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 忘卻
銀鈴拄著拐杖來到院內,啪塔一聲柴火從中間裂開,唐凌用布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姐姐小心點。」唐凌見銀鈴連忙上前扶住,生怕她摔跤。
「別關係的,你看看你衣服都濕透了。」銀鈴心疼的看著唐凌。
「沒事,要是不把錢攢夠,姐姐你可得瘸一輩子了。」唐凌笑著說道,用破皮的細嫩雙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我怎麼能讓……,謝謝你。」銀鈴儘力掩飾著略帶哭腔的聲音,紅腫的雙眼看向別處。
唐凌沒再說什麼一碗水喝些又舉著斧子砍柴去了,不知道一個十幾歲不到的孩子是如何將如山的柴火搬到院內的,自從將兩人的關係解釋為姐弟,唐凌便一直對銀鈴的腿傷耿耿於懷。
銀鈴的腳已經傷道了筋骨,一般的醫生草藥即使醫好了也必然是遺病猶存,濕氣但來便是隱隱作疼,了是如此老人只能帶著銀鈴去找湘州百草縣的挂名靈醫尋百草,得知若是之間用法力醫治也不過是加速了尋常草藥調理的時間,對一般人法力殘留在傷口部位會在很長時間留有刺痛,只有得靈草樹下生調和法力才能完全治好,只是這些靈草靈藥只有靈力濃郁的地方才有,靈醫不便透露,而去妖緣窟購買需得白銀十兩才得一株,對如今的兩人可謂是天價了。
兩人蹲坐在診所外屋外的白楊樹下,蕭瑟秋風從光禿禿的樹杈間吹過他們的頭頂。
「丘爺,您可知道怎樣才能得到十兩銀子?」唐凌看著風中的丘爺問道。
丘爺看了看唐凌目光堅毅的臉龐,他冷冷的目光令人不適,嘆了口氣拍拍大腿上的灰塵站起身來道:「回去吧,我想想辦法。」
唐凌看著丘爺遠去的背影,回頭看著診所里忙碌的百草和珠光寶氣的病人,在冷眼和笑聲的「歡送」中追上了丘爺。
唐凌有些累了坐在一旁的板凳旁,將手伸進懷中,目光向遠處投去。
「丘爺怎麼還沒回來啊,這都去了四個時辰了」看著漸漸向重山中落去的日頭銀鈴很是不安。
唐凌猛然一驚道:「天要黑了!」
說罷匆匆進屋將幾盞油燈點亮,昏暗的木屋被點亮,林間瞬時亮起一道光芒,銀鈴拄著拐杖走進木屋看著木然的唐凌,擔憂的目光竟閃出淚花。
「我去找他!」唐凌說道將油燈裝進燈籠里,向門外走去將出門時,銀鈴卻緊緊拉住他的手。
兩人對視良久。
「小心。」銀鈴像是擠出的話。
唐凌點了點頭,端著燈籠跑了出去,看著唐凌在餘輝中逐漸遠去的背影,銀鈴抓緊了手中的木杖。
在燈籠投出的昏暗燈光下,唐凌不斷加快腳步,看著山林樹木間隙外逐漸隱入山間的日頭,大滴大滴的冷汗從他的額頭冒出,不知跑了多久,昏暗的燈光下出現了點點血跡,唐凌猛然停下大口的呼吸起來,邁出顫抖的雙腿尋找血跡慢慢走去,心跳聲越來越大,樹間的沙沙聲引的唐凌不時向四周看去。
忽然唐凌腳下一空,身體猛的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冰冷的雙手將燈籠向前送出,山坡下幾點」火焰「跳躍著。
唐凌一時竟僵在原地,他的呼吸愈發急促困難像是要窒息一般,他記得那雙眼睛,他的背撕裂般的疼痛起來似乎有什麼從他的背上流下。唐凌用手不斷的摸索,看著乾淨的雙手須臾間似乎沾滿了鮮血。
「啊!」唐凌大叫一聲手中的燈籠滾下山坡。
火焰發出一聲慘叫從一團肉糊糊上跳開,一隻山雞在燈籠的火光下看的分明,火焰發現了唐凌,陣陣嗚嗚聲隨著秋風飄來,唐凌急忙爬起身拚命奔跑似狼身影在穿梭在陰影中追了上去,唐凌的呼吸越來越重冷氣順著氣道衝進胸口裡,頭腦愈發空白,耳邊的吠叫聲越來越近,夜叉猛然跳起撲向他。
唐凌腳下一絆向前撲去跌進最後一絲日光的餘輝中躲過咬向後頸的利齒,夜叉的身體劃過餘輝霎時燃燒起來在慘叫中化為灰燼,唐凌埋進手臂蜷縮著,身體顫抖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夜叉發出不悅的嗚嗚聲在陰影中徘徊著,太陽逃到山的背後,陰影爬滿了唐凌的身體,唐凌手腳並用向前跑去,沒跑多遠又被絆倒在地,夜叉乘機張開利爪向他撲去。
「啊!」唐凌的背上被拉開幾道深長的傷口,鮮血中混雜著幾道舊傷疤。
唐玲慌亂中揮拳狠狠打在夜叉眼上,接著急忙翻身爬起,連滾帶爬的向前跑,夜叉緩過勁來吼叫著張開大嘴向唐凌脖頸咬去。
」唐凌!「銀鈴將拐杖丟開撲向唐凌將他擁入懷中,連時將手中的火把狠狠的插進夜叉的火紅的眼裡。
夜叉吃疼哀叫一時,在地上拚命滾動狼狽逃開,銀鈴急忙將綁在背上的火把拆下點燃插在周圍,明亮的火光下唐凌的背上鮮血直流,銀鈴將袖口粗布在火把上燒開一個大洞接著撤下袖口蓋在唐凌背上,再解開腰帶綁好,唐凌在銀鈴懷裡不時抽動著身體。
