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奇怪的對決
「天哥~這邊!」
李一天看見劉仁安正在一間包廂門口朝他揮著手,於是快步走了過去。
兩人走進包廂坐下,李一天揮揮手說,「今天你撿貴的點,想不想喝點兒?」
「酒就算了...天哥你說吧,這次是什麼事兒,嚴重嗎?」劉仁安秒懂,直接問道。
「不能算,我今天需要喝點兒。」李一天喊來了服務員,選了兩瓶清酒,又點了盤三文魚拼盤,「其他人約的幾點呀?」
「我們提前了半個小時,你不是神秘兮兮的跟我說有點事兒要單獨聊嗎?」
「行,那你看看先點點兒,等會兒再加。」李一天正準備補充一句,劉仁安已經提前開口了,「對了,三文魚要厚切,幫我留意一下,不新鮮的就別端上來了,我會直接退掉的。」
說完,他得意的看著李一天,還輕輕抬了一下下巴,李一天見狀,眼神變得越發柔和溫暖,「這麼囂張?今天灌定你了。」
「行了,就我們倆那個酒量,不要菜雞互啄了。你發燒好點兒了嗎?」
李一天捂了捂腦袋,搖搖頭,又帶著寬慰的笑容說道,「又不是什麼大病,就是還有點兒沒勁兒,休息一下就沒事兒了。我轉點錢給你,還是之前那張卡嗎?」
話題轉變的有些突兀,不過李一天確實是這種時而思維跳躍的性格,劉仁安一聽有錢拿,還有什麼問題,點了點頭。李一天見狀低下頭去操作著手機,點擊確認。
劉仁安摸起手機掃了一眼,看到是轉賬信息就準備放下手機,但今天隱隱約約的感覺讓他還是點開了信息詳情,而點開后,他忽然就沒法淡定了。
他看了看李一天,李一天正夾著他標誌性的空氣煙抽了一口,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包廂內部的裝潢,還裝模作樣摁了摁他們坐著的榻榻米,比較滿意的噘著嘴點了點頭。
這個騷包樣子...劉仁安生怕自己看錯小數點和逗號的位置,又回去確認了一遍金額,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這麼大嗎?」
李一天笑了出來,笑容極盡浮誇之能,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剛打了肉毒的反派吃東西被噎到又努力向上擠了擠嘴角,旋即往旁邊彈了彈看不見的煙灰,港里港氣的說道,「吶,錢你已經收了,大家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劉仁安一聲哀嚎:「啊...天哥你別玩啦,你這樣我好慌啊,你不會讓我幫你殺個人吧?到底什麼事兒你快說啊!!」
「總之一世人兩兄弟...」
「...」劉仁安準備掀桌子了。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好好說...」李一天在把劉仁安搞崩潰的臨界點及時一腳剎車,順便往後躲了躲確保桌上的茶水撒不到自己,「其實沒什麼,這是上一次說好要給你分的錢。」
「上一次...什麼上一次?」劉仁安稍稍冷靜,卻陷入了迷茫的回憶中,前幾天確實說了要給自己加五個點,可是神秘藝術家的事兒難道不是上交公司正式立項天哥升職全組獎金嗎?哪還有什麼上一次?
嗡,手機震動,劉仁安舉起一看...又一個二十萬?
