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傻子的身份(二)
禮縣城,
殘陽斜照,城門洞上方的「禮縣」門頭顯得斑駁破舊……
狹窄昏暗的城門口,黑田中尉帶領十幾個戴禮帽穿馬褂的偽警所保安隊特務,騎著腳踏車魚貫進入城門,在他們身後是一路小跑的漢奸翻譯官穆禮,以及趾高氣揚騎在馬上的憲兵隊長石井帶領的一隊日偽士兵和幾輛馬車……
縣城街道上,日偽軍隊行進之處,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駐足脫帽鞠躬……
人群中,身穿長衫的李懷仁等隊伍走完,他抬起身帶上禮帽,對身旁一個身體壯實的農婦說道:「走吧!」
農婦點點頭緊跟在跛腿的李懷仁身後,向不遠處日偽軍隊行進的禮縣日軍憲兵隊大院走去……
兩人來到禮縣憲兵隊大門口,
李懷仁走到站崗的日軍哨兵面前,脫帽鞠躬后從懷裡掏出「新民會員證」遞上前,日軍哨兵沖李懷仁擺擺手,用生硬的漢話說道。
日軍哨兵:「李會長!不必了。」指指李懷仁身後的農婦,「她和你是一起嗎?」
李懷仁回身看看膽怯的農婦,忙把她拉到日軍哨兵面前賠笑說道。
李懷仁:「哎哎!」李懷仁轉身拍拍農婦的後背「快!快給太君行禮……」
農婦一聽這話,忙緊張地上前沖日軍哨兵恭敬鞠躬……
李懷仁解釋:「她是啞巴,我們都叫她啞姑,不會說話……」
日軍哨兵打量一下農婦,嫌棄地:「這樣啊,良民證有吧。」
李懷仁:「有!有!」轉身對啞姑說道,「快,快把良民證拿給太君看看……」
啞姑忙掏出良民證遞給李懷仁,李懷仁接過轉交給日軍哨兵……
趁日軍哨兵查驗啞姑良民證的空隙,李懷仁向憲兵隊大院內望去……
只見,大院內,矮胖粗壯帶著白手套的特別小隊隊長山野正指揮幾名日偽士兵,把從馬車上搬運下來的幾具屍體擺放整齊,旁邊一個拿著照相機的日軍少尉正逐個給屍體拍照、登記……
山野看到大門口的李懷仁招招手,沖門口的哨兵甲喊道。
山野:「哎!讓他過來……」
日軍哨兵看到山野招呼,忙把良民證還給李懷仁,鞠躬說道,
日軍哨兵:「對不起了李會長!請過去吧。」
李懷仁忙鞠躬還禮:「謝謝太君!」轉身對啞姑「走吧!」
李懷仁拿著帽子帶啞姑走進院里,來到山野面前連忙鞠躬。
李懷仁:「山野太君好!」
山野大咧咧點點頭:「李會長,又來撈人了?」
李懷仁賠笑:「哎哎!我來……」
山野指指啞姑:「嗯?她是什麼人?」
李懷仁:「街坊街坊!她男人給咱皇軍趕郵政馬車,不知犯了啥事兒給關了,這都一個禮拜了,求我來打聽一下啥時候能給放出來……」
李懷仁話還沒說完,山野走到啞姑面前兇狠問道。
山野:「你的男人,叫馬三旺!?」
啞姑驚恐地點點頭向後躲閃,李懷仁見狀忙上前對山野說道。
李懷仁:「哎哎!山野太君!她是啞巴,有事兒您給我說。」
山野詫異地:「啞—巴?哦,是嘛,她耳…能聽見?」
李懷仁:「能,能聽見,就是不能說話……」
山野打量打量啞姑,轉身把李懷仁拉到一旁低聲說道,
山野:「李會長,她男人馬三旺私通八路,已經給……」山野說著做個砍頭的手勢……
李懷仁恐慌地:「啊!八…八路?這,
這咋可能……」
山野擺擺手帶李懷仁走到地上那排屍體前,指著其中一具面目青紫猙獰的中年男屍,對震驚的李懷仁問道。
山野:「李會長,你看看,這個,是他吧?」
李懷仁驚慌地辨認了一會兒,說道:「這這,好像是…嗯,是馬三旺,山野太君,他咋就通八路了,搞錯了吧…」又細看了看其他的屍體「難道這些,也都是八路?」
山野:「嗯!這都是一周前在白頭山觀音廟剿滅的,今日拍照后就要處理掉了。」
李懷仁疑惑地:「一周?」
山野:「嗯,是一周,哦,用你們中國話說就是一個禮拜…」
李懷仁連忙賠笑道:「哦哦,一禮拜一禮拜,7天,7天……」
