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一十五砍菜頭
到表哥家的第二天，情況發生了一點變化。
周豪的爺爺奶奶打電話給大姑，催促著周豪儘快回去，說是收購菜頭的市場老闆來談價錢了，可能上就要開始收購，而且價錢比去年漲了兩毛錢，行情還不錯，要抓緊把地里的菜頭收割出來。家裡缺勞動力，需要周豪回去幫忙。
說到這，周豪心裡就十分不爽快，從小學畢業那年初春，家鄉就建了一座大型的菜頭廠，然後聯合政府跟村民進行了大規模的換種宣傳，從那以後，每年冬季，家家戶戶都要改種菜頭，以前綠油油的麥地，如今變成了綠花花的菜頭地。
周豪想念以前和大人一起收割麥子的那種感覺，麥子有種厚實的香味，走在成熟的麥地里，感覺都是收穫的喜悅。而現在一想起收割菜頭，自然就聯想到整天貓著腰，在田地里砍菜頭，一天下來，真的累得不行，可自己還不能喊累，因為除了自己，一大家人都要忙活，沒有一個是輕鬆的。
可是與暑假掰玉米、割稻穀不同的是，夏天就是收穫的季節。冬季農忙應該是收尾了，而且到了寒假，正是休息的時間，一回到家，大家都想著能休息呢，除了自己有這個想法，在外打工的父母何嘗不是這樣。
就連一向勤快的表哥也對此感到疲倦，但他與周豪不同的是，自己家境要差得遠，如果自己不充當勞力，趁這個假期在家裡幫忙幹活兒掙點過年錢，一家老小可真還沒什麼吃的用的。更何況，表哥向來心疼長輩的辛苦。
所以表哥並不反感，看到周豪連連嘆氣不想回去，還反而勸道：「你如果你不想回去啊，可以，先幫忙把我家的菜頭砍了，砍完了你想玩電腦多久，就讓你玩多久。」
周好聽了眉頭愁成一堆，連連搖頭，撇著嘴拒絕：「算了吧，你家也不比我家的少，去年我跟你們幫忙，也給我累慘了，何況砍完了我還是得回家去幫忙。」
誰知表哥還是繼續勸：「那跟你比起來，我每年夏天冬天都要來給你們家幫忙，我自己家的也得趕進度，你說是你累還是我更累，嗯？」
這句話確實問住周豪了，表哥兩頭跑，以往幫自己家干農活幹了這麼多年，沒見過他嘆氣的，而自己家的活兒自己卻不想去，還要表哥來做工作，說來說去還是說不通。想到這，周豪還是又嘆了一口氣，「唉」了一聲，收拾起東西就準備回家。
不過要走的時候，表哥跟大姑說了什麼，大姑立馬答應了，還催促表哥抓緊。
周豪隔得遠，沒聽見。過了一會兒，吃過早飯後，表哥就跟周豪說跟他一起去他家幫忙。
這可把周豪高興壞了，說真的，不管什麼時候，有多不情願，只要有表哥在，就總能激發出無限的動力，上坡下田都沒覺得累過。這下表哥主動提出跟自己一塊回家裡幫忙，那幹活就有幫手了。
周豪心裡美滋滋的，可是和表哥一塊到自己家裡后，才發現情況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美好。
這學期爺爺奶奶趁周豪不在家，又種了二十畝地的菜頭。雖然元旦的時候，周豪聽說村裡的表叔公說過這事，可那時自己忙著做卷子，也就當聽個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沒當回事，現在想起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可這麼多的菜頭，要砍到什麼時候才算完啊！周豪想想以往累得腰酸腿疼的，都覺得崩潰。
可自己還沒嘆完氣，表哥就擼著袖子準備上場了，爺爺奶奶笑臉相對，對錶哥讚揚不已。
看到這，周豪心中又愧疚萬分，連忙跟上去，兩人一左一右在地里不停地收割。
