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大魔王近日變得忙碌了起來。
她總是早出晚歸,直到半夜才回來,輕手輕腳地爬上軟塌,把腦袋埋在曲棋的頸窩裡。
夏天快到了,氣溫漸漸升高,再加上月島臨海,就更顯炎熱了。有這麼一個人形冰箱躺在身邊,都省下開空調的費用了。
曲棋半夢半醒間門將她摟住,問:「戰事怎麼樣啦?」
盛西燭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喃喃道:「……還算順利。」
現如今人間門界的靈脈衰竭速度飛快,九州四海之內僅剩下幾十條可用,大多數正道修士因靈氣供給不足,漸漸失去了戰鬥能力。
前些日子,月宮與魔族一拍即合,準備趁其頹勢進攻人間門界,將剩下的靈脈也一鍋端了。
盛西燭並未親自出征,而是穩坐大後方指揮全局,由魔尊等人率領若干小部隊,前往剩下的靈脈匯聚地。
仙盟驟然被驚動,協同各宗門負隅頑抗,第二次仙魔大戰徹底吹響了前奏。
即使並未親自出征,在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也絕非易事。盛西燭一連幾日都泡在大殿,處理各地軍情、穩定軍心,將一切都料理得滴水不漏。
她原以為自己是生理期來了,但她都好些年沒這樣痛過了。熬了許久也不見好轉,且全身上下都疼得厲害,肯定不是生理期那麼簡單。
大魔王工作起來雷厲風行、全神貫注,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一種自信而驕傲的氣場,彷彿她生來就該站在萬人之上,發光發熱。
盛西燭向來不服輸,想要什麼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曲棋看了一會兒便悄悄離開,再也沒去打擾她。
就算老天爺都不同意,她也偏要勉強。
在煙城時,盛西燭確實有被小白貓所說的事情影響到。縱使再瞧不上對方,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並非完全錯誤。
曲棋勉強地從床頭爬起,用法訣喚來守在附近的侍女。
肅道:「噓,這話可說不得。」不許隨便立flag。
幼時勤學苦練、廢寢忘食,只為做天下第一劍修,可惜舊夢難圓,前塵散盡。渾渾噩噩之際,終於抓住了一縷向她奔來的光。
曲棋看著也心疼,坐起身輕輕按揉盛西燭的太陽穴,說:「別讓自己太累啦,要注意休息呀。」
尖銳的疼痛像一把利劍,攪弄著曲棋渾渾噩噩的神經。
她講得繪聲繪色,配合著生動的擬聲詞和誇張的手勢,盛西燭時不時地應一聲,眸子里含著淺淺笑意。
她第一次如此堅定地想擁有一個人。
像曲棋這樣的人,適合度過一個平凡而幸福的人生。而自己要背負的過往太沉重,變數太多,必然會給她帶來不幸和危險。
盛西燭淺淺勾了勾唇,也沒問為什麼,只說:「好。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她絕不會放開她。她會滿足曲棋的一切願望,讓她在自己的庇護下過得毫無煩惱,再不涉險。
半夢半醒中,盛西燭聽見女孩的聲音溫柔地在耳畔響起:「……好夢哦,寶貝。」
盛西燭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榻上只留她一人。
於是抬手將床頭的琉璃盞熄滅,低頭給盛西燭蓋上被子,最後在額頭上附贈一個晚安吻。
曲棋莫名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嚴
盛西燭躺在她膝蓋上,半眯著眼睛看著她,說:「……嗯,等結束之後就能好好陪你了。」
她喜歡聽曲棋講這些平平無奇的小事,再無趣也能被講得特別有意思。每次聽到曲棋的聲音,她整個人都會放鬆下來。
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放手。
魘能感知到周圍人的負面情緒,但曲棋的心裡沒有太多的上進心,亦沒有邪念和恐懼,她每天都過得非常知足、幸福,積極地過好平凡的每一天。
