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金色長河脈脈流動,涌動的燦爛靈潮照亮了昏暗的洞穴深處。
蘇扶晚靠在山壁旁,將臉埋在膝蓋上,如嬰兒回到母體般蜷縮成了一團。
日復一日,鮮血從千瘡百孔的皮膚中流出,浸沒了原本嶄新雪白的衣袍。
晝夜不停的疼痛已經讓她失去了對時間的認知概念。她只能通過隱隱約約傳進洞口的雷鳴和雨聲,來判斷外頭是什麼天氣。
「轟隆——」
今天好像又下雨了。
渾渾噩噩中,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穿過結界輕盈地向她走來。
淡藍色的油紙傘下,青色的纖細身影如同一株空谷幽蘭,搖曳生姿。
夏之遙今天又來了。
「嗚……」
意識混沌之中,蘇扶晚感覺有人向她靠了過來。
蘇扶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搖搖欲墜的神經讓她在苦海中沉淪崩潰,咬緊牙關發泄著所有情緒。
夏之遙乾脆利落地起身,走到離她幾步遠的距離,重新坐了下來,靜默無聲地望著那一團小小的身影。
蘇扶晚僵直許久,顫唞著將臉埋進她的肩窩。
那一瞬間,她像在無邊夜海上獨自漂泊的求生者,終於在迷霧盡頭看見了一艘向她駛來的歸船。
淚水霎時湧出眼眶,蘇扶晚死死地咬住下唇,又把哽咽聲拚命地咽了回去。
這個時候對方忽如其來的示好,就顯得更加古怪。
「好。」
她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蘇扶晚渾身髒兮兮的模樣,溫柔而小心地避開那些傷口,得如同在呵護最心愛的寶貝一樣。
好疼啊。
直到齒間滲出濃濃的血腥味,抱著她的女人也沒吭過一聲。
她抱著膝蓋,像個刺蝟一樣把自己縮進了角落,用拒絕的姿態抵抗任何人的侵入。
長時間的劇痛折磨讓她喪失了反抗的力氣,這個時候夏之遙無論對她做什麼,她都掙脫不了。
她一點兒也不想讓人看笑話,但今天不知怎麼的,竟然覺得渾身上下格外疼痛。
蘇扶晚木然地坐在地上,任人動作。
靈脈本源輕車熟路地探入她的靈府,劇痛頃刻間蔓延到了全身。
她收起傘,細密雨絲順著傘面淌下,抖落在地面上,又如往日一樣提一個藍色小布包,走到了蘇扶晚身旁,屈膝下蹲。
!
尖銳的痛楚卻不給她任何喘熄的機會,持續不斷地衝擊著脆弱的神經。
腦袋被手掌輕輕地揉了揉,女人溫柔乾淨的嗓音自耳畔響起:「晚晚不怕,有師姐陪著你。」
蘇扶晚知道裡面裝著食物和水,還有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看起來妥帖又合身。
但出於某種警惕心理,她從未動過夏之遙給的東西。
「……你這樣胡亂殺人,不會被掌門發現么。」
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可不可信,只是本能地攥緊向她伸來的那雙手,妄圖逃離漫無邊際的苦海。
蘇扶晚無神的目光落在她
她好想回家,想見爸爸和媽媽。
「掌門不會知道的。」夏之遙唇角綻開一絲微笑,神色輕柔,「晚晚還有別的願望么?」
天邊忽起一聲驚雷,悶悶地炸開。閃電此起彼伏地劈開連綿的雨幕,整個世界彷彿陷落在永不停歇的暴雨中。
「不怕,不怕了……都會好起來的……」
夏之遙俯身靠近蘇扶晚,用一張雪白的帕子輕輕擦拭掉她臉上的血漬。
蘇扶晚有自知之明,她已經從天之驕子淪落成了一無所有的階下囚,身上再沒有什麼能給夏之遙的了。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她似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帶著一點淡淡的花香味,和雨天行走過草地的清新氣息,莫名令人安心。
身上,冷冷道:「離我遠點。」
她輕捧著蘇扶晚的臉頰,用十分溫柔的語氣說著令人不寒而慄的話:「小師妹讓我殺的那幾個人,我都處理掉了。」
她忽然一口惡狠狠地咬上了夏之遙的肩膀。
但夏之遙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默默擦乾淨了那層血污,又用溫熱的手掌輕輕貼在她的臉側。
滾燙的淚水逐漸打濕了肩上的布料,蘇扶晚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號啕大哭起來。