爺爺奶奶種的菜頭真名就叫大頭菜，是製作榨菜的原材料，跟以前種植大麥小麥相比，這種作物產量更高，抗寒冬能力強，而且水分重，稱得起量，經營得好的地一畝一般要產一千七八百斤，按照今年五毛錢一斤的價錢估算，周豪家預計在這個冬天能增加一萬五千元的收入。
當然了，這是在菜頭長勢喜人、勞動力充足、收購價錢穩定的情況下，往年的時候，一畝地也就產一千二三百斤，價格還不行，只有三毛左右。
所以跟周豪的苦逼臉比起來，爺爺奶奶臉上止不住的欣喜，這筆錢可是不菲的收入啊！
周豪邊跟表哥照著缺口往前砍菜頭，一邊跟表哥開起了玩笑：「哥，你還真是快啊，我都快攆不上了！你效率這麼高，是急著回去嗎？」
表哥也沒急著理會，而是貓著腰繼續砍菜頭，連砍了四五十棵，才停下來，直起身子活動下腰杆子，答道：「我不急啊，那你看外公外婆他們的速度很快，我不搞快點，他們就追上來了！何況菜頭裝滿了炭兜我還要謄到塑料口袋裡，再扛到路上用推車推回去，你沒見你爺爺奶奶都給我安排好了嗎，一樣都沒少。你倒是少說兩句吧，你沒見你爺爺對你不高興嗎。」
周豪順著表哥的眼色往爺爺的方向看去，果然爺爺不高興，只是沒像以前那樣亂罵自己。
想到這，周豪心裡打了個冷戰，趁著爺爺還沒發火，趕緊提溜了一下精神，攢著勁趕緊忙活。
不得不說，有表哥在，周豪家裡的菜頭收割得很快，一天下來，還是收割了三塊地里的菜頭，到天黑收工，周豪就累得不行了。不過回到家，看著地壩邊堆了三四十口袋的菜頭，起碼兩千斤還是有，周豪心裡就美滋滋的。相比之下，表哥就淡定得多，晚飯的時候照樣只吃一碗飯就放下筷子，伸了伸懶腰看直播的NBA去了。
這時，周豪才想起來還沒有給唐耀麗打電話，但是現在人多，而且都沒有收拾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電話說什麼好呢。周豪想了想還是先不要打電話了，可心裡又按捺不住想跟唐耀麗說說話，分享一下今天自己在家裡幹什麼。
這些閑雜瑣碎可能給別的女同學講，人家電話都不會接，可這幾次跟唐耀麗接觸后，尤其是昨天打了電話后，周豪就覺得唐耀麗不是那種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起碼聊幾句還是願意談的。
想到這，周豪覺得心中又有一股氣力在往上涌，恨不得一陣旋風馬上下田把家裡的菜頭全都一夜砍完。洗漱過後，站在地壩上，看著夜空難得的晴朗，繁星點點，又吹過冷颼颼的寒風，眼神穿過遠處黑黢黢的丘陵和山坡，望向坪山的方向，心中默念道：「沒事，明天再給你打吧，今天太累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周豪把MP4拿出來聽從表哥那裡下載來的新歌，聽著蘇打綠《無與倫比的美麗》和《小情歌》，在一遍又一遍地傾聽中，周豪覺得蘇打綠這兩首歌特別是《小情歌》真的就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在那洗腦版的旋律中，感覺自己又陷入了對唐耀麗的遐想中。彷彿又看到那白裡透紅的臉龐，彎彎的深邃的眼神如此清秀如此迷人，聽到了那溫暖又溫柔的聲線，好想隨時都能聽一聽。
第二天，和村裡的其他人一樣，周豪一家也是早早地就出門開始上坡砍菜頭。不過這次，大姑也早早地趕過來了，吃過早飯就和大家一起幫忙。多了一個人，效率就更高了，而且大姑也是一個大勞力。一整天下來，居然比昨天起碼多了一千斤，地壩都快堆不下了。才兩天就收穫了這麼多，如果爸媽都回來幫忙的話，估計會更快。