山野點點頭:「嗯,一禮拜、一周,看來大東亞的共榮至關重要啊。」
李懷仁:「哎!哎!重要!當然重要,頂重要了……」
山野滿意地點點頭,突然嚴肅下來湊近說道:「李會長,最近八路回冀中了,活動十分猖獗,你一直替皇軍盡心辦差,也要小心才是啊!」
李懷仁誠惶誠恐:「啊--哦哦哦,謝謝山野太君提醒!謝謝!謝謝!」
這時,不遠處的啞姑看見自己男人屍體嚇得無聲痛哭起來,李懷仁看到有些為難地對山野說道。
李懷仁:「山野太君,你看,這人都死了,您能不能幫忙給通融通融,讓啞巴把她男人的屍首自個兒帶回去處理,也好省了皇軍麻煩……」
山野小眼盯著李懷仁審視一會兒,笑著點點頭:「好吧!為*****,我今天就給你李會長這個面子,可以吧?」
李懷仁忙鞠躬致謝:「哎喲!謝謝太君的大恩大德!謝謝您!」
山野拍拍李懷仁打個哈哈:「李會長太客氣了,不過,我可沒有馬車幫她運屍首,她要自己想辦法哦。」
李懷仁連連點頭:「那當然,那當然。」
接下來,李懷仁簽字辦完手續,和背著馬三旺屍首的啞姑出了憲兵隊大院……
兩人來到街上,
李懷仁看著背著自己男人屍體的啞姑,有些不忍地說道:「你先放下來吧,怪沉的,我給你找輛車……」說著從衣袋中掏出幾張日本軍票遞給啞姑「把這些錢拿上,好好安葬……」
李懷仁話還沒說完,啞姑盯著李懷仁手中的日本軍票堅決地搖搖頭,然後給李懷仁深深鞠了一躬,背著屍首扭頭走了……
李懷仁看著離去的啞姑正感無奈,店裡夥計寶貴兒走到他跟前。
寶貴兒恭敬地:「老闆!店裡來人等您回去呢。」
李懷仁看看走遠的啞姑,嘆口氣:「唉,走吧。」
兩人走出沒多遠,寶貴兒壓低聲音說道。
寶貴兒:「老郭他們都回來了,沒找到藍豹,好像也沒查到啥有用的線索……」
李懷仁沉重地:「不用再查了,都在這兒呢。」
寶貴兒疑惑地:「啥!?在這?難道他們……」
李懷仁陰沉:「回去再說!」
李懷仁和寶貴兒回到禮縣商業街上的永壽堂藥鋪時已是傍晚,
兩人剛到店門口,李懷仁就對寶貴兒吩咐:「上門板。」
「哎!」寶貴兒答應著從店裡牆邊拿出幾扇門板,準備打烊,
李懷仁進店走到櫃檯后的中藥櫃前,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油布包,放到了櫃檯下面……
他警覺地看看四周打開油布包,裡面是一把半新的柯爾特M1908手槍和一個彈夾,他拿起槍熟練地把彈夾推入彈倉后,把槍裝進口袋,然後徑直向櫃檯一側後面的內屋走去……
此刻內屋裡,禮縣工委的幾個負責人正在一張長木桌前開會……
李懷仁走到門口,隔著窗欞暗中打量一下屋內的幾個人,神情嚴肅地沉思片刻,然後換副輕鬆面孔推門進去,招呼眾人……
李懷仁:「都來了,等急了吧……」
民運隊長老郭沒等李懷仁關門落座,就著急上火地嚷嚷上了。
老郭:「哎呀老李,你可回來了,有啥消息沒?咱們可又白跑了一天……」
李懷仁落座后還沒說話,負責總務的幹事田友亮連忙補充說道。
田友亮:「老李,我們幾個剛剛把這幾天查找的情況匯總了一下,都覺得這事兒有點反常啊,你說這都一個禮拜了,藍豹沒個影兒,老汪他們也沒一點兒消息,我們就在想…」
李懷仁不快地打斷:「觀音廟那邊去查了嗎?」
情報交通幹事郝乾寬見李懷仁問自己連忙答道。
郝乾寬:「本來今兒下午我是去了,但徐禿子保安隊在半道兒設的卡子還沒有撤,盤查得也緊,我就沒能過去,所以我也在擔心老汪他們……」
「又是卡子!就不能想點辦法?有卡子不工作不抗日了!?」李懷仁突然高聲打斷,眾人都是一愣。
組織委員馬國忠見狀,勸解道:「老李,保安隊里認識老郝的人多,老郝冒然去山上是就有些不妥,盤問起來也不好應對,要不明天我去一趟得了……」
「不用去了!」李懷仁看看詫異地眾人,沉重地說道:「出事兒了,老汪他們回不來了……」
眾人大驚!