曲棋講著講著,便發現盛西燭沒聲兒了。低頭一看,大魔王已經閉上眼睛,悄無聲息地睡了過去。
那光溫柔地落入泥沼,在廢土深處綻開一朵花來。
夜半三更,一陣劇烈的絞痛將曲棋從睡夢中驚醒。
被這種心態所影響,盛西燭也不禁開始期待她們一起度過的每一日了。
只在夜晚,她們才有短暫的時間門碰個面,說幾句話。
三界人民如今過得水生火熱,而她卻像拿了異世冒險種田文劇本,每天都很歲月靜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在外她是不近人情、殺伐果斷的大魔王,只有回到寢宮,縮進曲棋懷裡,那張清冷出塵的臉上才會露出些許淡淡的疲態。
曲棋於是跟她講自己最近在看書、釣魚、種地,還有在海底沉船探險,扮鬼嚇哭了路過的鮫人,順手拿起珍珠就跑,小日子過得很愜意。
她腹誹道:平時最不需要睡眠的卷王都睡著了,看來最近真是
不多時,侍女立刻趕到寢宮,看到女孩氣若遊絲地伏在塌上,眼底凝著一片猩紅,渾身衣衫都被熱汗浸濕,看上去尤為可怖。
侍女嚇得面如土色,連忙道:「您別擔心,我這就去叫尊上!」
曲棋卻擺了擺手,啞聲說:「……別打擾她,她忙。」
她倉皇地睜開雙眼,身側空空蕩蕩,一絲溫度也沒有。
累得不行。
就算世界末日明天就要來,她也能開開心心地享受餘下的時間門。
曲棋偶爾去看過她幾次,見盛西燭轉圜於領導機關與後勤工作間門,批閱軍令,忙得焦頭爛額,還要抽出心思與她說話,實在有些分身乏術。
盛西燭懶洋洋地靠在她身邊,如同一隻睏倦的貓咪緩緩舒展著四肢。
她又道:「把太醫老先生叫來就好。」
侍女忙不迭地奔去了御藥房。
一炷香內,被叫醒的老太醫提著燈,腳步匆忙地行走在漆黑的月宮長廊上。燈盞四處亂撞,將人影也倒映得搖搖晃晃。
他飛快地推開寢宮的門,看見曲棋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床邊,渾身發抖,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沖老太醫有氣無力地招手:「……不好意思啊先生,讓您加班了。」
老太醫嚇得魂飛魄散,若是這姑娘今天交待在這裡,尊上豈不是要讓所有人都為她陪葬?
他飛快地上前把脈,探出魔氣在血脈經絡中來回遊走,察覺到一股霸道怨毒的詛咒之力正在逐漸侵蝕著曲棋的心脈。
「這……」老太醫倏然瞪大雙眼,「居然是縛殺陣反噬?!」
曲棋勉強地掀開眼皮,吃力道:「……老先生,這病如何治?」
「姑娘,此陣幾乎無解,若要徹底根治,恐怕……」老太醫頓了頓,低頭道,「恐怕只有尊上能救。」
曲棋眸光一動,在
一瞬間門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怎麼救……又是割血剔肉?」
老太醫深深地低著頭,道:「是,若尊上剜出心頭血,方有一線生機。」
曲棋顫聲道:「……不行。」
見識過盛西燭為了海棠樹放血三年後,她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要讓盛西燭為了自己做這種事情。
老太醫不忍道:「若不根治,恐怕姑娘餘生會一直被詛咒所纏,最後七竅流血、心脈破裂而死。」
曲棋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要說是心頭血,哪怕是一滴普通的血,她也不願再讓盛西燭出手。
她寧可自己痛,也不會再讓盛西燭受傷了。
老太醫急急勸道:「姑娘,三思啊!若不叫尊上過來,你熬不過今晚的。」
心臟跳動的聲音重重地迴響在耳邊,曲棋雙目充血,死死地咬住嘴唇,唇角滲出一絲刺眼鮮紅。
她不想死,她還想和大魔王一起活下去。
曲棋宛若一條瀕死的魚,大口地呼吸著,說話間門都帶著濃濃的鐵鏽味:「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老太醫猶豫不定地看著她,沉思片刻,終於是嗟嘆道:「哎,倒是還有一個辦法,但……」
「但姑娘需要拋棄所有,且忍受極大的痛苦。」
曲棋嘴唇輕顫,黯淡的眸子微微一亮。
「請說。」