「是殺人吧,一定是殺人吧,還是說天哥你誤殺了什麼人需要我去幫你坐一下牢,我等一下就把我父母的電話和地址寫給你...」劉仁安雙眼空洞,身子晃蕩了一下,他看著李一天木然開口。
如果不是大家已經坐在榻榻米上,安安估計要從凳子上直接滑下去吧。
「這個才是這一次的,嗯。」李一天適時開口,同時讓端著酒出現的服務員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和自己一樣不善酒力的安安端起杯子直接一口乾掉,面不改色,依然用空洞的眼神向李一天看去。
「殺什麼殺,你能不能沒事兒少看點電影。還記得我跟你說我低價買入了一個NFT作品的事兒嗎?本來是準備上交公司的,我一不小心賣了,我們現在分的就是這個錢。」
「啊,我以為什麼呢,多大點事兒啊。」劉仁安緩了緩,忽然直勾勾的盯著李一天,但因為之前的衝擊,明顯已經沒有什麼慌亂,「啊...?」
「你看看我給你的轉賬記錄壓壓驚...」
「大家都是兄弟,你知道的,我一直相信你。你準備怎麼做?我們是不是要辭職跑路了?哎呀倒也好,這麼大一筆錢我幾年都不用上班了,不過可苦了其他人了,他們剛搬來京城就...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出來做事,總是難免...」
李一天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劉仁安低著頭一通分析,只是說著說著聲音卻越來越小,然後他忽然又一抬頭,拍的桌子邦邦作響,「哦!今天是散夥飯啊!太突然了點兒...確實要點點兒貴的...看一下有沒有藍鰭金槍魚吧要不...」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消停會兒。」李一天揉了揉太陽穴,「你當自己是豬八戒啊動不動就要散夥,接下來是不是要開始分家產了呀?不散!」
服務員開始上菜,劉仁安就這麼看著李一天指揮著服務員一個一個的擺好盤,問了問酒單上的酒,一副悠閑國國王的樣子。
這讓劉仁安覺得自己像個太監。
不過該說不說,經過這麼一打岔再繞回來,心理素質一般般的他現在忽然覺得,也還好。
而且這不是還有四十萬呢嗎?
只要不考慮買房子買亂七八糟的東西,四十萬還是很能花一陣子的。
「別打岔啊,仔細聽好。」李一天攪拌著芥末和醬油,「首先,我今晚大病初癒,得意忘形,組織部門聚餐,一喝酒一吹冷風,再病個兩天,很合理吧?」
「行~吧。」劉仁安想了想劉秘書眉頭緊鎖踩著小高跟這幾天頻繁的過來部門辦公區打探的樣子,感嘆自己上個班居然還上出了心虛的感覺。
「第二,我需要全方位的設備支持和技術協助,在露餡兒之前,重新找到...」李一天說到這裡忽然一愣,多年的思維慣性讓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真的還需要再繼續上這個班兒嗎?賺錢是很開心的事兒,可是以我現在的情況,還能安安靜靜的上班兒?以我現在自己手上的錢和之前對NFT市場的了解,我還需要上班兒?
可是稍一發獃,腦子裡不知怎麼就浮現出了宮叔那天和他的對話。
嗯,想這麼遠沒有意義,翹班隨時都可以,人生就是要做簡單但保險的選擇,接著上!
劉仁安完全不知道李一天在想些什麼,只是他順著李一天的話也想到了些什麼,於是在這個李一天陷入發獃的瞬間,他同時陷入了自己的發獃,並開始斟酌著自己應該怎麼開口。
於是,當李一天回過神兒來之後,剛準備接著說下去,劉仁安居然先開口說道,「很難的。天哥,這個事兒我剛查到,還沒顧上跟你說。」
「不不不,劉老師,忘記我之前說過的神秘藝術家的理論,那個理論雖然讓我們歪打正著,但跟實際情況還有很大的出入,根本不是什麼神秘藝術家通過難以被追蹤的技術手段在各個平台散布特殊的NFT,那個NFT其實是...」
「鑰匙。你想說的是這個嗎天哥?」
李一天回憶著當時進入九天的一系列反應和變化,不得不承認鑰匙還真是一個簡單貼切的叫法,自己怎麼就沒想到...
一瞬間,他感覺從胳膊乃至後背布滿了雞皮疙瘩,那些雞皮疙瘩不是普通的雞皮疙瘩,而是成千上萬小腿肌肉特別發達的雞皮疙瘩,他甚至能聽到那些雞皮疙瘩「蹭」的一聲站起來時帶起的風獵獵作響的聲音。
此時的他哪還有半點悠閑國國王的神態,先是無法控制的渾身一顫,旋即雙眼猛地瞪大,又深吸一口氣,慢慢的眼神用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帶著管理失敗的表情開口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一天努力擠出一個淡定的微笑,靜靜的等待著劉仁安的回答,同時,他目光飛速掃過桌面,餘光所及看到了一把餐刀,於是...