蘇扶晚瑟縮了一下`身子,嘴唇緊抿泛白。
少女微弱的抽泣伴隨著驚心動魄的雨聲,幽幽回蕩在空空蕩蕩的地下。
半晌,哭嚎漸漸停止。
蘇扶晚緩緩抬起頭,眼前的景象在模糊的視野中扭曲,她赫然看見夏之遙肩上一個血淋淋的牙印,被咬得太深,穿破了布料,看上去觸目驚心。
夏之遙用指腹抹去蘇扶晚唇邊的血跡,說:「沒關係,不疼。」
蘇扶晚沉默著移開視線。
夏之遙從布包中掏出食物,不抱期望地照常詢問:「小師妹吃點東西么?」
蘇扶晚幾乎不會搭理她,唯有她替她殺了人之後,才能得到一兩句施捨般的答覆。
長久的寂靜后,山洞裡響起回復:「……不吃。」
蘇扶晚頓了頓,又破天荒地說,「要喝水。」
夏之遙怔了片刻,黯淡的眸子一點一點重新亮了起來。
蘇扶晚蜷起手指,故作不耐地催促:「快點。」
夏之遙回過神,飛快地從布包中拿出一小壺溫水,小心翼翼地喂到蘇扶晚的唇邊。
蘇扶晚頓了頓,就著她的手一口氣喝了整整半壺。
久違的甘霖滋潤了乾燥的喉嚨,似乎連傷口也變得沒那麼疼了。
夏之遙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急,慢點喝。」
蘇扶晚喝了水,又重新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從臂膀上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她。
夏之遙淡淡笑了一下,溫聲詢問:「要不要我幫你擦擦身子?」
「不要。」
夏之遙見好就收,頷首道:「那我先走了,東西都給你放在這裡。」
衣角忽然被人輕輕拽住,力氣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她卻停下了腳步。
回頭看,少女拽著她的衣角,半咬著嘴唇,聲音悶悶地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夏之遙轉身俯視著她,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她忽然很輕地笑了一聲。
「會。」
夏之遙走後許久,蘇扶晚靠在山壁上,神色恍惚地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落雨聲。
她一邊發著呆,一邊思考:……夏之遙現在對於她而言算是什麼呢?
不管如何,枯燥無味的日子裡
總歸是多了一絲新的盼頭。
眼前忽然劃過一抹淡藍色。
蘇扶晚凝視著那把油紙傘,沒來由地想:……她好像忘記把傘拿走了。
那個牙印看起來傷得很深,沾到雨水會疼吧?
回過神來,她緩緩地蹙起眉頭。
夏之遙又不是普通人,掐個避雨的法訣就行了,犯不著為她擔心。
-
「小仙君?」
盛西燭側身躲開她。
曲棋很快又從她的另一側探出頭來,手指輕輕地拽住盛西燭的衣角:「小仙君!」
「……你別過來。」
曲棋忍笑道:「人家不嘛!」
兩人一前一後地行走在月宮長廊上。
海平線的盡頭灑落了萬丈餘暉,徐徐籠罩著月宮,將這座冷淡龐大的建築塗上一層金黃暖意。
盛西燭忽然轉身看向她,微微眯起雙眼:「這位姑娘,請你自重。」
曲棋十分稀罕地瞧著她。
魘的模樣會永遠保持在死前最後一刻,因而盛西燭此時與從前並無差別,仍舊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但她如今忘記了從前那段黑暗歲月,眉目間乾淨似雪,隱隱透著一股青澀稚嫩之氣。仔細一瞧,似乎還是當年那個風姿絕代的天才劍修。
這副罕見的小模樣,反而讓她更想調戲一下對方了。
曲棋於是故意耷拉著眉眼,微微抿起嘴唇,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憐。
「……小仙君可是嫌棄我了?」
盛西燭見狀,下意識地想上前否認,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色變得謹慎而疏冷。
「姑娘別再拿我尋開心了。」
曲棋委屈道:「小仙君好生見外,明明昨日還喊人家心肝寶貝。」
盛西燭渾身一震,重重拂袖道:「絕無此事!」
昨日她分明還在忘昔峰上筆耕不輟、論道問劍,何時蹦出一個莫名其妙的道侶來?!