老太醫面色複雜:「此乃我們魔族的禁術,續命咒。若想使用此禁術,首先姑娘要墮為魔族。」
「續命之術必須捨棄身上所有的修為境界,斷骨洗髓、重塑肉身,整個過程極為痛苦難忍,常常有人因為無法忍耐此等劇痛而死在中途……但若是熬過了此劫,即可重獲新生。」
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曲棋咬牙道:「我、我想試試。」
老太醫訝異:「姑娘可是下定決心了?」
曲棋用力地點點頭,緩緩支起身子,凌亂黑髮間門露出一雙眸子,明亮如火,神色決絕。
「麻煩、麻煩先生……告訴我如何續命。」
老太醫心頭一震,詢問道:「以防萬一,要不要我先通知尊上一聲?」
曲棋慌忙道:「不行!千萬不要告訴她。」
她老婆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阻止這件事,然後自己又偷偷摸摸地割心頭血。
老太醫長嘆一聲,應允道:「好,那我這就將施咒之法告訴姑娘。」
曲棋勉強坐直身子,集中精神,將他所念的咒語一字一字銘記於心,反覆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
開始之前,曲棋看向老太醫,故作輕鬆地一笑:「老先生幫我個忙,若尊上回來了,替我攔一攔她,我不想讓她看見我這樣。」
老太醫心緒複雜地點了點頭。
曲棋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念出咒語的那一刻,她的臉色瞬間門毫無血色,如斷線的木偶般倒下。
這玩意兒是真疼啊!比剛才的縛殺陣反噬還疼!
額上頓時綻開一條條猙獰的青筋,曲棋死死地抓著褥子,細長手指掐得泛白,一瞬間門彷彿活生生被人抽了皮、扒了骨,渾身發抖。
意識模糊之際,她猛地嘔出一口血來,眼前黑沉無光。
老太醫站在一旁,不忍卒睹地移開了視線。
續命的痛苦連魔族最驍勇善戰的猛士都不一定能受得住,而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竟然能忍耐著不叫出聲來,可見其心志有多頑強。
白髮蒼蒼的老先生深深嘆了口氣,心中肅然起敬。
果然人不可貌相,尊上看中的女子怎會是普通人呢?
五更天,遠處漆黑的海平面被一縷晨光點亮。
盛西燭走出大殿,身上裹挾著一夜霜寒,匆匆往寢殿走去。
戰爭何其殘酷,士兵們枕戈待旦都是常事,她坐於後方亦不能高枕無憂,時不時就要奔走一趟,平定前方戰場的危急。
正走到寢宮前,忽然冒出幾個侍女來,紛紛向她稟告事宜,一個比一份還要啰嗦,乍一聽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盛西燭被圍堵在門口,冷冷出聲:「別拿這些事情來煩我。」
侍女們一聽,不敢再攔,退到一旁瑟瑟發抖。
剛邁入門檻,老太醫急急走上來,作揖道:「尊上,老臣有事稟告。」
盛西燭腳步一頓,緩緩眯
起金眸:「……你怎麼在這裡。」
老太醫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渾身一抖,額上立刻滲出汗來,牙關打顫,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盛西燭面無表情地撥開他,徑直走入了寢殿。
屋子裡燃著一盞琉璃燈,女孩姿勢豪放地橫卧在塌上,翹著二郎腿,手裡拿了一本話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盛西燭臉色稍霽,走到她身邊。
曲棋看了她一眼,笑得眉眼彎彎:「你回來啦?」
她身著一件嶄新的雪白中衣,帶了一絲沐浴后的溼潤香氣,起身向盛西燭靠了過來。
「怎麼醒了?」盛西燭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目露疑惑,「還洗了澡?」
曲棋:「天氣太熱,睡得我滿身是汗,就乾脆起床洗澡啦。」
盛西燭將她摟住,一手托著曲棋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說:「臉色似乎很差。」
