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滿是遺憾（四）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簡單，刑罰殿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森嚴，門外的守衛居然打著盹，只是稍稍繞了點路就逃了出來。

更美妙的是，我拿到了守衛弟子的令牌，我可以冒名頂替參加這場考核，簡直不可思議。

夜幕將至。

顧不上太多，我來到了術峰，混進了一眾弟子中，進了檢錄場地，我可太懂怎麼跟隨人群了。

只要狗牌一刷，人就可以過去，完全不用驗臉，內外門弟子加上核心弟子混雜，還有外來的宗門弟子要參加，明極宗也做不到事無巨細。

我低著頭，盡量不讓別人與我對上眼，等待著相關人員給我發定位符，這場比賽從術峰開始經過我上一次送快遞時的路線，到達主峰廣場，唯一不同的是幾天前還沒有下雪。

我若是不想引人注目就得找一個中等的位置，前半段的人一定有很多鏡頭，中途發力的人也會得到別人的聚焦，我要離這些傢伙遠一點，特別是鄭妍陳巧這類人。

準備階段，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我都會避開。

像極了剛從方家離開時的樣子，江湖險惡，好像什麼地方都會有人害我。

我一向很神經質，但至少他們現在的嘲諷聲可不是假的。

畢竟昨天才闖了大禍，現在人群里拿我做談資的也不少，只是結果都是捧唐貶清罷了。

我真沒想到，唐鑫這個大聖人居然七項考核比試全部參加，他歷年來都是如此，而且都能取得不差的成績。

一般核心弟子是不會來參加這種考核的，因為給的獎勵金丹期的人基本用不到，除非拿來送人。

除了董錫這個舔狗，為了幫唐鑫居然找了范衍來做搭檔，陳巧都知道找個外門老生來參加，這董錫是一點都不挑啊。

令我鬆口氣的是，聽說那攬月宗的汪顧奇術水平還不錯，，兩百多歲的年齡奇術就達到了四品，也算奪季熱門。

只可惜那找事的蔣軍三百多歲，奇術也高他一品，家族還跟他在同一個地方，還高他一等。

這麼說躲季大熱門應該是蔣軍啊。

想必也是因為蔣軍以大欺小汪顧，得不到他們的認可。

劉瑾昭家裡是從商的，汪顧家裡是商盟管事的，而這蔣軍則是給姜氏王朝當官的，他爹是江州北邊水月城的城主，離西北邊的建興不遠，怪不得上一次這汪顧敢怒不敢言。

我也是只能祝賀她，至少以這兩位的奇術水平，帶她過關應該不難。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次，范衍竟然毫不在意劉瑾昭，果然那天他是裝出來的嗎？取樂還是怎樣？如果是假的，至於那麼逼真，還派人去嗎？

我不得而知，眼下這些參賽弟子們正叫苦連連。

聽他們說，明日長老是出了名的老頑童，每年考核的內容都不相同，而今年撞大運了，抽了個最難的智勇大闖關，選擇這個就不是僅僅只考奇術了，所有領域都會有所涉及，因此蔣軍才會把這次考核稱為聯合考核。

只有術峰是這樣，若是有人想抬杠，明日也總是有一套說辭出來唬弄，反正他官最大，怎麼說都是他有理。

比起考核弟子，他更愛看弟子出醜，這是所有老弟子們的共識。

好吧，第一關擋在前頭的那座陡坡確實難爬，坡度大的近乎垂直，壁面都結上了光滑的冰，上面還使勁往下吹風，天還黑，根本不知道踩哪裡。

無數躍躍欲試的弟子，還沒爬幾步就摔了下來。

我大概明白了那幾百張引風符是幹嘛用的。

對我來說自然是不困難的，風和冰我都能用，自從它不在了以後，我用起冰元素來似乎也不會遭到反噬了。

奈何上去的人實在太少，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內門弟子強的才爬到一半，陳巧和鄭妍卻在上頭打了起來，這無疑讓本就困難的攀登難上加難，最終沒能力的傢伙們，只能在地上看著上面幾個能人不顧他人、逞兇鬥狠，這就是弱者，毫無辦法。

