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第55章 第 55 章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但又似乎過得格外地漫長。

她發著呆,幾乎是愣神,又帶著無限發散的思緒。

如果人要死了,給自己半小時,會想什麼呢?

後悔?沒有跟丈夫好好地說……沒有好好地回複信件、沒有更加任性地、更加開朗地擁有更好的生活?還是…其它的事情呢?

說起來。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的一種?就算是丈夫當初沒有離開,按照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截然不同的輕描淡寫的恐怖氣息,他也應該是沒有勝算的……搞不好還會受傷,這樣對比的話,或許這個結果會好一點。

還有那個人——

從來沒有見過面,只是聽周圍的女眷偶爾提過幾句,完全是活在少得可憐的傳聞里的人,聽說是白髮白眸、渾身就像被雪浸泡過染上純白色彩的青年——在信件里,也似乎很受周圍的人歡迎、雖然也不排除他這樣的性格只是這麼自顧自地認為,畢竟誰對上他感覺都會頭疼。

真正地看到,會是怎麼樣的人呢?

而且這樣非常年幼的時候就成為家主的五條家的主人,居然會跟過家家一樣地在學校里當老師,家裡的事物完全不需要處理嗎?

倒不如說實在是肆意得讓人羨慕了,甚至覺得這樣位置的人得有多麼地受周圍的人寵愛才能夠活得這麼平常。

寫的東西在小學畢業的夢光眼裡就像是天書一樣,每次讀到,都會又羨慕又無措地嫉妒……完全不知道在煩惱什麼,明明這些日常對於我來說都很奢侈的…我連朋友都沒有,他甚至可以挑三揀四地選擇人際關係——

就是這樣令人嫉妒又羨慕、感到好奇又抵觸的人,或許筆友給他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濾鏡光輝吧,沒有見過面,怎麼都感覺好。

但是……

最後想到的。

還是丈夫。

覺得好恨。

為什麼最後想到他呢?

好不爭氣。

是因為不算漫長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是跟他在一起度過的嗎?是因為微渺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人際關係里,只有和他的羈絆是最深的嗎?

但是、但是直哉…

怎麼樣沒有放棄我,無論是我闖禍了,還是妻子這樣沉重審慎的人選,在得知我沒有辦法再走路也無法孕育繼承人後依然沉默地沒有再提起過…身邊的人也像被他指示了一樣鮮少再說可能會傷害到我的話。

他。他生氣的話,也是正常的吧。因為在乎我……才在知道我和別人寫信而那麼地生氣。

他有點太敏感纖細了。

雖然性格不太好、但是說話的時候還是…稍微地留了點情面,只要我好好地認錯、好好地辯解…

這樣想想,我、我生完氣的話——

我們還是可以和好的吧。

我有些病態地想念他。

甚至忘了我可能連回去的機會都沒有這件事。

「時間到了。」

所謂賞金獵人冰冷的話語將我從凝聚在一起的思緒中拔出。

他的聲音帶著慵懶的困意,在這段時間內,他甚至打了個盹。

靠著身後的木箱,閉上眼睛,男人的呼吸幾乎悄無聲息,卻能夠在時間到的時候精確又清明地睜開眼睛,眼底的銳利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在休息,還是只是單純地閉上眼睛調息而已。

看著站起身,逐漸湊近的他,恐懼和空白一瞬襲擊了我。

為。

為什麼……

突然地就要面對未知的死亡什麼的……

「不,不……」

年輕的人/妻搖著頭,剛才還忪怔的神情重新染上可憐又哀求情愫,咬著下嘴唇,「求、求求你——」

誰,誰都好。

男人的手探過來的一瞬間。

無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好——

救救我吧。

思緒遷移地染上絕望的色彩。

……

忽然、輕飄飄地。

身前刮過一道輕巧的、吹起鬢間頭髮的風。

原本要將貨物裝運的男人恍若電影超速攝影才能慢放地撤身,毫秒前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凹陷。