「可能是沒睡夠啦。」曲棋勾起唇角,拉著她往床上倒,「乖,再陪我睡一會兒。」
盛西燭卻是未動,逆光站在床前,眸光里一片晦暗不明。
「說實話。」
曲棋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呀。」
盛西燭臉色極差:「你何時墮了魔。」
「剛剛。」曲棋看了看她,往後一縮,「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嘛,好凶。」
盛西燭沉著臉:「怎麼回事,說清楚。」
曲棋:「哎呀,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便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盛西燭,後者越聽臉色越沉,忽然一把將曲棋抓住,捏住她的下巴。
「為什麼不告訴我?」
曲棋頓了頓,說:「因為我覺得沒必要。」
盛西燭眼底一片漆黑,語氣森然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方才若是出事了,我怎麼辦。」
她看上去太可怕了,陰森森的,表情像是要殺人。
曲棋討好地說:「我沒有死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盛西燭:「萬一死了呢?」
曲棋:「沒有萬一,我知道我一定能扛過來的!」大不了向作者申請一下看三十秒廣告原地復活。
盛西燭默然看著她,金
色的雙眸里蓄著很深的悲傷。
曲棋看得心尖一軟,輕聲安慰道:「好啦寶貝,不氣不氣,我剛剛也沒有很痛的,一下子就捱過來了。」
她展開雙臂,蒼白的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抱一下。」
盛西燭定定地看著她,忽然伸手撈起曲棋,把女孩緊緊地抱進懷中。
她狠狠地按著曲棋的肩膀,像是要把人揉進了骨子裡。
曲棋伸手拍拍她的胳膊,艱難道:「咳,寶貝我要喘不過氣了。」
盛西燭微微一松,忽然側過頭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了下去。
曲棋:「……嘶!」這一口多少帶點私人恩怨。
她摸了摸肩上暴躁大魔王的後腦勺,輕笑道:「別擔心我,我真的不怕疼的。」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疼痛。
盛西燭忽然抬起頭,冷冷道:「別笑了。」
曲棋笑容一僵。
她很快耷拉下眉眼,委屈又難過地抿著唇:「……你凶我。」
盛西燭卻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說:「痛的時候可以對我哭出來,難過時也可以告訴我。」
所以別再故意笑了。
笑得越是燦爛,越是令她難過。
曲棋渾身一顫,緩緩睜大了雙眼。
良久后,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悶聲說:「……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盛西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說:「你什麼都不說,我才最擔心。」
「若是告訴你,你又要放血,就像秋海棠一樣。」曲棋嘴唇微顫,長睫上一片晶瑩淚光,「……我也不想總是拖累你。」
我不想只當你的軟肋,我也想成為你的鎧甲。
盛西燭默了默,眼中劃過一絲痛色:「沒有拖累。縛殺陣詛咒本就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你的。」
曲棋渾不在意:「哪有什麼欠不欠,說得好像仇人一樣。」就我倆這關係,至於分得這麼清楚么。
盛西燭深深地看著她,半晌道:「剛剛疼不疼?」
「……疼死了。」比痛經還疼一百倍。
曲棋湊上前蹭了蹭她的鼻尖,聲音悶悶地說,「我差點就以為以後見不到你了。」
