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摧毀(中)
前方,在那1點點0星火光不斷跳動的黑色幕布之下,似乎隱藏著未知的未來。
事實上,在通過馬爾斯水道之前,包括詹姆斯上校和威廉斯中校在內,大部分艦長都建議分艦隊指揮官薩頓少將放棄前往馬爾肯島海域下錨的決定,而是回到更為安全的登烏弗爾,也就是外須德海。等到第2天的拂曉時分,再南下須德海南部,炮擊阿姆斯特丹。
但此方案被分艦隊指揮官否決,那是薩頓認為從登烏弗爾到阿姆斯特丹運河,需要航行5小時,往返就是10小時,而用於攻擊目標城市的時間會嚴重不足,無法達到既定的戰鬥效果。
最終,特混分艦隊還是依照薩頓少將的原定方案,在馬爾肯島下錨過夜。
出於安全上考慮,謹慎的薩頓除了提前派遣6戰隊員佔領馬爾肯島,清除上面的閑雜人員外,他還命令在艦隊停泊地,也就是島嶼東北海灣入口處布置了1個炮群,架設了5門12磅的大炮,以及2門從臨時軍艦上卸下的巨型短炮,以加強對周邊海域的防禦。
入夜之後,全部英艦排成1字縱隊,在海灣內沿北偏西、南偏東1線停泊,頂在前面的屬於作戰能力較強的4級艦和巡航艦,後面另外兩艘通訊艦可以得到岸炮的火力掩護。
不僅如此,特混艦隊還盡量靠近淺水區,所有艦艇放下上桁,不必掛帆。上述做法雖然使艦隊喪失了機動力,但也有好處,放下帆桁,打起仗來就不必擔心落入的帆桁傷人。
薩頓採取這種戰術,是他認為夜裡漲潮時分,任何企圖從正面接近自己艦隊的敵人,都會面臨從島嶼後方吹來的強風,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最後,薩頓把他的特混艦隊變成了1個浮動堡壘,他們背倚海灘和馬爾肯島。
似乎是想消除官兵們的怨言,這位海軍少將僅命令所有艦船瀕海1側的火炮保持戰鬥狀態,其餘人員可自由活動,使得很多水兵隨意上到馬爾肯島,開挖鬱金香,想著拿回國去賣錢。
這樣以來,總數擁有近600門火炮的英國艦隊就只有1半火炮能夠立即投入戰鬥。那是薩頓自恃背靠馬爾肯島,加之有利的風向,以及有岸炮的支援,繼而放鬆了紀律。
當初,威廉斯中校和他的「雷神」號,之所以被趕到周邊海域干巡邏的苦差事,就是後者堅決反對薩頓指揮官的這種戰術,認為它非常危險,會讓缺乏機動能力的特混艦隊,成為法國與荷蘭海軍的活靶子。
然而,身為部下的威廉斯的勸說並沒什麼鳥用。儘管類似德雷克、納爾遜這類「刺頭天才」在英軍艦隊中不斷湧現,但英國海軍始終執行的都是長官負責制。換言之,就是司令官說了算,在決策上擁有絕對的權威。
想到這裡,詹姆斯嘆了口氣,為避免刺激對方,他還有意向身旁的老朋友隱藏自己在薩頓將軍那裡,打聽到的1些糟糕消息。
最開始的,是約克公爵指揮的聯軍地面部隊,在貝爾亨和卡斯特里克姆兩處戰場,連續遭遇重大挫折,英瑞聯軍已死傷2千人;
不僅如此,在聯軍內部還發生了內訌,英國士兵與瑞典士兵因為誤會爆發了1場大規模的軍營鬥毆,導致目前軍心渙散;
上述事件,直接導致聯軍圍攻阿姆斯特丹的日期推遲了兩3天。因為約克公爵與他的地面部隊,未能依照預定方案抵達戰場,這也是薩頓將軍決定在馬爾肯島過夜的1個原因。
更加糟糕的,曾有效忠奧蘭治親王的荷蘭漁民偷偷來到馬爾肯島。該漁民向英國艦隊報信,宣稱法國-軍隊已在阿姆斯特丹以南的烏得勒支附近秘密集結了數萬人,而且即將向聯軍發動進攻。
然而,固執己見的薩頓將軍卻認為,這個面相不善的荷蘭漁民屬於共和派的姦細,下令將其關押在6戰隊的臨時軍營里……
威廉斯在喝完杯中的最後1口威士忌,喃喃自語的說:「我們的士兵正在,或是將為這場戰爭付出巨大的犧牲,我希望我們能儘快取得勝利,讓他們能夠回家與家人團聚。」
對此,詹姆斯點頭表示贊同,迎合的說:「是的,我們都希望如此。但戰爭從來都不是1蹴而就的,我們需要保持警惕,不斷調整戰略戰術,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
在兩人的談話中,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他們之前的上司,原地中海艦隊的代理指揮官,納爾遜將軍。
薩頓與納爾遜都是傑維斯上將的部下,前者曾是上將最信任的副官,後者是上將最得力的部下。
