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陳莘怡望著窗外漸漸有些起色的槐花，那是她來到這裡之後親自種下的，每到開春之後花才會慢慢綻放。這時節剛入春，只是嫩葉剛頂上枝頭，想來也要在等一兩月才能看到槐花盛開的樣子。

到那時候便可以取些蜂蜜一同釀做槐花蜜。

槐花蜜是阿娘還在世時交給自己的手藝。據說是阿娘家裡獨傳的秘方，所以比起外人做的會多一些淡淡的果香味。

以前只要釀好了槐花蜜，阿娘總是會在阿爺的茶水中添些，說是可以清熱補中、解毒潤燥。

阿娘說，阿爺年輕時候在沙場上摸爬滾打落下一身傷病，所以在她剛加入陳府時就在院中種下了很多槐花，每當槐花綻放之際，她便會同丫鬟侍從一起採摘下來。晒乾后再經過些工序和新鮮的蜂蜜一同混合，就製成了這輕甜可口的槐花蜜。之後只需封存在罐中，儲存在乾燥陰涼的地方就可以了。通常來說釀一次槐花蜜能吃上半年的時間，等到來年春天槐花綻放就可以再製作新的，如此往複幾乎沒有中斷過。

想來，阿娘在世的時候自己是多麼幸福啊。那時候大哥也還沒病逝，每到春天大哥就會帶著家裡人一同去臨安府外的冠山踏青。雖然阿爺平日公務繁重了些不能陪同，但大哥和阿娘總會把一切安排得妥當。特別是大哥，還會特意為備好她最愛吃的葡萄，供她在路上打打牙祭。

那是以前每年中最期待的一天。

可是，五年前，一切都變了。先是大哥不知怎地染了惡疾，只幾月便撒手人寰。後來阿娘偶地風寒，原以為只是普通的小病卻怎麼也沒想到在短短几個月內便惡化到連話都說不清楚。在那之後不久，阿娘也離開了。

在阿娘彌留之際託付給她的，除了一支玉簪外，就是今日贈給劉牧錦的那枚香囊。

想到這裡，陳莘怡有些迷茫地取下了那支玉簪。

也不知道今日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直接將那枚香囊贈給劉牧錦。還說出了·······什麼「等你凱旋而歸」這種不知羞恥的話······

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啊？

但是······

劉牧錦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就算自己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妥的吧？

可是那個獃頭鵝好像根本就沒領會我的意思呢？

人家都告訴你閨名，還贈你香囊······連這麼淺顯的心意都不能理解······人家畢竟是女子，還需怎般大膽？

也不知道是怎的，自從那日在南城一見之後，劉牧錦的身影就一直在陳莘怡腦海中揮散不去。少年自信洒脫的笑時刻浮現在心頭，每每想到便會不由的有些慌亂。

陳莘怡並不清楚這種感受究竟是什麼，但······這是一種此前從未體會過的······

原先陳莘怡對劉牧錦的印象並不好，只知道是個性格怪異的傢伙。直到那日初次相見，那種不好的印象才被逐漸瓦解。

和以往所知的「怪異」、「孤僻」、「陰暗」不同，那是一個很清爽陽光的少年，他的嘴角永遠有一抹令人溫暖的微笑。

今日再次相見，以往那些不好的印象和傳言在陳莘怡心中已經被徹底瓦解。

「家國興亡，匹夫有責。動蕩百餘載，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自打回府之後，劉牧錦的話時時刻刻縈繞在陳莘怡的心頭不能散去。

和那日溫暖的劉牧錦不同，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少年是何等的嚴肅和莊重。

少年壯志，恐怕就是那樣的吧？

生在將門的少女又怎能不欽慕於英雄少年呢？只是少女心懵懂，只是朦朧地看到了喜愛的一角，但這也已經足以充斥少女的心房無法散去了。

等做好槐花蜜后就送一些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