盛西燭手指點在她唇上,搖頭道:「不許胡說。」
曲棋輕輕咬她食指,說:「每次感覺熬不過去的時候,一想到你,又會好受很多。」
盛西燭眸光一動,狠狠碾了一下她淡粉色的唇峰:「……沒有下次了。」
她直起身,眸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是誰將這個方法告訴你的。」
曲棋一頓,忽然軟綿綿地倒在了床上:「嗚嗚嗚好疼啊,疼死我了!人家要抱抱——」
盛西燭:「……」
她皮笑肉不笑地掐住曲棋的臉頰,說:「你最會轉移話題。」
曲棋無辜又柔弱地看著她:「是你說疼了可以告訴你的嘛。」
盛西燭拿她十分沒辦法,就如同每一次為曲棋讓步那樣,這一次也縱容地將她抱進懷裡。
女人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曲棋的背,聲音輕柔:「嗯,乖……不疼了。」
曲棋心滿意足地把下巴在她肩上,嘿嘿傻笑起來。
-
戰火一瞬席捲了河洲。
「報——」
練千秋站在窗前,面如霜寒:「進來。」
灰頭土臉的修士站門口,怯怯道:「盟主,那魔尊實在太過狡猾,竟然聲東擊西引開守衛,帶領部隊直衝著靈脈而去……」
練千秋打斷他:「其餘的修士呢?」
「最後一條靈脈被炸毀,大家的靈氣也都用完了,除我以外……」修士艱難地咽了咽喉嚨,痛苦萬分道,「全軍覆沒。」
練千秋默然片刻,問:「魔族人死了多少?「
修士眼眶一紅,不甘地低下了頭:「死了數十人,是大伙兒拼盡全力帶走的。」若是他們能早一點察覺魔族人的目的,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下場。
練千秋閉了閉眼,沉聲道:「辛苦了,你先下去。」
修士應聲退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練千秋扶著窗檻,手指微微發顫,向來冷靜的眸子里一點一點染上慍怒。
「這群魔族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坐在角落的守一面容沉靜,問:「靈脈如今還剩多少?」
練千秋:「還剩下……二十條左右。若這場戰爭持續下去,恐
怕還會損失更多。」
守一眸光沉沉:「自戰爭開始,盛西燭的目標就不是什麼問劍宗,而是直接奔著靈脈來的。」
她原以為盛西燭直奔著仙盟來,是為了找人尋仇,沒想到使了一招調虎離山,把人從靈脈旁邊移開了。
這是想先將靈脈全部炸毀,再一一收拾掉沒有靈氣的修士?好一招釜底抽薪,不愧是當年她親手教出來的好徒兒。
練千秋深吸一口氣,道:「金掌門,現今靈脈供不應求,是時候執行剩下的預言了。」
守一微微一哂,道:「……那就將蘇扶晚帶過去吧。」
松庭齋。
「蘇師妹,近來戰事紛擾,你可要多加小心呀。」
「是了,最近許多參與戰事的修士都有去無回,也不知前方戰況如何……」
「聽說魔尊將仙盟的守衛打得節節敗退……」
「噓,仙盟怎麼可能會輸?你別在這裡危言聳聽,小心嚇到蘇師妹!」
蘇扶晚一改往日的弱柳扶風姿態,心神不寧地坐在座位上。
不對勁。
按道理來說,接下來的劇情她清楚得很。盛西燭會帶兵出征,攻上問劍宗,將往日欺凌自己的人都虐殺乾淨。
而她則在危難時刻,作為救世主橫空出世,率領夥伴們將盛西燭打敗,從此被眾人奉為少年英雄,受盡崇拜和愛戴。
而月宮和魔族自此一蹶不振,屢戰屢敗。
可是為什麼現在的情況和系統說得不一樣?盛西燭根本沒有親自出征攻打人間門界,而是奔著靈脈去了?
蘇扶晚狠狠地攥緊指甲,臉色發白,在心頭狂罵系統。
然而毫無迴音。
自從昨晚起,無論她怎麼呼喚系統,都沒有得到答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當她的表情逐漸慌忙之際,練千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扶晚,出來一下,金掌門要見你。」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
那個閉關多年未曾露面的金樓宴掌門,竟然在此時出關了?!
