的?」

那人連忙點頭。

「他們有沒有威脅你?」

那人搖了搖頭。

「他們給了你好處?」

那人點頭。

「很大的好處?」

那人搖了搖頭。

「只是能讓你瀟洒幾天而已?」

那人點了點頭。

虞嫿在一旁看著,看著一個又一個黑暗的真相被問出,她的心好痛,若是是別人用生命威脅他,虞嫿都能說服自己原諒他,可是那人只是為了幾天的快活……

虞嫿抱緊了懷中的盒子,整個人縮成了一團,蹲在一旁,她的眼裡失去了一絲天真,多了幾分釋懷。現在的虞嫿,宛如一隻跌入深淵的貓,她摔得渾身是傷,只能躺在谷底,看著光線一點點消失,最後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將她吞沒。

黑暗籠罩了她的全世界,惡意、無助、陰冷,一股腦兒地涌了過來,將她捲入了難以言喻的絕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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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1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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