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苦笑

【一】

馬爾巴斯搭乘專車前往市中心，那地下建設有羅素規劃的實驗室。事實上，實驗室根本不在拉加瓦爾中心，那裡只是前往實驗室的跳板，造「劍」工程是特別龐大的，將那樣的實驗室放在市中心不僅不方便，也會遭到人們的懷疑。

專車將馬爾巴斯送入地下好幾層，在這裡藏著能空間跳躍的裝置，利用它就能到達實驗室，身為項目負責人之一的他都無法破解其中的奧秘，倒不是說空間跳躍是多麼高深的東西，而是要做到那樣的事，需要耗費極大量的魔力，其精緻小巧的模樣過於浮誇，那顯然不是人造物。

「呼。」

他提著箱子，啟動了遷躍裝置，很快就消失在了司機眼中，那司機本想回到車上就此離去，就沒想到被人埋伏，捂住口鼻對著他的頭就是一個手刀，司機便昏倒在了座椅上。

那突然的襲擊者來自後座，就算四周陰暗無比，也能看見那一頭鮮艷的粉發。

「艾克，任務完成。」

「我這裡也好了。」

另一邊，艾克將隔間里的工作人員全部放倒。

克勞迪婭和萊尼爾則是順利進入到了最底層，而在其之上的所有層里的所有人，都已經昏迷了。

「可費勁了呢，萊尼爾，想要那麼大範圍地用魔法震昏所有人，果然還是很辛苦呢。」

「您明明連手指頭都沒用。」

「不要總是揭穿我啦。」

蕾娜從車上走下，手裡攥著一些實驗資料，艾克從隔間出來，目視著其餘三人，等待下一步行動的指示。

「真是謝謝你呢，伊薩貝拉。」

克勞迪婭不懷好意地笑了。

「接下來就進到那個實驗室吧，我們去粉碎他們的計劃。」

「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

艾克走上前，來到克勞迪婭身邊，向她提問。

「薇爾老師跟我說過，從斯托拉斯到典伊的傳送需要消耗八位數以太那麼多的庫容，先不論距離，這台設備能如此頻繁地進行這種工作，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確實沒說錯啦......不過幻元素是例外哦，幻元素是用思維操控的，所以要做到這種事情也會輕鬆許多，這種事，蕾娜應該很清楚吧。」

聽到這句話后，蕾娜輕輕首肯了。

「好了，咱們進……」

「哦呀。」

有皮鞋與地面的碰撞聲，滴答滴答地迴響在整個地下空間。

艾克沒有想到，也難以想到，是誰能在克勞迪婭的法術中保持清醒，還能察覺到即將發生的事，當那位帶著面具的男人出現在艾克一行人眼前的時候，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面具散發著淡淡的綠光，他身上的衣物，一些像是捆在身上的零件也跟著發出那樣黯淡的光芒，壓迫感十足。

「真是令人驚喜，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居然有能做到這種事的魔法師，叫人驚喜，令人愉悅。」

那個男人如此降臨，「引力」卡爾頓涅夫如此降臨。

他沒有認出克勞迪婭，當然，克勞迪婭也沒有展現能力，她既收斂了神威，也沒有使用什麼看起來不可能的大規模殺傷性魔法，幾乎不在重要場合出面的她，成功騙過了卡爾頓涅夫的眼睛。

「看來得……」

克勞迪婭本要出手的，卻被萊尼爾攔住，他對著克勞迪婭使眼色，等來的則是她的擔憂。

「你……你腦子壞了嗎？」

「蕾娜小姐，艾克小姐，帶著她快走！」

「慢著！你會被他殺掉的啊！」

克勞迪婭若是真的不想走，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強迫她，只是現在萊尼爾需要一個理由站在「引力」的眼前。

「我會向您證明，我的所學所積，絕不是白費功夫，相信我，我會活著。」

「真是的……出言不遜。」

卡爾頓涅夫捏著手指頭嘲諷到，隨機展開力場朝著萊尼爾走來。

「快走！時間寶貴，會來不及的！」

「走吧。」

艾克一把拽住克勞迪婭的手。

她顯然是不捨得，一直回頭望著他，她清楚慧使第三席有何等的實力，也清楚「引力」這個名號的由來，萊尼爾絕對不是卡爾頓涅夫的對手，絕對不是，但要從他的手中存活，尚且有一點自信。