「沒事了,沒事了少爺。」銀鈴的眼裡閃著淚花輕輕抱住唐凌。
「姐!」
「別過來!」
「你們這些吃人的黑狼我和你們拼了!」
「啊!」
「姐,你的腿!」
「沒事,快點上油燈!」
「油燈,油燈,油燈在哪裡!」
唐凌猛然驚醒,昏暗的火光下四周圍滿了夜叉火紅的雙眼。
「少爺,你醒了?」銀鈴的頭髮凌亂微弱的聲音像是要散在風裡一樣。
「姐?」唐凌緩緩起身猛然瞪大雙眼。
銀玲的手臂血肉模糊,火把從她殘缺的手掌上滑下,一頭栽倒在地。
「姐,你怎麼了姐!」唐玲急忙抱起銀鈴。
山魈嬉笑般的叫聲在四周響起。
唐凌顧不得四周虎視眈眈的妖物將銀玲背起,一陣刺痛從背後傳來,他咬禁牙關看著地上的零散的血污倒吸一口冷氣,他拔出地上將熄的火把向前走去,走進猩紅的月光之中,鮮血從兩人的身上流下和進腳印的泥土中。
「啊!」腳下傳來一陣劇痛,唐凌倒在地上,背上的銀鈴滑脫出去。
山魈吠叫著舉起木棒向他腦袋上砸去……。
銀玲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陌生的屋頂。
「姑娘你醒啦。」小鳳將銀玲扶起,端過一碗粥。
「我在哪?」銀玲沙啞的聲音響起。
「哦,這裡是鳳城的一家旅店。」小鳳笑著將一勺粥送到銀鈴嘴邊。
銀玲木然看著眼前這個帶著面具的女孩,記憶忽然在腦里閃動,推開嘴邊的粥起身下床,腳觸底瞬間下意識扶住女孩的肩膀,不料女孩將粥灑出濺在銀鈴的大腿上,一陣滾燙刺的銀鈴立馬跳開趕忙將腿上的粥擦乾。
「我的腿?」銀玲吃盡的看著完好如初的腿肚子,連時急忙摸索自己白嫩順滑的身體——沒有留下一點傷疤,傷口都奇迹般的痊癒了。
「哎呀,急什麼啊,真是的。」小鳳生氣的拍了拍裙擺,「那個男孩沒有危險啦!」
銀玲沙啞的嗓音道:「少爺他在哪裡?」
女孩嘆了口氣向門外嘟了嘟嘴,銀玲急忙向前邁開步子,卻一軟倒在地上。
」急什麼啊,他又不會跑掉,快吃點東西,你流了太多的血了。「小鳳端著粥走到銀鈴跟前一勺一勺的餵給她吃。
溫熱的粥順著乾渴的喉嚨滑進肚子里。銀鈴的面色漸漸紅潤起來,吃過粥,銀鈴迫不及待的來到唐玲的房間。
「少爺!」銀鈴脫口而出向,屋內跑去。
小鳳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唐凌平靜的躺在床上頭上纏滿了繃帶,銀玲獃獃的看著唐凌木然回頭看向小鳳,沒等她開口小鳳搖著頭像是大夫一般道:「他沒有法術根源對法力的承受能力太低,而我的治療術也不是很好,強行治療腦袋的話可能會對他造成不良影響,只能用普通醫術療傷。」
銀玲還是一臉木然道:「那,他多久可以醒?」
「看天意,一個月,一年,或者永遠都醒不過來,沒有人知道。」小鳳聳了聳肩。
「永遠,這怎麼行,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他嗎?」銀玲上前抓住小鳳的手,懇求的看著小鳳的眼睛。
小鳳下意識躲開這令人憐愛的眼神。
「求求你了,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可以為你門當牛做馬,我可以……。」銀玲將臉不斷湊近小鳳的臉。
「啊,你別這樣……。」小鳳為難的說道。
「沒有辦法,抱歉了姑娘,我門已經儘力了。」男人快步走進房間拉住小鳳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姑娘,如果你真想讓他快些醒來的話,你應該好好生活,好好照顧他,忘掉哪些不幸的過往向前看,終有一天你的努力可以轉為他的幸運。」
小鳳看著面前消瘦弱小的女孩,她的眼裡,她的眼裡含著淚水,從窗外撒進的光照不到她的身體,她緊緊抓住男人的衣袖,男人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
「這裡有二十兩銀子,你們的火把救了這小子一命,當是謝禮了,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男人將兩錠銀子放在桌上拉著小鳳離開。
看著空蕩蕩的房門外,銀鈴一下子軟倒在地。
「呦客官您這是怎麼了!」小二連忙走到銀鈴身前。
銀鈴推開小二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用力掰下銀子的一角遞給小二:「幫我拿幾套換洗的衣服。」
「好嘞。」小二匆匆離開。
旅館外,叫買聲此起彼伏,破敗的街道煥然一新;鄉野也里,金黃麥浪肆意的潑灑著自己的體香,血紅的河流變的清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