馬國忠急切地:「老李,到底出啥事兒了?」
李懷仁悲憤地:「老汪他們一個禮拜前在觀音廟遭到石井的憲兵隊伏擊,全軍覆沒,屍首今天已經運回憲兵隊大院,勘驗完處理掉了……」
眾人當場震驚!
老郭急切地:「一個禮拜前?那不是我們和老汪碰面的時間嗎?難道說老汪離開后當晚就遇襲了?這咋可能?那藍豹呢……老李,這是真的嗎?你從哪兒得的消息?」
李懷仁沉重地:「我剛才在憲兵隊親眼看見了,一共8具屍首,藍豹同志也在裡面……」
眾人驚愕不已!
組織委員馬國忠皺眉沉思片刻,問李懷仁:「老李?你今天怎麼會想到去憲兵隊打探消息?」
李懷仁:「這些天一直沒有藍豹和老汪他們的消息,我也是一籌莫展,今天正好巧了,我在街上看到買煙捲兒的啞姑,想起她男人馬三旺就是老汪他們襲擊的郵政馬車車夫,就借帶她打探馬三旺消息的由頭,哄她跟我去了一趟憲兵隊,沒成想正趕上山野在處理藍豹他們的屍首…唉,啞姑也可憐,被我哄去了憲兵隊,原本指望我幫她撈人,誰知卻成收屍了……」
老郭:「馬三旺也被殺了?」
李懷仁點點頭:「嗯!後來我向山野討了個人情,讓她把馬三旺的屍首領回去了。」
眾人沉默良久,李懷仁看看坐在對面的馬國忠,問道。
李懷仁:「老馬!這事兒你有什麼想法?」
馬國忠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幸虧你今天去了,要不我們還一直蒙在鼓裡滿世界的亂找呢,事情既然已經發了,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怎麼給軍分區交代啊?畢竟是在禮縣地面出的事兒,我們工委有責任調查清楚,另外,我還有個疑問,不知……」
李懷仁點點頭:「老馬,都這會兒了,有啥疑問你就直說吧。」
馬國忠看看悲憤的眾人:「好,那我就直說,我在想,老汪他們在觀音寺的情報,小鬼子是怎麼得到的?」
李懷仁點點頭,看看眾人嚴肅地說道。
李懷仁:「同志們!老馬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大家也都幫著分析分析,老汪和我們分手當晚就出事兒了,城外白頭山觀音寺那麼隱秘的地方,小鬼子是怎麼知道的,不會是我們當中有人走漏了風聲吧……」
李懷仁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那把柯爾特手槍,重重地擺放到桌上……
眾人凜然!
實際上,李懷仁他們要找尋的老汪,就是柳風他們眼中的傻子……
傻子的真名叫汪國瞿,原是八路軍冀中軍區10分區直屬特務連副連長,高中時期就參加了「12·9」學運鍛煉思想進步,入伍后又歷經百團大戰的戰爭洗禮,是八路軍隊伍中為數不多的有文化、懂軍事的年輕幹部,同時,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17隊政治部主任關振英的學生……
七天前,
也就是柳風在永壽堂藥店被山野欺負,李懷仁出面解圍的那一天,
其實,柳風出事兒那會兒,李懷仁和工委的同志們正在藥店裡面,和已經是八路軍禮縣武工隊隊長的汪國瞿碰面……
當時,針對日軍「冀中已無八路蹤跡」的瘋狂叫囂宣傳,汪國瞿等七人作為鬼子「5·1」大掃蕩后,第一支重返冀中戰場的八路軍小分隊,其主要任務是以有效的行動,懲辦漢奸、襲擾破壞鬼子軍事設施、鼓舞敵占區老百姓的抗戰信心,並伺機擴大抗戰隊伍開闢冀中根據地……
誰知,汪國瞿一行七人剛進禮縣地界,就撞上了鬼子的郵政馬車,汪國瞿當機立斷率武工隊果斷出擊,殺死了押運馬車的兩個鬼子和隨車來禮縣的駐保定日軍特高課特務野島正夫,並無意間繳獲了一個鬼子的黑皮箱……
他進城來見李懷仁,就是想藉助禮縣工委的地下交通線,將截獲的日軍黑皮箱送回牛家崗17隊總部……
李懷仁得知事情原委,當即指派工委聯絡員藍豹跟隨汪國瞿出城接應,並將武工隊存放在暫住地觀音廟的黑皮箱取回來……
誰料,自從藍豹當天走了以後,卻就此失去了蹤影,
這七天里,李懷仁和縣工委同志儘管多方打探尋找,卻始終沒有得到武工隊和藍豹的任何線索……