不過地壩已經堆不了了，再收割些菜頭回來也沒地方堆，爺爺大手一揮，安排了起來：「這樣，明天小二就給菜頭廠打電話問問什麼時候來收，如果不來收，我看我們也不要等，家裡還有一輛摩托車，小二和周豪兩個可以換著把菜頭送到廠里去，價錢還能高出兩分錢。」
小二是表哥的小名，家中兩兄弟第二，從小就是喊他小二。表哥對此完全沒有意見，周豪卻盤算著時間，因為李苗雨的生日沒幾天，自己還沒有跟她通電話，到底去不去還沒確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邀請自己。
吃過晚飯後，等大家都在看電視的空檔，周豪急忙跑到二樓爺爺的房間，撥通了唐耀麗的電話。
「嘟嘟嘟」地響了幾聲后，唐耀麗接電話了：「喂你好，哪位啊？」
「我啊我啊，你聽不出來嗎？」周豪見撥通電話了，急匆匆問了起來：「嘿嘿，這兩天你在幹嘛啊？哎喲，我都快累死了耶！」
這下唐耀麗好奇了，關切地回問道：「哦，呵呵，是阿豪啊，我還以為你說給我打來是說著耍的呢，這是你家的號碼嗎，你怎麼了，累得很嗎？」
聽到唐耀麗這口氣，周豪緊張的心一陣竊喜，又像石頭落地一樣鬆了勁，穩住了一下情緒，「嗯」了一聲后，鎮定著答道：「沒有啦，我是說要給你打來就肯定要打來的，說到就要做到嘛，我在家裡砍菜頭，一天彎著腰，整得腰桿酸！晚上才收工了，明天還要繼續。」
「你說起你家好像種了很多菜頭哦，不錯不錯，勞動最光榮嘛，加油！」唐耀麗微笑的語氣讓周豪很受鼓舞，白天累成狗的辛酸一下子一掃而光，連忙回道：「嗨嗨，哪有，我們家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要砍菜頭，都六七年了，只是今年種的有點多，可能一周之內還忙不完，我後面可能跟你打電話打得少哦。」
說到這，周豪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人家又不是自己的那誰，電話才打了幾個就這麼投入，關鍵是人家當回事嗎，自己就口出狂言。
於是，周豪又話鋒一轉，趕緊岔開話題，問了起來：「對了，都放假三四天了，你有沒有接到期末考試成績通知啊？我考試的有些題還沒來得及做就時間到了，這次估計考的不大好耶。」
唐耀麗「嗯嗯」了兩聲答道：「沒接到呢，才放假幾天，應該時間還沒到吧，對了，阿豪，你要去拿成績單嗎？到時候可不可以幫我拿啊？」
一聽到唐耀麗這個提要求的語氣，周豪心中又忍不住激動，才打幾個電話，唐耀麗就這麼信任自己嗎，會不會是自己幻聽了？於是連連拍拍腦門，問道：「額你說什麼，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說……嗯，你可以幫我拿一下成績單嗎？反正你要去看成績，還有小梅的也幫忙拿一下，可以嗎？」唐耀麗的口氣確實像求幫忙的，很溫柔很柔美，別的不說，這麼小要求又不過分，舉手之勞而已，於是一口答應了下來，說到時候再找別的電話給她打過去。
說到這兒，周豪還不想掛電話，於是又繼續上次問試卷的話，說道：「對了，上次我找你問你的數學試卷，你沒給我，但是我看了一下，你前兩次的數學考試成績都還可以喲，你是不是很喜歡數學啊？」
「對啊，我覺得算數很有意思，算著算著答案就出來了！那個過程讓我很期待也很努力。」唐耀麗的話略帶開心的語氣，周豪繼續問道：「是嗎，我也喜歡數學啊，當初選文科就是因為喜歡數學，而且我覺得在文科，數學好也是優勢啊。」
唐耀麗又「嗯嗯」了兩聲，問道：「我記得高二剛到十七班的時候，班主任就說你在高一的數學期末考試考了全校文科第一名，這次你又考了班上第一名，你也很厲害啊！你要加油哦。」