蘇扶晚聞言也是渾身一震,雙眸發亮。
沒錯,掌門師尊這時候出現,一定是為了保
護她的!
她立刻從座位上站起,快步向練千秋跑去:「盟主,掌門怎麼忽然要見我?」
練千秋細細端詳著她,莞爾道:「掌門有些事情想告訴你,隨我來。」
蘇扶晚一愣。
莫非是想把問劍宗宗主之位提前傳給她,還是想給她什麼護身法寶?一定是了,主角向來都是被臨危受命的存在。
她跟隨著練千秋的腳步,心情輕快地向前走去。
穿過一道傳送陣,蘇扶晚眼前微微一晃,被一片燦爛的金光淹沒。
她們似乎來到了地下深處的一個洞穴,而洞穴的最中央,交織著許多條金色的靈脈,如同一條條燦爛長河交相匯聚,脈脈流淌,美麗至極。
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靈脈前,身形纖細,衣袂翩翩。
練千秋停下腳步,柔聲道:「掌門就在前方不遠處,你去找她吧。」
蘇扶晚頷首道:「多謝盟主。」
她朝那道白衣身影走去,後者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轉過身細細凝視著她。
「扶晚,好久不見。」
蘇扶晚仰望著白衣女子的面容,微微失神。
她曾經看過掌門的畫像,這女子確實如同畫中一樣,眉眼清麗脫俗,宛若謫仙。
金樓宴笑了笑,朝她招手:「好徒兒,快過來。」
蘇扶晚回過神來,連忙上前走到她身旁。
金樓宴捏住她肩膀,眼中含笑:「你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蘇扶晚臉頰一熱,輕聲道:「扶晚還小,比不過師尊半分風姿。」
金樓宴微微搖頭:「你已經十分優秀,不必妄自菲薄。知道我叫你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嗎?」
她轉向靈脈,璀璨的河流光影倒映在烏亮的眸中,如夢似幻。
蘇扶晚滿心期待地看著她的背影:「師尊請講。」
金樓宴背對著她,微微一笑:「自從你入門那日,我知曉你有極陽體質后便已有定論,你一定能成為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整個修仙界的未來,必將因你而燦爛光明。」
蘇扶晚心頭得意,面上卻赧然道:「師尊過譽了,扶晚並沒有那麼好。」
金樓宴俯視著流動的靈脈,眼
中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虔誠:「扶晚,若是我現在給你一個可以拯救人間門界的機會,你願意接受嗎?」
蘇扶晚精神一震。
來了,果然是要讓她作為主角拯救世界!
她昂首挺胸地點頭道:「扶晚當然願意,願為人間門界鞠躬盡瘁!「
金樓宴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如此回答,清絕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
「很好。」
她微微勾起手指,一條金色的靈脈中竟然探出一雙小手,飛向蘇扶晚的身側。
蘇扶晚好奇地瞪大雙眸:「這是?」
「這是靈脈本源,世上所有的靈脈都來源於此。」金樓宴笑容不減,「看,它們很喜歡你。」
越來越多的「手」從靈脈中伸出來,圍繞在蘇扶晚的周圍,親昵地蹭著她的臉頰。
蘇扶晚被它們逗樂,笑個不停。
忽然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竟活生生鑽入她的皮膚,直接探入了蘇扶晚的經絡之中!
蘇扶晚眼前一黑,感覺那隻手粗暴地剖開她的骨血,在血脈中四處奔走,狠狠地搜刮著她體內的靈氣。
「你……這是什麼?等等,不——」
越來越多的手探入她的靈府,瘋狂地吸收走那些本應屬於她的靈氣。
蘇扶晚猝然倒在地上,渾身上下如同要炸裂一般,不斷地嘔出黑血,原本白皙瑩潤的皮膚在一瞬間門乾癟枯槁了下去。
「天機鏡的第三條預言,將極陽體質蘇扶晚獻祭於靈脈之中。」
金樓宴看著這一幕,笑容不減。
「這,便是我給你的救世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