「老老實實給我活著！」

蕾娜按照設備旁放置的說明啟動傳送設備，一道光芒吞噬了三人，帶著他們前往未知的地點。

「你很有覺悟，年輕人，不過在那邊等著他們的，可是那個男人……你真以為光憑那幾個小鬼，就能破得了『因果』的局？」

「誰知道呢……我只需要做我該做的事。」

萊尼爾以魔法武裝自己，在他身上出現了好幾種魔法的氣息，這讓卡爾頓涅夫倍感青睞。

「火水岩月冰……噢？高元素魔法師？罕見，雖說能做到這種事的人不算少，不過能想你這樣操控自如的人，實乃罕見，實乃罕見呢。」

卡爾頓涅夫身後伸出幾道帶著尖鉤的觸手，他為他的全身附著上強度極大的風元素。

「引力，停止流動吧。」

萊尼爾感覺身上輕飄飄的，那種感覺愈發強烈，他能抓住的著力點剎那間變得異常稀少。

「出於尊重，我不會殺你。」

「廢話少說，接招吧。」

卡爾頓涅夫的觸手極速向前衝刺，萊尼爾則是握著一柄混雜著各種元素的長槍，朝觸手方向衝鋒，元素爆發撞擊出巨大的能量，在拉加瓦爾中心引發了劇烈的地震。

地上的人們尖叫著逃離，若是破壞嚴重，那些摩天大樓會因為支撐不住而倒塌，若真是那樣，無數的典伊人就將死去，有人當然不願意這樣的事發生，教令院出動了督查前往支援。

這兩人不知道從哪裡打到了哪裡，地下空間已然是狼藉不堪，若是擊碎一些重要的支柱，就會導致崩塌，後果是致命的。

卡爾頓涅夫落在一片空地上，那幽深的綠光更令人發寒。

「閣下的名字是？」

「萊尼爾，一名普通的書記員。」

「斯托拉斯還真是卧虎藏龍呢，呵呵，萊尼爾先生，我為我之前的褻瀆和冒犯致歉，現在，讓我們都拿出誠意來吧。」

他彷彿疾風纏繞住了，雙手伸開，就像是抓住了空間，用力朝下方拉扯，石塊便成噸地墜落，萊尼爾受到引力改變的作用，身體不由控制地向後移動，他用手抓住了一塊建築，巨大的引力拉扯著萊尼爾，而他的手，則是用力拉扯著石塊，很快石塊上就出現了裂紋。

「引力」操縱風元素，斬碎萊尼爾身前飄落的碎石，那些石塊頓時化作煙塵，遮蔽了他的視線，讓本就昏暗的地下空間更加不可視，萊尼爾用魔法驅散那些煙塵，但還來不及清理乾淨和反應過來，他就看見了足以將其斃命的場面。

卡爾頓涅夫的身後召喚出了一塊巨大的立方，而從那立方中伸出一張幾乎可以遮住天空的大手，握住一把由大量風元素組成的巨劍，朝著萊尼爾用力揮來，能量之大，連整個空間都在「顫動」，那個立方之中彷彿藏著世界的奧義，深不可見，深不見底。

「轟！！！」

他的這一擊打穿了地面，但依舊沒有破壞任何一棟建築，就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切割每個部位，卡爾頓涅夫目視眼前的濃煙，陽光透過地面射入地下，而地下的濃煙也透過地面竄升到地表之上。

「哈......」

他透過濃煙看見了喘氣的萊尼爾。

「這麼快就動用你的奧義，你就不怕我抓住把柄反擊嗎？」

「居然能......」

他平靜的嘴角先是慢慢張開，隨後上揚，露出愉悅的笑。

「呵呵，斯托拉斯還真是有眼無珠，注意不到你這樣的能者，甘願讓其當個小小的書記員，可笑，真是可笑。」

「這就是你錯了，我根本不在乎所謂官爵，名利，還是財富。

今日能和你這樣的強者交手，才算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

萊尼爾說完這句話極速啟動，以蹬碎地面的力量向上攀爬，手中握著用魔力構建的魔劍，徑直朝著卡爾頓涅夫劈砍而去，劍鋒碰撞的一瞬間，火花，氣浪，衝擊同時迸發，再次掀起濃煙。