劉仁安看著前一秒還是一世人兩兄弟的天哥帶著奇怪的比哭還糾結的笑容望向自己,同時一個人默默地在榻榻米上向左出溜,左手動靜異常大的扯過一條餐布,攪的桌上其它餐具一陣響聲,但他一怔之後彷彿下定了決心,繼續出溜著,然後甩過餐布蓋住了一把餐刀。
只見他依舊目不斜視的看著劉仁安,同時左手不斷的摸索著近在咫尺的餐刀,劉仁安無奈的捂住了低下的頭,「天哥,哥,別玩啦。」
「...沒有用嗎?」
「等會同事們就來了,你是有人設的...」
「那你說『不要啦天哥』。」
劉仁安心裡翻了36個連續白眼,想著卡里剛到賬的四十萬,終於還是屈辱出聲,「不~要~辣,天~哥~」
李一天快速的看向門口方向後重新移回視線,左手放棄餐布反手抓起了餐刀,他挑著一邊的眉毛右手撐桌探過了身子,餐刀逐漸移向劉仁安頸部的大動脈,或者說他認為的頸部大動脈,同時眼神犀利如鷹刺向劉仁安,低聲怒喝道,「別給我嬉皮笑臉的!說出來,你是誰的人。」
劉仁安用令人有些心疼的熟練度接過最完美的氣口,「自己人啊天哥!你聽我解釋!」
「什麼自己人!我龍傲天縱橫江湖多年,誰都不信,只信我自己!別廢話!你的時間有限,別耍花招!」,說罷,餐刀更進一步貼上了劉仁安的鎖骨。
反手可能確實比正手帥那麼一丟丟,但是以目前的情境來看又缺了一絲絲邪魅的氣息,李一天不管三七二十一,緩緩的轉動餐刀半圈,確保不掉在桌子上的同時能夠正手持刀,旋即用刀尖找了個最好的角度,刀背向前,輕輕挑起劉仁安的下巴。
劉仁安實在有點忍不住了,「哥,我的親哥,人馬上就到了。」
李一天眼神漸漸浮現出掙扎之色,繼而轉向迷茫,他咬了咬牙,又在掙扎和迷茫中反覆橫跳了數個來回,終於嘴角邪魅一笑,成竹在胸,「哼!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一分鐘說不出來,腦袋搬家!馬上好了馬上好了,我很快的。」
可是,該死的服務員!
你們是崗前培訓的時候專門練過這套連招嗎?是怎麼做到拍門講話然後拉開門這麼順暢的?
「您好,兩位先生打擾了請問您考慮換個包房...嗎嗎嗎啊?」
服務員的身旁站著戴著小方塊茶色墨鏡的趙德才,和一臉困惑的大臉威廉。
一陣完全不知道從哪來的,現實生活中絕對不會無端出現的速度放慢音效,響起。
好的現在聚焦在我們的選手趙德才身上!只見趙德才選手雙眼微縮,反應瞬間拉滿,當服務員和大臉威廉正用0.2倍速完成從困惑到精彩的表情轉變時,趙德才選手打破了時間的壁壘,右手暴筋!扎開馬步!右手從肘內向前甩動!天啊!他的手上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部手機!
還不止!趙德才選手不禁打破了時間的限制,竟然還在如此生死關頭之際毫無預兆,臨陣突破了空間法則?我們剛剛到底又錯過了什麼?前一個瞬間,趙德才選手才像嫻熟的西部牛仔一樣完成了快速拔手機的動作,他的右手握拳緊緊捏著,正用力的突破拳鋒周遭逐漸泛紅的音障,他的周身由於剛才一招天馬流星步的發動,周圍的木地板正看似緩慢實則飛速陷落,震起無數漂浮著的細小碎屑和灰塵!
可是為什麼!僅僅是一個剎那,二十分之一個瞬間,,四百分之一彈指之後,空氣中竟傳來一聲「咔嚓」聲!
眼看趙德才選手大勢已成,可以打完收工,可還沒完!他用盡全力抬起頭,露出晦暗中摻雜著一絲痛苦的雙眼,接下來,繼續發動!
一連串的「咔嚓」聲在空氣中肆無忌憚的響起,隨著手機在空中幻化出了一道游龍畫鳳的鬼魅殘影!這些殘影已經超過了人眼捕捉的極限,這些聲音也只會在稍後以無比壓縮和精簡的形勢無情的撞擊著所有人的內心!