值得慶幸的是，在蔣軍和汪顧的幫助下，劉瑾昭他們三人現在還在壁面上，緊隨核心弟子之後，連唐鑫都在他們身後，儘管底下的大伙兒還是只給唐鑫加油。

不虧是奪季大熱門和奪殿大熱門，手段就是不凡，很快就掉下來了。

沒人能想到在陳巧登頂之後，為了把鄭妍甩在身後，她盡然用了留在峰頂上的那張五品狂風符

道具賽是吧？什麼卡丁車？

弟子們不禁哀聲怨道，感嘆明日長老的惡趣味，第一個登頂的人可以選擇調低後來者的難度或者加大難度，撕下一些引風符，這樣一來，那張狂風符也會作為第一名的獎勵；當然選擇損人不利己的人也不在少數，與整個考核的第一名比起來，這份獎勵不值一提；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沒有人敢保證給了後來者的便利，能在後續的競爭中保住自己第一名的位置，這一點唐鑫已經驗證過三次了。

如果只是陳巧這樣也就罷了，最令人血壓升高的來了，在鄭妍稍稍重振旗鼓后，她以一股更強大的衝勁向頂上而去，這一下直接給上頭乾的雪崩了，搞得下方的董錫都避之不及。

結嬰強者，恐怖如斯。

鄭妍上去后也是沒管下方人的死活，向陳巧追去。

不愧是個真眼，只是看著什麼都不做。

往年的年底考核中，由於東風語毫無爭議的核心第一，沒有人會把爭鬥的怒火燒到考核上來，內門第一的唐鑫每次隨到這個比賽，如果是他領先，他都會幫別人減低難度，而最後的第一也毫無意外的給了別人，對此他也只是說自己學藝不精，應此大伙兒才給他加油。

學藝不精？這個別人口中的自謙，就成了其他缺德人口中的說辭。

問就是「你自己菜。你自己的問題。」，質疑就是「弱肉強食這麼個理。我看你一眼，你敢回瞪我嗎？」，一個個都拽得不行。

再敢罵，那不行，你再罵一句粉絲老師可要給你「上上課」了。

「你知道她有多努力嗎？她憑本事上去的，為什麼要幫助你？不幫你是本分，她樂意，道德綁架有意思嗎？不就是個獎勵嗎？那麼缺靈石，我們賞你幾個就是了。」

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畢竟損害的不是他們，是這樣的。

弱者，不配得到他們的同理心。

須知，如果最後因為難度過大，通過的人少，明極宗也會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把沒通過的全部趕去外門。

老人不帶後人，所以這世界才那麼刻薄啊。

不得不說還是地球有人情味，古人都知道「食朝廷俸祿」的道理，沒有我們這些底層的外門弟子踮腳，你這核心弟子算個屁啊，有本事不要拿宗門每個月給核心弟子的優待啊？

所以我才會火大，在這幫人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勝利，其他人的一切努力都可以不放眼中。

儘管做別人的配角是一件很現實的事情，但你這主角難道就應該仗著天生的不公那麼理所應當嗎？如果你爹不姓陳，不是天下八大家之一，你鄭妍不血脈高貴、不天賦異稟，誰會高看你們一眼？

所以我打從心底就知道的，我跟她思考的方式不同，不是一類人，我是弱者，她是強者，我們之間有一堵厚厚的壁壘。

雖然我高尚不到哪裡去，也只是顧好自己罷了，說到底我也只是個愛站在道德至高處指指點點的弱者啊，所以我會把我的同理心給弱者。

除此之外，我不會再做更多。

我自己躲避雪崩都來不及，而且在坐的都是結丹，就我一個小築基，雪崩可砸不死你們吧。

所以，即便出於個人因素討厭唐鑫，但我也會打從心底敬佩他的事迹，因為我做不到——我還真沒想到羅蕾這個粉絲頭子在沒人帶的情況下，居然自己來參加了，她現在大概很慶幸自己的選擇，給了她一個被唐鑫抱住的機會。

見唐鑫沒上去，董錫居然爬到快登頂的時候又拉著范衍下來，范衍人都傻了。

他只有金丹，還沒到結嬰，再從頭開始爬可沒那麼容易了。

唐鑫提議剩下來有能力的人結陣而上，去把那狂風符摘了。

此時我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這樣搞，你董錫不會在上面摘了再下來嗎？

跟唐鑫一起混鏡頭是吧？

就算又下來了，你董錫再一個人上去又能怎樣啊？

這個提議就像超級英雄或者日漫男主的父母一樣，湊不出一對……嗯，好吧，OK，我也是個超級英雄，可放我的P吧。

最少要十個人。

還就剛好差那麼一個，恕我直言，在這種環境下結陣上去根本不現實。

切不談金丹以下不會飛的要怎麼在冰壁上保持平衡，這風勁這麼大你金丹的董錫上去都費勁，這種時候就不要盲目強調羈絆了好嗎？又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能瞬間辦到的事情，有這股勁你早幹什麼去了？