不得不說，跟唐耀麗的聊天讓周豪完全沒有包袱，原來自己的成績也曾經被別人注視過甚至記住過，這讓周豪高興得有點激動。
周豪拿住電話，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遲遲五秒鐘都沒有回答。這種喜悅不是戰勝了什麼，而是被認可了一次，這麼久以來，像這樣赤裸裸地被別人認可，周豪還真沒有過。
唐耀麗見周豪沒有回答，還以為斷線了，急忙問道：「喂，阿豪，你還在聽嗎？」
「哦哦哦，我在呢我在呢，我剛才突然想起期末考試數學最後兩個大題的後面兩個小問，我為了節約時間，就直接放棄了，成績可能不太理想，現在別看你這一頓誇，我過幾天去看成績，就差得不行哦，可別丟人啊！哈哈」說著周豪又撓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這時電話中突然出現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喂，哥，你在打電話嗎？」
這聲音把周豪嚇了個激靈，差點跳了起來，說話的是樓下的表妹汪姚，周豪不知道她怎麼把電話拿起來了，而且唐耀麗肯定聽到了她的聲音。不過唐耀麗沒說話，汪姚肯定不知道是誰在跟周豪打電話。周豪這時按住電話話筒，喊汪姚把樓下的電話掛了，汪姚才從樓板下向上說道：「哥，那你先打電話吧，一會兒打完了跟我說聲，大姨說電視遙控器按不起，小二哥也奈不何，你打完電話就來看看。」
周豪「哦」了一聲，見汪姚走遠了后，才舒口氣，又拿起電話，那頭唐耀麗又在問周豪怎麼不說話。
周豪趕緊解釋了怎麼回事，唐耀麗並沒有責怪他，而是繼續問了起來：「我剛才問的你估計沒聽吧，沒事，我是說其實我也沒有做，確實有點難了那題，不過不是做不出來，是需要時間打草稿，我前面太花時間了，後面就來不及做了。」
「做不來就做不來嘛，反正又不是高考，高考的時候全力以赴就好啦！」周豪也給唐耀麗打氣，話題一轉又說道：「你數學是厲害，不過其他科目好像不大理想啊！」
唐耀麗沉思了幾秒鐘才回答道：「是啊，哎，跟不上了，我也很煩惱，跟小梅比起來，我確實需要努力的地方太多了！除了數學，其他幾科我都快抓不過來了。」
周豪腳踢到放電話的木柜子上，坐在床上靠著床架子，把電話線拉得長長的，繼續關切地問道：「還好啦，不要灰心嘛，時間還有，你現在需要調整一下心態，我看你其實學得很認真啊，應該後面成績會提上來的，只是需要時間啦。」
這話讓唐耀麗愣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嗯」的疑問，隨即問道：「呵，感覺都是白費力氣啊，你看到過我認真嗎？」
「有啊！」周豪很肯定地答道：「第三學月後數學又測評了一次，我當時做得還比較快，是第一個交卷的，正好考試完就是吃晚飯的時間，你記得嗎，當時我路過你那，我還說你和陳琴的臉都好紅啊！」
「哦哦哦，這樣啊，哈哈。」唐耀麗清脆地笑了笑，停頓了一秒鐘回答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次是有點緊張，做題做得太認真了，好像你是到旁邊來過的，然後我在做題，也沒注意耶，不過那次數學題目有點難，我考得不太好。」
「這些都不重要了，大家都很努力，都努力過了，對吧？」周豪發出這肯定的一問，讓唐耀麗也備受鼓舞，回答道：「好吧，呵呵，我覺得你說的也對，這兩天我也沒想考試的事情了，對了，說到砍菜頭，我明天也要去慶口我外婆家幫忙砍菜頭了！」