曲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現在還小,記憶回到了百年前,都不記得我了。等很久以後你就知道了,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道侶。」
盛西燭臉色一緊,冷聲道:「……荒謬至極。劍修者一心向道,
大道無情,何來尋道侶一說?」
曲棋努力擠出兩滴鱷魚淚水,慘兮兮道:「可你如今已不是劍修,而且與我有了妻妻之實……小仙君不會不想對我負責吧?」
盛西燭聞言,臉色瞬間一片空白,身形搖搖欲墜。
怎麼可能……她竟與此人有了那種不知廉恥的行為?!怎麼會呢?
曲棋看她一臉彷彿天要塌下來的表情,不禁努力開始回想悲傷的事情,好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小仙君若是不信,可以催動一下元神,看看自己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
盛西燭闔上雙眸,片刻后又睜開,烏亮黑眸中滿是迷茫之色。
「我……這是怎麼了?!」
曲棋:「這下你總該信我了吧。」
盛西燭搖頭,神色堅毅道:「不,我要回問劍宗,找師尊她們問清楚。」
曲棋趕緊伸手攔住一無所知的小仙君,此時去找金樓宴豈不是等同於投敵嗎?!
「別去,她們是壞人。」她一臉嚴肅地說,「都是她們把你害成這樣的!」
盛西燭蹙眉:「我不信。」
曲棋見狀,乾脆放棄了繼續勸說她。
這十幾年來問劍宗於盛西燭而言師恩如海,同門之誼情同手足,此等觀念非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的。
就在這時,侍女低著頭快步走來,恭敬道:「尊上,夫人。」
盛西燭面露疑惑。
沒等她開口詢問,曲棋便搶先問道:「怎麼了?」
侍女:「李將軍有事求見。」
曲棋思忖片刻,道:「尊上今日身體不適,不宜見客……你讓他先回去吧。」
盛西燭眯眼看著她。
這女人從一開始就滿口胡話,行為舉止極其古怪,簡直莫名其妙。
侍女愣了愣,下意識看向盛西燭,見對方沒有出聲反駁,便順從地退了下去。
待她走遠,盛西燭驀然轉向曲棋,厲聲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將我帶到此地!」
「我叫曲棋,真的是你的道侶。」曲棋啼笑皆非地說,「你沒聽見她喊你尊上么?而且分明是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這就是我們的家呀。」
盛西燭面色肅穆,眼中儘是不
信服的意味。
她的家分明在忘昔峰,不是眼前如此陌生的地方。
曲棋懶得再解釋,勾起她的手便帶回了寢宮。
盛西燭下意識地想推開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跟隨著曲棋的背影,抬腳跟了上去。
奇了怪了,這妖女難不成給她下了什麼迷/魂/葯和傀儡術?
回到寢宮,曲棋便如同往日一樣撲上軟塌,擺出一副鹹魚卧倒的姿態。
她一頭長發散落在塌邊,烏亮如綢,一隻腳在塌上屈起,一隻腳懸在半空中,無所顧忌地躺著。紗裙下露出一截細瘦白皙的小腿,尤其好看。
真是毫無形象!