說時遲那時快,可那時自己都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麼快是什麼時候。此時的李一天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腦後的轟鳴正在熱身,準備稍後再起立,現在的他用奇怪的姿勢身體前傾,笑容輕佻中帶著三分浮誇,三分魅惑,三分時態炎涼,而他捏著刀子的手正處在一個放鬆的間隙。配合著這個間隙,劉仁安帶著認命的眼神閉上了雙眼,在眼皮的遮掩下狂翻了36下白眼,同時輕輕的呼吸。
「咔.咔..」
一切在瞬間已經分出了勝負,劉仁安甚至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服務員準備捂嘴的手剛到嘴邊,尚未蓋住她蹭花口紅在了牙齒上,成O型的小嘴。威廉的眼睛剛剛開始亮起最初的兩朵八卦之光。
「不...」
「嗨,阿天,你好呀~」
趙德才勉力出聲,同時舉重若輕的壓下胸口那團鬱結之氣,他右手半舉,堪堪壓住了身邊一眾小弟已經衝到嘴邊的驚呼,同時看向李一天,露出贏家獨有的微笑。
雙方都知道,這一局,他贏了。
為什麼,竟會是他?
便隨意賦予哪家罷了,往日烈陽焚天似的榮寵皆可不要。可為什麼,偏偏是他?
李一天渾身像是被人抽掉了魂魄,他委頓的坐回自己的坐席,甚至無法再用足夠的力量支起他羞愧的頭顱,他於是便任由頭這麼垂著,像寒風中一縷搖搖晃晃的野草。
一道凄涼夾雜著疲憊的聲音從那片野草的陰影里無力傳出,「怎麼會是你?你來..幹什麼?」
好個趙德才,一招指東打西瞞天過海,對著服務員說道,「不換了,我們認識。」
這該死的優雅停頓!
他又對著自己的兄弟不在意的說道,「去那間中包等我。」
處理完所有事之後,他這才姍姍轉身,斜倚著門欄,心不在焉看著走廊遠方,「怎麼,李公子吃得,我趙某怎麼便吃不得了?」聲音悠長隨風飄蕩,似在無聲的嘲笑,又假惺惺的攤著雙手。
「哼,趙大哥此言差矣,這滿京城,又有哪裡是你去不得,今日一過,還有誰能奈何得了你去!請自便罷。」
趙德才這廝如刀鋒般的下頜線微微一抽,整個人卻是依舊一切如常,他半袖一揮,施施然轉過身,定定然看著那李一天,「說不得,相見便是緣分,今日一見,人間孽緣,天予不取,豈不反受其咎哉?還請李公子被我再綁一回。」
「豎子欺人太甚!」李一天彷彿榨乾了全身僅存的力氣,拼著嘶啞的嗓音大喊道。
趙德才面色一時間明滅難分,正待發作,李一天這才堪堪開口,聲音氣若遊絲,只比那臘月天出生半個時辰的蚊蟲幼崽好上一線。
「我跟你走,給我...留個體面。」
「是了,李公子是個體面人,這卻是趙某唐突了。無妨,你我二人以兩刻鐘為例,我安排我之小馬仔二人在門口恭候,在下這邊先告辭了。」
隨後,許是殘存之憐惜之情,他不待李一天再如何,仰頭大步而去,只留下那一串氣沖霄漢之笑聲,「呼或嘩哈哈哈哈哈哈~」
李一天在一片天旋地轉中,聽著耳邊劉仁安逐漸變粗的呼喚著「天~哥~」
不管不顧的一伸舌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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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再早半刻,李一天能注意到自己靜音了的手機上,烏雨晴的消息焦急的閃動,結局或有不同。
然而哪有那麼多如果呢,發生便發生了,這事件發生在了李一天抽搐的臉頰上,發生在了趙德才輕翹的嘴角旁,發生在了劉仁安一臉若有所思卻百思不得其解的緊皺眉頭中。
欲知李一天如何在險境中翩然自處,趙德才又將會何時伺機而動,李劉二人的關係又向何處發展而去,明晚八點正,且聽,下回分解。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