周豪連忙問道：「那邊也種菜頭嗎？」隨即又明白過來，慶口雖然是山區，但是離烏江榨菜的生產廠更近，而且也有耕地，肯定也會種植菜頭，於是又關切起來：「嗯嗯，好的，那你別太累了哦，我空了再跟你打過來吧，我家裡人催我過去呢，可能有事吧。」
「那我要是忙起來可能就不一定借的到電話哦！拜拜！」「拜拜！沒事，你休息的時候我跟你打，你要接哦！早點休息吧！」周豪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覺得自己好像沒說錯什麼話，開心地回電視屋去看汪姚說的情況。
到了后發現，只有表哥和表妹在看電視，遙控器檢查了下應該是電池沒電了。汪姚看到周豪進屋了，等他一邊檢查遙控器，一邊一臉壞笑道：「哥，你好開心哦，你在跟誰打電話，我平時沒見你這麼笑嘻嘻的。」
周豪一臉不屑地回答：「管的真寬！我期末考試考得好，跟別人分享一下不行嗎？！」
這時汪姚壞笑道：「是是是，那你怎麼又在說砍菜頭？我在樓下都聽得清清楚楚，你這個跨度也太大了吧！」
周豪頓覺不妙，樓板的隔音效果不好，指不定這丫頭聽牆根都聽出來了，於是連忙反問道：「那你都聽到什麼了？」汪姚搖搖頭，說就聽到個砍菜頭，還以為周豪在樓上自言自語，所以才拿起電話問，結果電話那頭什麼都沒有聽到。
這讓周豪鬆了口氣，看來汪姚說的應該是真話。
這時候表哥說話了：「老表，剛才舅媽打座機沒打進來，打到我這兒來了，說是她明天就回來！」
周豪一聽，立馬露出喜悅之情，連忙追問：「哦，哈哈，這麼快就回來啊，回來砍菜頭嗎？」
表哥盯著電視機搖了搖頭，說道：「砍菜頭倒不是，對了，明天一早，我和你大姑就得回去了，剛才你沒在，外公說接到村裡其他人的消息，明天之後，菜頭的價錢要降，所以明天暫時先不砍菜頭了，要等貨車先來運走，價錢恢復了再砍。」
「所以你們也要回去先砍些來賣？」周豪也坐到床沿上，把腿盤著，手襯著下顎，表哥看他的動作，笑道：「你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累慘了？你看我，肩膀都腫了！」說著還掏出肩膀給周豪看，果然是腫了，看來這兩天表哥是下了大力氣的，但卻愣是沒有聽到他抱怨。
周豪頓時也覺得自己臂膀酸得很，撩起袖子看，卻沒有什麼痕迹，還想著也讓表哥看一看，一時尷尬不已，只好又把袖子放下來。
表哥眼睛瞥了瞥，答道：「是啊，我們還不是要趕緊砍了些，剛才我媽跟村裡開貨車的劉師傅已經說好了，明天晚上就來我們那個凼收菜頭，所以我們一早就得回去，對了，你還得把我和你大姑送回去。」
周豪明白了表哥的意思，對於要騎摩托車送表哥回去，周豪並沒有太多抵觸，但想起明天的事情，又問道：「那明天這邊拉菜頭的事情你可能就幫不上忙了？」
表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是啊，剛才外公還非要喊你過來直接跟你說，我叫住他的，所以沒打擾你打電話，外公說明天你得充當主力，一起肩挑背扛送上車。」
表哥的話讓周豪覺得意外，不打擾打電話是什麼意思？成人之美？難道說表哥真的知道自己在幹嘛？可表哥並沒有說破，還是到底不知道呢？這讓周豪摸不著表哥的意思了，但是他傳達爺爺的話肯定是準確的了。這麼一來，表哥才來了兩天就要回去，說起來還覺得有些落寞。
這時表哥問道：「你還跟我回去不，《植物大戰殭屍》你還沒通關啊！」周豪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都說我要留在家幫忙了，還吊我胃口乾什麼。」