盛西燭看了一會兒,冷著臉移開目光。
她坐在桌邊,脊背筆直如同松樹一般,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四周。
明明完全陌生的場景,卻又隱約之間帶著一絲似曾相識。
曲棋沖她拍了拍身側的空位,懶洋洋道:「小仙君,過來坐呀。」
她那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裡,莫名就有一種想要讓人湊上去親近一番的衝動。
盛西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轉過頭:「不。」
她已經下定決定離這妖女遠一點,以免又被蠱惑了心智。
見盛西燭如此一本正經,曲棋忍不住又想逗她,伸長了足尖對著她的背影輕輕一戳。
盛西燭渾身一僵,轉身怒目而視:「你!」
曲棋把腳尖從她的腰臀上挪開,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哎呀,人家戳錯地方了,仙君莫怪。」
盛西燭瞪了她一會兒,又氣鼓鼓地坐到了對面,堅決不讓她再碰到一片衣角。
只是這樣一來,她不得不和曲棋正面對視,尷尬至極。
曲棋倒是一點也不尷尬,托腮盯著她看個不停。
盛西燭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遲疑道:「你一直盯著我笑做什麼。」
曲棋愣了愣,說:「我有笑嗎?」
盛西燭篤定道:「有。」
曲棋這才發現自己正咧著嘴,不由揶揄道:「都怪你太可愛了,我才忍不住笑個不停。」
盛西燭:「……你又胡說。」
她面色凜然,端的是一副高山冷雪
的姿態,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不知為何,這妖女似乎總有辦法用言語牽動她的心緒。
曲棋:「小仙君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莫非我又說了什麼錯話?」
盛西燭心底一驚,頓時有種被對方完完全全看透了的感覺。
她分明沒有做任何錶情,竟然也能被察覺到情緒?怪哉,這到底是什麼邪術!
對盛西燭而言,人間情愛,是天底下最無用的東西。與其在小情小愛中浪費時間,不如將精力放在悟道修習中,受益終生。
不管曲棋所言是真是假,盛西燭都已經下定決心,將此生都奉獻給心中劍道,挽救天下蒼生。
她不忍心看這妖女費盡心思操控自己,為愛情如此執迷不悟,便想要悉心勸導一番,讓她將心思投入到正途。
盛西燭望向塌上的妖女,字字堅決道:「曲道友,我早已決定斷情絕愛,絕不可能做你的道侶。情海無涯,還望你早日回頭是岸。」
曲棋:「……」笑死,失憶的老婆好像要和我鬧離婚了怎麼辦?
「小仙君,大愛和小愛又何必分得那麼清楚?愛天下蒼生是愛,愛你一人也是愛。」妖女慢悠悠地嘆了口氣,雙眸明亮地回望她,「若你讓我選擇,我全都要。」
盛西燭微微一怔,下意識道:「不,這二者怎能相提並論?」
曲棋故作幽怨:「所以小仙君現在是不想與我做道侶了?」
盛西燭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肯定的回答。
妖女失落地垂下頭,肩膀輕輕顫唞起來,語氣恨恨:「是了,你是光風霽月的仙君,自然看不上我。既然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找別人去。」
盛西燭聞言,本能地拒絕道:「不行!」
曲棋抬頭看她,漂亮的狐狸眼波光蕩漾,似是委屈至極:「怎麼就不行了?你不要我,我自然是要去找別人。」
盛西燭一想到她與別人廝混在一處,竟是心頭一沉,渾身都不舒坦起來。
怎麼回事,她又在操控自己的心了?
這樣想著,嘴上卻回答道:「……不可以。」
曲棋心中暗爽,簡直愛死了她那副口嫌體正直的模樣,嘴上卻氣憤道:「你不要我,又不讓
我找別人,那你要我如何?你怎麼能這麼霸道!」
盛西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半晌道:「何必拘泥於情愛?我教你修習劍道,你與我一同入道。」
曲棋:「……」我就是從劍修轉職成了亡靈法師,還用你教么!!!
正說著,侍女忽然敲響了房門,說是太醫求見。
曲棋看向盛西燭,吩咐道:「你就坐在這裡,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盛西燭蹙眉,目光中透出一副少年人特有的不服輸和韌勁兒。
她憑什麼要聽這妖女的話,任其擺布?
於是趁曲棋不注意,踮著腳尖走到了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凝神靜聽。
一道蒼老的聲音說:「夫人,聽說尊上今日身體不適,現在如何了?需要老臣看看么?」
曲棋脆生生道:「小病而已,現在沒什麼大礙,不勞您費心了。老先生有事么?」
老太醫徐徐道:「老臣發現了一件事兒,先前一直忘記稟報,今日特地來好滴尊上和夫人一聲。」
說罷,他便把那位年輕同僚正四處探查盛西燭和曲棋消息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曲棋聞言,似乎是思索了一番,很快便笑道:「老先生可真是幫大忙了,我們正愁仙盟不主動來作死,這下可好,自己送上門來了。」
老太醫道:「夫人覺得現在該如何是好?」
曲棋:「將那人先留著,若他再問起此事,你便直接告訴他,盛西燭把曲棋折磨得不成人樣,最後將其分而食之。」
老太醫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是不是有點太可怕了?