殺意。

還有……

毫無溫度的毀滅。

不知名的力量精妙地將距離她的足膝只有一公分距離的周遭空間摧毀殆盡。

飛揚的木屑恍若設定好軌跡一般擦著她的臉頰飛過,重重地落在地面。

塵土飛揚。

人/妻蜜橘糖漿般橙黃的瞳孔甚至沒有來得及緊縮。

——「轟隆」

渙散。

聚焦。

遲緩地——

「……」

「欸?」

後知後覺地僵硬偏頭。

倉庫另一側瀰漫四散的塵煙中。男人的修頎的身影隨著投射進來的陽光逐漸清晰。

霜雪般純白的發色……還有……琉璃般湛藍的雙眼。

或許只是對著她眨眼的瞬間。

二人的身影便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

【3】

逐漸變為廢墟的空間內。

電視劇和好萊塢電影里那些非常酷炫的打鬥場景總是讓人目不暇接。

但是真正的戰鬥場面,卻是看都難以看清的。

完全……完全不能夠捕捉到二人的身影。

每個眨眼、就算已經儘力地壓抑住內心的驚惶與恐懼,全神貫注地去看了,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這種脫離掌控的局勢讓人感到不安。

誰?

怎、怎麼了?

為什麼……就突然地發生了?

好害怕。

思緒斷片一樣跳躍著,快速地思考,低效地連接,壞掉的機器般轉動。

碎片幾乎是在整個空間里飛濺,時不時地在某個目光尚未觸及的地方發出令身體都感到畏懼顫抖的巨響。

這是…在咒術界內的戰鬥?

我、我完全是個普通人。

根本不能夠理解現在到底是怎麼樣的。

原本預訂的交貨被阻止了……吧?

是來尋仇的嗎?還是說是為了我、為了爭搶我?像是電影里的多方勢力爭搶珠寶貨物一樣上演著。

可是…

還是搞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普通人、普通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完全會無法思考的吧?

誰會來保護我?

那一瞬間我希望是丈夫。甚至微渺地產生了希望誕生的高興表情來。

在看到那雙讓思緒都停擺的、恍若自然界寶石般造物的眼睛后,卻難得地感到了奇異的熟悉感。

甚至隱秘地取代掉了目標不是思想那樣的失落。

那銀白到映射陽光恍若在泛著光輝的頭髮……就好像

好像雪一樣、

啊。

思緒、稍微地停擺,

又像時針被撥動了一樣。

這樣的描述……

給人帶來的感覺。

五條,悟。

「欸?」

……

居然,

居然真的和信里寫的差不多。

【10月21日悟:想我的話,我會有心靈感應的哦。我是那種會超帥超級漂亮十分完美地英雄救美的類型。】

【10月21日。:不信。】

做到了呢。

……

【4】

……

「那個小子、真是神經病…居然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我微微怔然地看著捂著腹部的傷口,倚著森林裡的一顆寬敞的樹身,露出令人驚懼的輕巧的笑來的男人,感覺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需要讓我拿出一生的鎮靜情緒來消化。

「甚、甚爾君,」我麻木地顫抖著嘴唇,「你、你……還好嗎?」

顯然不是很好。

他低沉地「嘶」了一聲,稍微地坐上來了一點,看著我,慢慢扯出一個邪冷又漫不經心的笑來,「你說呢?」

「我,我…」

我被嚇傻了,我從來沒有直接面對過這樣血腥的、完整的人被這樣傷害的場景,下意識地問他,「你、你會不會有事。」

「……大概吧。」

他微微仰頭,狹長冷情的眼睛危險地在思尋著,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夠冷靜地思考,「稍微地歇息一下,再打下去,說不定會…」

我知道他言語未盡的含意。

我的眼神幾乎失焦了。

因為腿部幾近完全喪失知覺的緣故,被捆綁在木箱上的我在那樣的場景里連移動或者大聲呼救都做不到,我怕我一出聲就會招惹來意料之外的殺身之禍,而且被嚇得我連張唇都很困難,我覺得我在那個場景僅僅是擺件而已……說話與不說話都沒有區別。