現在,人是找到了,但誰都沒料到會是汪國瞿的武工隊早已全軍覆沒這麼殘酷的事實……
入夜,
禮縣城商業街上,永壽堂藥鋪店門打開,店裡走出了的郝乾寬、老郭、田友亮和馬國忠四人,他們出門後分頭走遠……
李懷仁正要關店門,不料馬國忠又折返回到門口。
李懷仁詫異地:「老馬!你這……」
馬國忠神情嚴肅:「那個人是誰?」
李懷仁吃驚:「說啥呢?哪個人?」
馬國忠:「裝啥糊塗?老汪他們和藍豹總共就8個人,你在憲兵隊看見8具屍首,裡面還有啞姑家男人馬三旺,那不成9個人了?」
李懷仁自嘲地笑著點點頭:「還是瞞不了你,進來吧……」
李懷仁重開店門,馬國忠閃身進入……
還沒等到李懷仁關上店門,馬國忠就急切地問道。
馬國忠:「那人到底是誰?」
李懷仁關門的背影一頓,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馬國忠嚴肅地說道。
李懷仁:「老汪還活著!」
馬國忠吃驚地:「老汪?憲兵隊的屍首里真的沒有老汪?他現在人在哪兒?」
李懷仁:「不知道。」
馬國忠不解:「那你會上為啥瞞著不說?讓大家想辦法分頭去找啊?」
李懷仁看著馬國忠沉默不語……
馬國忠不滿地:「哎喲老李,都這會兒了,你就別再打啞謎了。」
李懷仁語氣嚴肅地:「老馬,我問你,剛才會上,你懷疑他們三人誰走漏了風聲?」
馬國忠一愣,回想著剛才會上李懷仁掏槍拍到桌上,眾人的反應……
老郭神態坦然,田友亮看到槍開始有些慌亂很快又恢復常態,郝乾寬想站起身發作,被自己暗示后隱忍地坐下了來……
馬國忠從沉思中回過神兒來,對李懷仁堅定地說道。
馬國忠:「我絕對相信他們!」
李懷仁:「好!既然如此,那犧牲的藍豹呢?」
馬國忠震驚地:「藍豹!?」
李懷仁:「對!藍豹!有沒有可能是藍豹把武工隊在觀音廟的消息出賣給了小鬼子,後來又被小鬼子殺了滅口?」
馬國忠反應激烈地:「怎麼可能?藍豹是我親手帶出來的人,絕對忠誠!他要真是漢奸,我們咋這會兒還沒事兒呢?再說,他既然是漢奸小鬼子為什麼還要殺他,沒道理啊。」
李懷仁:「嗯!我也這麼想,那我倆呢?有沒有可能我倆其中一人是漢奸?」
馬國忠煩躁地:「不是,老李,你到底要說啥?你能直……」
馬國忠看到李懷仁疑慮重重的複雜目光,猛然醒悟地打住了話頭……
馬國忠頻頻搖頭:「你不會是懷疑老汪叛…不,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懷仁沉重地:「我開始的想法和你一樣,也覺得老汪不可能是叛徒,所以才在會上對你們隱瞞老汪還活著的線索,我甚至認為是咱們禮縣工委內部出了問題,但後來一想不對,你也說了絕對相信咱們的同志,現在藍豹犧牲了,你我不可能當漢奸,那你給我個可能的答案!有嗎?」
馬國忠思索著沉默良久,他抬頭嚴肅看著滿臉痛苦的李懷仁,終於無奈地默默點點頭:「沒有!只是我……」
李懷仁提醒:「你還記得那天藍豹隨老汪走了以後發生的事嗎?」
馬國忠猛然醒悟地:「對對對!藍豹又回店裡來說老汪走丟了……」
李懷仁點點頭:「我當時就覺得不對,老汪可是自小在北平城長大的,怎麼可能在咱們這個巴掌大的縣城裡走丟了?後來,老汪回店裡說是在街上遇到個熟人耽擱了,但具體是誰他卻沒說…這前後整整半個多小時,他究竟去哪兒了,咱們誰都不知道……」
馬國忠無奈地嘆口氣:「你這麼一說,我全想起來了,唉…怎麼會,怎麼會啊……」
李懷仁:「是啊,我們都不希望這是真的,只是……」
馬國忠:「也許你是對的!但你想過怎麼給分區彙報這件事嗎?」
李懷仁低頭沉默片刻,抬頭道:「我想把我們的判斷如實彙報。」
馬國忠詫異:「我們!?」
李懷仁疑惑地:「你怕擔責?」
馬國忠猶豫地:「我不怕擔責!只是擔心萬一我們判斷失誤,冤枉了老汪,那我們可就成了罪人了……」
李懷仁:「是啊,這也是我一直擔心的,那你有什麼想法?」
馬國忠:「三天!再找老汪三天!找不到,就如實向上級彙報!」
李懷仁點點頭:「好!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