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預兆 (二)
王璐顧不上探測法陣,直接釋放了聚集起來的所有法力,試圖一口氣衝出天宮內部。
探測法陣快速的將王璐的動向反饋到了衛,日晷似的儀器發出明亮的光芒。
「嗯,啊,呼,誰啊打擾我睡覺。」一個女人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站起身來將腳邊的酒罐踢開,「走了,銀。」
女人說完,一把雙刃斧騰空飛起,女人撿起一個酒罐,仰頭猛飲一口,接著戴上一副銅製山魈面具,雙頭斧則像狗一般跟在女人身後,她快速的在房屋間穿梭,很快跟上了王璐,她站在月光下看著吃力逃跑的王璐。
女人沒有急著去追王璐,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點點火把,笑了笑。
「聲東擊西嗎?好計謀啊,不過,既然她過去的時候沒有被探測到,那為什麼出來的時候又會被探測到呢?」女人有些疑惑。
「算了不管了,先殺了她再說。」女人右手抓住雙刃斧柄一躍而起。
王璐的法力已經枯竭了,她喘著粗氣腳下浮軟,忽然感到背後一冷,女人從她的背後劈下一斧,王璐向前撲了出去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誒,反應還挺快的。」女人站起身說道。
可話音未落,女人已經到了王璐跟前一腳將她踢飛了出去。
兩人一齊飛出數十米遠,王璐雙手撐地迅速站起她,迅速從懷中拿出兩張符紙將嘴角流出的血擦在符紙上,符紙迅速燃燒,女人被一道金光彈飛出去,光芒消失時王璐已不見蹤影。
「金光護身符,仙山的人嗎?」女人坐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摘下面具,看著天上月亮聳了聳肩,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王璐這才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她七竅流著血,呼吸更加沉重,似乎要是不注意呼吸的話,隨時可能會直接咽氣,她躺在宮牆下意識逐漸模糊,忽然她感到了一絲溫暖,便失去了意識。
劉清背起王璐抬腳正欲離開。
「啊啊啊,這裡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女人喊道。
劉清頭也沒回,立馬飛奔出去,女人深吸一口氣朝劉清怒吼一聲,一陣刺耳的聲音迅速追上他。
劉清大腦一震,耳朵一陣劇痛,接著腦袋嗡的一聲,立刻失去方向感倒在地上,女人一腳踩在他的手上。
劉清疼的大喊一聲,可自己卻完全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女人提起葉子看了看,接著再踢開王璐。
「這女孩是誰,像是從天宮內部帶出來的,算了一起帶回去吧。」女人左手提起葉子,右手扛起王璐。
「哎呀沒手拿了,銀殺了那個男人。」女人說道,轉身離開。
「放,開,她。」劉清低著頭說道,他扶著牆站起來,頭上的血纏住了他的頭髮,蓋住了他的眼睛。
劉清擦了擦嘴角的血。
「銀!」女人不耐煩的說道。
雙刃斧迅速旋轉砍向劉清。
「你知道她是誰嗎!」劉清大喊一聲。
斧頭沒有停下攔腰砍向劉清,劉清抽出佩劍,斧頭挑開劉清的劍接著將劉清的左手砍下,劉清疼的大喊一聲,斧頭緊接著砍向他的腦袋。
「她是仙山祭酒的關門弟子!」劉清咬緊牙冠,忍痛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等一下。」女人喊道,斧頭停在了離劉清脖子汗毛寬距離的地方。
「怎麼證明?」女人問道。
「她的佩劍上應該有仙山金印。」劉清喘著粗氣說道。
女人放下王璐拔出她的佩劍,劍身果然可有一道金色符文。
金印只能證明她是內院弟子,女人很明白,但是如果她真是仙山祭酒的關門弟子,即使是天子也不敢隨便將她關起來。
女人瞪著劉清看了許久,劉清嚴肅的表情讓女人的有些猶豫,她冷笑一聲,將王璐朝男人扔了過去。
「此事,我會稟報天子,我記住了你們的臉,如果你說的是假的,即使是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們。」
說罷,女人提著葉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劉清用法術止住左手的泉涌的鮮血,扛起王璐離開了天宮。
第二天,已時。
宰相來到天子書房,天子正在處理奏摺。
「丞相請見。」
「進來。」天子淡淡的說道。
宰相拿著一疊奏摺走了進來。
「什麼事情需要勞煩宰相親自送來?」天子低著頭說道。
「稟天子,臣有要事稟報。」宰相行禮說道,將奏摺遞了上去。
天子瞄了一眼丞相遞上來的奏摺並沒有太多理會。
「胡越,我有一事問你。」天子說道。