直到被擄走,眼前的視野天旋地轉,身體傳來輕盈離地、被解開束縛的感受,就莫名地開始了被當成貨物移動的待遇。

他把一張紙塞給我,就在樹下閉目養神,時不時帶著冷意看向遙遠的角落。

看著這樣的他,我展開那張被疊得四四方方的紙,中間還夾著幾張馬場的紀念投注票,反應過來這張是標註我籌碼的委託令。

我麻木獃滯地讀著,竭盡全力地理解上面的內容。

大概是委託伏黑甚爾需要我將這個「星漿體」完好無損地送至盤星教,完成與天元大人的同化…

雖然,很多陌生的辭彙不都不太能夠理解,但是大體還是能夠明白其中的含意。

四千萬……

我的性命。

在此刻被好好地估價了。

我把紙張重新疊好,小心翼翼地放回在他的身邊。

獃獃地看著這樣的他,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是做什麼好了。

有一瞬間我想過現在就轉身逃跑吧,但想了想他扛著我離開的速度和與那傢伙戰鬥時的威力、這樣僅僅是看著就覺得可以輕易地把我的小臂和脖頸折斷的身材和力量,逃跑的話或許會吃更多的苦頭……

又有一瞬間我想過開誠布公地勸他投降什麼的……畢竟感覺需要委託他來做事的組織應當沒有比他更加厲害的武力,加上那位五條家的少爺,反過來逃走反水什麼的應該也可以。

但看到他沉思時的陰沉神情與不動即散發的風雨欲來的危險感,我又想到這樣他又會欠很多錢,為了錢他可以賣命,拿不到錢他一定比死了還難受。

我想起他的名字。甚爾。不過現在是伏黑的姓氏。

終於明白原來的那種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了。

剛剛來到禪院家的時候,我聽說過他的名字……在少爺們譏笑的言語中、僕人們冷淡的口吻里,在那樣的術式世家,沒有咒力的他本身就是被嘲諷輕蔑的對象,但後來…就沒有人這麼說了。

遠遠地見過幾次他的身影。

他不經常來到主庭院,總是住在那個偏遠的院落。

丈夫也提到過這個名字。言語里是難得的沒有對待家族其他成員的冷淡與輕蔑,反倒稱得上和善,神情也很平靜,稀鬆平常的語氣裡帶著些許的肯定與讚許,想必是認可他的……在這個家族裡,是很少見的事,所以我有稍微地留意過。

屈指可數的遠望次數…

而且是在我還很小的年紀。

……

算了。

……

我放棄了思考。

「你痛不痛,」我麻木地關心他。

「居然問我這樣的話……」他笑了,厭煩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陰鷙得像鷹,「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你問我做什麼。」

他的眼神又重新巡視回來,輕輕地,定在我毫無表情的臉上。

「怎麼,」

他輕慢緩緩地,語氣帶著沉重而不易察覺的規律喘息,緩慢地露出一個幅度很小的笑來。

腹部誇張的傷口流著血,這個男人居然在用根本聽不出開心的語調跟我談笑,「這個時候要像夫人一樣做派?」

喜怒無常。

說這樣的話反倒像是在談論天氣什麼的。

這個人說話真的很慢……並不是具體地說得慢,而是悠和又輕巧,依舊噙著的那個慵懶的調調顯得慢。

不知道跟誰像的臭脾氣。

短瞬的沉默,我沒話找話,「嗯,甚爾君,如果按照輩分…我應該跟著直哉,稱呼你堂哥吧。」

聽到這,他仰頭,緩緩地笑了。

俊美冷酷的面容眉梢微挑,語氣平淡,矜然地,「禪院家的輩分我可不想論。」

我沒說話了。

感覺怎麼沒法跟他正常的交流。

單單靠一張臉,不討女人喜歡的男人。

我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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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游分手黑化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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