而另1方面,存在有直接競爭關係的薩頓與納爾遜,1直都相互看不順眼。前者十分厭惡後者不服從命令的陋習,是個十足的兵痞無賴;後者嘲諷前者按部就班,與提線木偶無2。
然而在事實上,原英屬地中海艦隊的艦長們,更願意同納爾遜親如兄弟,後者稱艦長們都是「1伙精幹的兄弟」,這些艦長們桀驁不馴,卻對納爾遜非常尊敬,他們組合成1個相當奇怪的整體。
旗艦「先鋒」號的艦長愛德華·貝里爵士,是1個質樸而單純的人,性情暴躁,只知服從命令;
「亞歷山大」號的亞歷山大·鮑爾,則是1副學者派頭,喜歡夸夸其談;
「提修斯」號的艦長拉爾夫·米勒,是北美親英分子的後裔,有著異乎尋常的想象力;
「卡羅頓」號的托馬斯·特魯布里奇,是倫敦麵包商的兒子;
「歌利亞」號的托馬斯·弗列,是1個圓臉的威爾士人,他最喜歡的,就是在精緻的辦公桌后津津有味地閱讀淫穢小說;
「快速」號的本·哈洛韋爾是1位暴躁的水手,曾用拳頭平息1場兵變;
「熱誠」號的薩姆·胡德則是1名巨人,站在甲板炮下,身體都站不直……
然而,上述艦長盡數都跟隨納爾遜爵士,參加了那1場「非常不走運」的哥本哈根海戰,他們中大部分沒能再活著回到英國,即便是僥倖生存的,要麼缺胳膊少腿,要麼還待在法國人的戰俘營里。
那是丹麥攝政王感覺手中的英國戰俘是個「燙手山芋」,索性將這些人直接「送給」了安德魯法國。目前,所有的英國戰俘都關押,在距離阿姆斯特丹兩百多公裡外的亞琛戰俘營。
從不道德的角度來說,正是這些優秀指揮官的缺失,才有了1直在近海炮艇擔當副手的詹姆斯和威廉斯2人,這才得以順利上位,最終成為了帝國戰艦的正式艦長。儘管「前衛號」、「雷神號」分別不過是4級軍艦和巡航艦,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主力戰列艦。
等到詹姆斯和威廉斯再次陷入了沉思,周圍的海風輕輕吹過,帶來了些許咸濕的氣息。
忽然的,詹姆斯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威廉斯說:「我聽說有荷蘭漁民來向我們報告,說法國人在烏得勒支方向隱藏了大量軍隊?」至於上述消息,來自從岸邊返回的「雷聲號」聯絡官。
既然同伴談及了這1點,「前衛號」艦長隨即點了點頭,說道:「確有此事,但薩頓指揮官認為這個漁民是共和派送過來的姦細,意在故意危言聳聽,阻攔艦隊對阿姆斯特丹的攻擊。
畢竟,來自情報部門收集到的消息,法軍幾個王牌主力,包括執政官的近衛軍,以及屢獲殊榮的第9軍,依然還停留於德意志境內。需要12到14天左右,才能抵達荷蘭戰場。
而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拿下了阿姆斯特丹、烏得勒支、鹿特丹與海牙,並光復了整個尼德蘭,甚至是南面的比利時地區或東面的萊茵蘭,從而將戰線恢復到1794年的狀況。
不過,在眾多同僚的勸說下,薩頓將軍最終還是派出了1艘登6艇上岸,將上述情況轉發給約克公爵。你也是知道的,即便路上沒有任何的意外,信使需要8到10個小時才能抵達聯軍的指揮部。」
「萬1那個荷蘭漁民說的都是事實呢?」詹姆斯在繼續追問的同時,還將手中的酒杯扔到了海里。
詹姆斯頗為尷尬的笑了笑,說:「這是約克公爵應該考慮的事情,與我們海軍無關。我們唯1能做的,就是依照計劃,配合地面部隊,轟炸阿姆斯特丹,或許這1過程中還能阻止法國-軍隊。」
「我的朋友,自從我們與艦隊駛入馬爾斯水道,來到須德海之後,我內心就1直處於忐忑不安的狀態。那是我的直覺在不停的告訴我,或許是在黑暗中的某個地方,法國人與荷蘭人,正準備向我們……」
說到這裡時,威廉斯突然停了下來,他猛的轉過頭,對著身邊的「前衛號」艦長,問道:「你聽到了什麼沒有?」
詹姆斯說:「除了法國實施偵察的蒸汽船的轟鳴聲,沒有什麼啊。哦,是的,這種該死的吃煤機器的響聲是不是太大了1點。」
下1刻,「雷聲號」的艦長已經高聲嚷嚷了起來。
「不不不,這根本不屬於聲音太大的問題,而是發出噪音的蒸汽機太多了,不是兩3艘,而是2十艘、3十艘,甚至是更多。該死的法國佬,他們想用蒸汽艦向我們的艦隊發動偷襲!」
就在威廉斯出聲示警的同時,站在桅杆高出警戒的哨兵們,也發出了敵人來襲的警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