總而言之，即便還少一個，我也不會站出去。

對我來說，不是比賽，不想去沾這個邊。

九勇士往前一戰，蔣軍也在其中，羅蕾倒很想繼續去跟唐鑫貼貼，唐鑫自然也不會讓她跟著去送。

剩下的人在底下無動於衷，小的時候詆毀拍賣的人，長大以後成為拍賣的人。

我現在也是個蛇鼠之輩，不過我也沒什麼好愧疚的，在他們眼中，我清閑早就名聲掃地了。

大伙兒你看我我看你的，我覺得這個時候唐鑫應該發表一個激動人心的演講，再不濟也得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我們指指點點一下。

結果他什麼都沒做，準備九個人開莽了，少的那個人由董錫和他嘗試彌補。

寒風呼嘯，崖壁上仍有雪塊滑落，若不是道路上有裝飾的燈籠照明，恐怕爬到一半人都找不到方向。

一片寂寥中，一隻黑色袖口的手高高舉起。

「我！如果沒人的話，就讓我去吧，我應該……也可以。」她羞怯地看了看周圍，應該是怕別人笑她，整個臉通紅，嬌滴滴的。

劉瑾昭壓著嘴唇，渴望地看向唐鑫，她需要這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看樣子，她大概是菜的遠近聞名了，連唐鑫都在遲疑。

質疑聲此起彼伏。

「行不行啊？你個術峰弟子奇術都沒學明白，還來攬陣法的活兒？」

「大伙兒都知道你菜，你就別在這個時候逞能了。」

……

「我覺得奇術和陣法其實差不多，我也可以……」儘管她嘗試與別人證明自己不菜，或是說，給自己一個不尷尬的理由，但這些努力，這些委屈的解釋，終究還是會變成別人變本加厲展現自己的彈藥。

經典自己做不到還要否定別人來凸顯自己的敏銳。

跟這樣一群蟲豸在一起怎麼做得成事？

在壓力怪的「熱心幫助」下，她堅定的小手，開始退縮，向下慢慢收回。

我倒想替她說點話，但我覺得沒必要。

無所謂，汪顧會出手。

蔣軍可在那十人裡頭，就算劉瑾昭沒去成，你汪顧以後在他眼裡都低他一等給他瞧不起了。

雖然汪顧本來就不如蔣軍。

現在劉瑾昭這麼一上，你汪顧不上也得上吧。

「那就由我和昭兒一同來做這第十人吧。」汪顧一臉正直地牽著劉瑾昭的手看向蔣軍。

宣示主權。

這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與蔣軍費了翻口舌。最終還是就這麼敲定了。

在底下，我同眾人們一同看著他們步步攀升，賽事的播報，也在熱烈讚揚道他們的事迹。

如此團結，想必就是天上觀察的長老們也會鼓掌吧。

你會摔到嗎？我想我並不用擔心，有別人在，你能依靠的可不只有我，就算不需要別人，你也可以做的很好，就像你現在所做的那樣，一步一步，向頂上爬去。

在他們的努力下，頂上的狂風符和引風符被撕下，化作煙塵與飄雪一起消散。

如同播報里說的那樣，「這十一人是這次考核的英雄，誰又能想到往年的吊車尾，如今也能成長成現在這樣獨當一面的佼佼者呢？

無疑，術峰弟子劉瑾昭，在攀登時，對陣法靈氣的補缺同樣很關鍵，她似乎很能洞悉不同靈氣的流向。

沒有她恐怕半途就得因為靈氣流轉不及時，維持不了陣法而失敗，她絕對是今年進步最大的弟子之一。

讓我們把掌聲一同給到……」

真是超乎我的預料，這樣一頓猛吹，以後，應該無人再會質疑她了。

沒了向下的大風，我跟大伙兒輕而易舉地到達坡頂。

上來以後，依舊有風阻擋前進的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地表上有積雪覆蓋，，在平面上要前進也不會太為難人。

前面應該就是第二關了，也是我的終點——硬核的溫泉——一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