天亮后，表哥並沒有立即就走，而是騎摩托車運了幾口袋的菜頭去菜頭廠，吃早飯的時間，表哥就帶消息回來了：菜頭廠的貨車要跑的地方太多，這邊暫時還來不成了，只有自己想辦法了，而且送到菜頭廠的價錢確實要高兩分，不過也就今天了，過了今天，價錢要下降五毛錢。說著表哥就把收據交給了爺爺。
這時候一家人就開始討論了，不過也沒說幾句，爺爺就拍板子，決定今天先不上坡了，既然價錢要降，就不能讓這兩天的辛苦打折扣，但是看著大女兒和外孫家的菜頭還沒收割，爺爺還是讓周豪先送他們回去，讓他們也收割些來賣了。並讓周豪回來的時候再去菜頭廠打聽，確定還沒有車過來。
吃過早飯後，周豪就抓緊騎摩托車送大姑和表哥回去了，出村的時候，聽到村裡其他人也在大聲討論著說車不來和菜頭價錢下降的事，一個個義憤填膺，說菜頭廠耍人玩。更多的，還是沒車來運菜頭的無奈。
送大姑和表哥到家后，周豪也沒有時間進他家屋，立馬掉轉頭往回趕。再次經過菜頭廠后，周豪立馬停下車，擠進人群看情況。
菜頭廠的總經理辦公室樓下擠滿一大院的人，大家都是本鄉其他村趕過來問情況的，按照總經理的回答和大家口口相傳的意思，周豪確定了表哥帶回來的是真消息，另外，確實菜頭廠找不到更多的車來各村拉菜頭了。
大家都像炸開了鍋，紛紛指責菜頭廠不負責任，還揚言再這樣下去，明年就不種菜頭了。
見民意調轉了風向，總經理又趕緊改口，說道：「別別別，別啊，我們推廣你們種菜頭，也是希望你們能發家致富啊，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不種了呢！如果不種你們可損失不小！」
這時人群中不怕事大的說話了：「要說損失不小，也是你們菜頭廠的損失不小，你說說我們這幾年種菜頭才了幾個辛苦錢，你們收菜頭賣菜頭又轉了多少差價，家裡開了起碼三四輛小轎車吧！更不要說你們排鹽鹼水污染多少莊稼地的事情一直沒解決，我們不種還真可以不種，不差你這幾個打發叫花子的錢！省得一天老是折騰！」
說著大家也紛紛附和，聲音越吵越大，總經理見民怨沸騰，已經招架不住，有失控的危險，連忙叫人去請鎮政府的領導。並讓其他人也跟著做群眾的工作，讓大家都冷靜冷靜，但這些聊勝於無的話也僅僅是緩和大家的情緒，根本就無法解決實際問題。
過了十多分鐘，鄉政府的領導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大家一見領導來了，慢慢都不做聲了，還主動讓開一條路讓領導進來。總經理一看還是領導管用，瞬間又露出得意的表情。這讓大家鄙視得不行，少數人還在說：「看他那得球意的損相，老子真想一巴掌呼上去。」
這時領導走到二樓總經理旁邊，示意大家安靜，於是大院里瞬間靜下來。領導挺著大肚子，一手拍在肚子上，一手握在鐵欄杆上，鄭重其事地說道：「大家不要慌，我已經聽蒲經理說明情況了，我們鎮政府是知道的。這兩天菜頭的行情好，所以大家都趕著多收割些賣，才賣得起價錢，這個我理解，但是你們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是一樣，菜頭的收勢很好，而榨菜廠卻收不了這麼多菜頭，所以呢，價錢就降下來了，這個啊，大家應該明白，物依稀為貴嘛！東西多了，就不大值錢了，或者說價錢就下來了，但是降得不多，五毛錢，大家還是沒吃多大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