曲棋平靜道:「您就按照我說的那樣去做吧,仙盟很快就會有行動了。」
老太醫恭恭敬敬地俯首叩拜:「是。」
待他退下,曲棋轉身又回到了寢宮,剛一打開門,便與盛西燭撞了個正著。
盛西燭猝不及防地睜大雙眼,渾身一僵。
「小仙君怎麼站在門口呀?」曲棋神色驚詫,似笑非笑地挑眉道,「不會是……在偷聽我說話吧?」
盛西燭眸中閃過一絲無措,又很快平靜下來,故作淡然道:「沒有,只是碰巧想出去罷了。」
曲棋忽然
湊近她,面露好奇:「真的嗎?」
盛西燭下意識地退開,這妖女卻順勢而上,她只能一退再退,慌亂之間便被其逼到了桌角,兩人近在咫尺,呼吸曖/昧相/纏,姿勢極其親昵。
未嘗情愛的小仙君看著她驟然紅了臉,結結巴巴道:「你、你要做甚?!」
曲棋勾住她一縷髮絲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經心道:「不做什麼呀,就是看看你。」
她頓了頓,又說:「你莫非在期待我對你做什麼?」
盛西燭眸光一顫,兩頰霎時漫上淺淺緋紅:「……怎麼可能!」
曲棋意味深長地拖長強調:「哦?」
她退開一步,勾人的狐狸眼彎了彎,淺淺一笑:「真是口是心非。」
盛西燭冷冷看她一眼,伸手將曲棋推開,隻身盤腿坐上了床,緊閉雙目。
曲棋湊過去一看,這人居然開始修鍊起來了!
此情此景,月色正好,佳人在側,她居然滿腦子都是修鍊?!
曲棋咬牙切齒:「盛西燭,我恨你是塊木頭!」
盛西燭充耳不聞,紋絲不動,猶如一尊清絕出塵的白玉雕塑。
曲棋眯眼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俯身下去,紅唇貼著她耳尖道:「小仙君,信不信我能亂你定力?」
盛西燭眼睫微顫,並未搭話,心中卻是不屑。
作為忘昔峰內門弟子中的魁首,她對自己的定力向來頗為自信,但凡開始修行,就算是此時此刻天塌地陷,也絕不會分心出神。
她正緩緩潛入靈府,忽然感覺胳膊下一癢,好像是有人在故意撓痒痒。
盛西燭:「……」就這?
還沒來得及嗤笑,忽然一縷溫軟的觸感貼上了她的額間,帶著一絲灼熱吐息,竟輕如羽毛般,一路向下掠去,細細吻過鼻尖,最後貼上了她的嘴唇。
細密眼睫輕輕顫唞,盛西燭下意識地張開唇想說些什麼,卻被勾住舌尖,纏綿地吻了起來。
身體輕而易舉被撩起了別樣的情緒,她如往常一般本能地回吻,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渾身一僵。
不對勁,她怎麼能與此人做這樣不堪的事情?
那妖女輕笑一聲,竟是放過了她,低頭又將唇貼上她的頸側,落下一串令人戰慄的灼/燙。
蔥白手指輕輕挑開她衣襟,抽去腰間絛帶隨意丟到床邊。
溫熱紅唇若有若無地吻上鎖骨,又繼續一路向下,眼看便要到達某個不可言說之處,忽然停了下來。
盛西燭巋然不動,面色冷如冰雪,嘴唇卻極其細微地顫了顫。
曲棋側耳貼在盛西燭胸口,偷笑道:「小仙君好不正經,這就亂了心跳。」
盛西燭忍無可忍地睜開雙眸,怒聲道:「不許放肆!」
她看見那妖女俯在自己身/下,一手按在她的腿側,昏黃的光暈倒映在女孩穠艷的眉眼間,如同世間最蠱惑人心的妖魔一般,勾人至極。
曲棋勾唇一笑,說:「小仙君,你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