丞相被這突然一句驚住。
「天子請講。」宰相說道。
「獵妖司,你可知道?」天子問道,低著頭翻看著奏摺。
「臣記得是武侯發起的全國範圍內的獵妖組織。」宰相回道。
天子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冷淡。
「那你可知,自武侯死後獵妖司人員流失嚴重,早以名存實亡,現在各省各縣全靠仙山弟子支撐?」天子問道,臉色異常難看。
丞相心裡一陣,豆大的汗水在從他的額頭冒了出來。
「臣,不知。」丞相回道。
「哦,那讓孤告訴你,自國庫撥給獵妖司的錢款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從而導致獵妖司援助不足大量人員離職。」天子站了起來拿起宰相遞上來的奏摺。
「臣,不知。」丞相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天子的眼睛。
「像這樣的事大大小小還有不少,只是孤不知為何最近才知道,孤本以為是宰相為了給孤分擔政務自己處理好了,可沒想到丞相卻渾然不知啊。」天子說道,將奏摺扔到了宰相面前,「別在我面前耍這樣的小聰明,胡越,現在去給我把這些煩人的東西都處理掉,否則你的死期不會太遠。」
「是。」宰相重重答應一聲,拿著奏摺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天子坐回案前,他的右手邊有一份以鄭術名義呈上的奏摺和證據。
「該說不虧是老丞相選出來的人嗎?」天子面無表情的想到。
不過一個時辰,宰相便將餘下的三十五萬兩銀子送回行禮府。
鄭術和道通剛修繕完河道回來灰頭土臉又看到這一幕,兩人躲在巷角,只等宰相一行的離開了才敢回府,兩人看著宰相的留信,目瞪口呆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因部下疏忽使得餘下祭銀未能即使送達鄭掌事府上十分抱歉,為表歉意,三日後另讓人送家丁二十人,白銀十萬兩,懇請鄭掌事莫要追究。」道通念著信上的內容語調忽高忽低。
「怎麼會這樣,丞相良心發現了?」道通一臉疑惑的說道。
鄭術在腦海里不斷回想著。
「是你要做不是我,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鄭術恍然大悟,他向老丞相府飛奔而去。
到了老丞相府,老管家正好在給老丞相的大門擦去灰塵。
「老,老管家,是,是您對吧。」鄭術喘著粗氣說道。
老管家一臉嫌棄的看著鄭術。
「是,是您幫了我對吧?」鄭術問道。
老管家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怎麼會,不是您的話還能是誰?」鄭術的聲音越來越大。
「夠了,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老管家推開鄭術,回到了老宰相府里。
鄭術站在原地,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而在一家旅店,劉清將王璐放在床上,自己便暈了過去。
日上三更,王璐醒了過來,她從床上爬起,感到全身酸痛無比,本想去找些水喝,卻一腳踩在劉清頭上摔倒在地。
「劉清,他什麼會在這,不好。」王璐看著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劉清連忙檢查他的脈搏。
「很微弱。」王璐顧不上喝水立馬為劉清療傷,慢慢的劉清的臉上恢復了些許血色。
王璐將劉清翻了身來,他的斷臂引起了王璐的注意,昨晚的記憶便向海水般涌了出來,她依稀記得被一個人扛了起來,但醒來時頭又被撞了一次,再次暈了過去。
「難道是他把我救出來的?」王璐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劉清。
其實每一個少女都想象過自己被英雄拯救的那個瞬間,王璐這樣的少女更是如此,但眼前這個男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大俠英雄差的太多了,劉清那一股子的傻勁她實在受不了。
王璐有些口渴,她嘆了口氣離開房間。
王璐要了一份肥羊燉,過量的法術消耗讓她十分飢餓,可當羊肉咽下去的那一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喉嚨翻了上來。
王璐一陣噁心,猛的朝地上吐了起來,大量鮮血混著膽汁吐了一地,接著是腹部劇烈的疼痛感。
「該死怎麼會這樣?」王璐大口的呼吸著,心裡想著,「是內傷,不可能,是毒嗎?」
王璐掀起自己的衣服,一大塊皮膚黑青。
「只是被踢了一腳,這,他是怎麼把我帶出來的?」王璐十分驚訝。
她不顧周圍異樣的目光,草草吃完了肥羊燉回到房間,劉清依然昏迷不醒。