「那就看看你的能耐。」

兩人對視，卡爾頓涅夫則是滿懷深意地一笑。

【二】

艾克一行人順利通過傳送裝置來到了實驗室，與其說是實驗室，倒不如說是一個巨型工廠，克勞迪婭立即就認出了這裡，就算已經十幾年沒有開放，她也依稀記得這裡。

「這裡是挖空了一座山修建的地下研究所『阿斯拜爾』，艾克，你和蕾娜先走。」

「您呢？」

「我可不會讓你們和那個老頭見面，他是我的敵人，他會殺了你們。」

艾克感到後背一冷，咽了口口水。

「那我就和艾克行動了，您保重......」

「慢著。」

「唔？」

「伊薩貝拉和馬爾巴斯也在這，交給你們了。」

她沒有開玩笑，說話的語氣和神情都不是在開玩笑。

「艾克，這是我給你的試煉，如何戰勝強於自己數倍的敵人，擊敗自己的摯友......你可以在完成後向我許下任何一個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但絕對不要出岔子。

拜託了。」

一種使命感落在了艾克肩頭，此刻和他說話的彷彿不是克勞迪婭，而真的是那位神明，那位「拉夫拉坦」一樣，這種強烈的使命感迫使他接下了這場幾乎不可能的試煉。

擊敗前慧使「輝光」伊薩貝拉，和現任慧使「仁愛」馬爾巴斯，僅憑他和蕾娜。

「沒有時間給你猶豫，走！」

艾克和蕾娜聽見這一聲穿透鼓膜的命令后，便朝著左邊奔跑而去，他們的目標是找到伊薩貝拉，阻止她正在進行的實驗，探明她的目的和理由。

而至於克勞迪婭，則是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右方走去，以異常堅定的眼神注視前方。

「羅素·阿斯莫德......」

【三】

「呼。」

她鬆了一口氣。

「這一部分調試完成了。」

伊薩貝拉正在「阿斯拜爾」的一間實驗室里調整著機器組件，那似乎是一種容器，是卡爾頓涅夫從一群糊塗的商人手中搶過來的，那些商人不知道自己的貨物被掉了包，還遭受了巨額損失。

這些容器是羅素用人做出來的。

他用幾十年的時間，找到了最適合作為容器的人，上任「靈知」，耶夢加德。

是他殺了她，是他殺掉了自己的恩師，可伊薩貝拉還不得不稱呼他為先生……

揶揄至極。

被製作成容器的她，既不能被一般的元素力破壞，自身也有受到一些限制，比如，這些容器無法通過任何魔法進行轉移，只能靠元力搬運，而元力，是低於魔力的自然力。

對這些容器的研究持續了很多年，羅素一直把精力都放在這上面，終於是解讀了其中所有的奧秘。伊薩貝拉終究無法原諒他，也無法原諒自己，耶夢加德根本不想成為那樣可怕的東西，是羅素一廂情願，還變態般地讓她的意識住在自己體內。

她為羅素工作的原因……

「咳咳……空氣太燥了。」

伊薩貝拉在飲水機接了一杯水，一口就喝得乾乾淨淨，隨後轉身看向這間實驗室，和巨大的環形吊頂燈。

——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她如此想著，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還沒把座位捂熱，就從門外傳來守衛的慘叫。

艾克和蕾娜頂著守衛們的防線一路攻到了伊薩貝拉的實驗室門前，通道旁儘是倒下的士兵在顫抖和嘶吼，甚至痛哭。

他們根本不是這倆的對手，艾克本想繼續前進尋找線索，可伊薩貝拉開了門，將自己送到了他和蕾娜的面前。

蕾娜發現伊薩貝拉，便迅速站在了艾克的身前，做出防守的動作。

伊薩貝拉已然是呆住了。

「……」

「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艾克……蕾娜小姐？為什麼？」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裝糊塗？可別跟我說你是什麼慧使。」

她的驚愕逐漸轉為微笑。

不懷好意的笑，一種絕對算不上微笑的微笑，一種凋零的無奈的苦笑。

「抱歉，艾克，我不能讓你走過這裡，真的不可以……」

走廊上的氣氛都凝固了，蕾娜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只要一秒，火線就會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