王璐脫下劉清的衣服,他的身上多處黑青,且肋骨斷了數根,這時王璐才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有生命危險。
「可惡,以為是一點小傷,現在治療不知道來不來的及。」王璐立刻對劉清進行治療,「可他的傷勢並沒有好轉的跡象。」
「不行得找靈醫,應該多學習一些治療法術的。」王璐心裡想到,背起劉清急忙離開了旅店。
天宮她很少來,只有一次是隨師父來此為天宮布下仙法御陣,現在這個時間要找靈醫最好的地方便是妖緣窟,每個妖緣窟都會有幾位靈醫為受傷的獵妖人療傷,而獵妖窟十分容易分辨,它們的招牌是有御妖咒的。
王璐將法力注入雙眼,遠處一道金光隨記亮起。
「找到了!」王璐飛身上屋頂迅速向金光方向跑去。
王璐撩起門帘,即使是艷陽高照,獵妖窟內的燈光依然昏暗,她快速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外廳,一絲不安湧上心頭,但她顧不得這麼多徑直走向走道的深處,牆洞內本應擺滿或靈刀,或靈甲等法器仙草,如今卻只剩下空蕩蕩的牆壁,店鋪全部關閉,王璐的心裡愈發忐忑,走下通往滴滴更深處的旋梯,不出所料回收妖丹的店鋪也是人去樓空,轉過一道更為寬敞的門洞,走道上的石燈忽明忽暗,遠處竟傳來腳步聲。
王璐大喜快步跑了過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將門猛的推開:「靈醫在哪!」
王璐衝進半開的木門卻被眼前的光景驚的愣在原地——四五十方的房間內擠滿了折手斷腳的獵妖人,不常見的血污幾乎鋪滿了地面滲進木板之中。
王璐的喊叫聲並沒有引來太多注意,氣氛在聲音消散后恢復了死寂,只有房間裡面的一處隔間內傳來吱嘎聲,一個白髮老人提著葯袋走了出來,在人肉地板中找尋則微小的木板地塊緩緩向她們扭來。
「他怎麼了?」老人淡淡的問道。
「可能是失血過多,或內傷過重。」王璐急忙說道。
「把他放下來。」老人走到屋外的過道上。
王璐輕輕的將劉清放在地上,老人將手放在劉清腹部,又看了看他的瞳孔:「肝臟和脾臟破裂,我已經施法治好,過幾天就能醒過來了。」
「這妖緣窟如何成了這般模樣?」王璐鬆了口氣,不經問道。
「這,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老人撇了王璐一眼,冷冷拋下一句便離開了。
「什麼意思?」王璐追問道,回應他的只有木門關閉的吱嘎聲響。
王璐心裡不是滋味,她背起劉清追了回去:「先生,您剛才的話究竟是何意思?」
老人見她竟追了上來,似乎是不想弄出太大動靜對王璐使了個眼神,兩人又走了出去,老人伸捏了捏王璐的袖口,冷冷笑道:「不虧是仙山弟子,這一身青花白浪服怎麼說也值個十幾兩黃金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王璐有些不適,一股無名火猛然衝上喉嚨。
「你問為什麼妖緣窟成了如今這副荒涼模樣,難道不這不是仙山設計好的嗎?」老人笑著說道。
王璐眉頭一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仙山對獵妖人一直以來都是十分友善的。」
老人看了王璐一眼,那雙冷漠的眼睛透著長久的疲憊,他緩緩開口:「說太多你也沒法理解,這樣和你解釋吧,你應該看到了妖緣窟內的店鋪都已經全部關門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王璐搖了搖頭。
「獵妖人和普通百姓不會有所來往是人竟皆知的事情。」老人說道。
「這我知道,獵妖人為了不與凡間事相糾錯除了和妖有關的事,即使是殺人搶劫都不會插手,長久以往「漠事獵妖人」成了一個約定熟成的規矩,凡人不干預獵妖人的事,獵妖人也不干預凡人的事,但這和店鋪關閉有什麼關係?」王璐一臉疑惑的問道。
「沒錯,所以這些店鋪的商人,基本都是仙山的人,這就是仙山援助獵妖人的由來,可這一切的根本都是建立在武侯也就是慕容一族還存在,如今慕容一族已經不復存在,首當其衝的獵妖人人心渙散死傷慘重,眼看獵妖人已經是命存實亡,君王早已抽回了撥給獵妖司的資金,仙山斷掉了與全國所有妖緣窟的聯繫召回了所有安排在各州的仙山弟子力圖在這亂世中自保,簡單來說就是仙山和天子放棄了獵妖人。」老人淡淡說道。
「你說什麼,那些村野百姓該怎麼辦?」王璐不可思議的大喊道。
「賤民的性命誰會關心,現在殘留的獵妖人,要麼被君王貴族招攬,要麼躲在隱秘山林之中自顧不暇,只剩下零散在郊野的驅妖石還在發揮作用,只是沒有了獵妖司的維護,御妖陣也好,驅妖石也罷,它們撐不了多久,妖氣早已將天空染的鮮紅,如今的街道過不了多久就會變為地府的通道了。」老人笑了笑,嘴角抽動,露出看似無所謂卻帶悲傷的表情。
老人不願再多說什麼回到屋內,只留下王璐木然的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