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難怪……
難怪丈夫接電話的態度是那樣的……
大腦一片空白,回過神來,我急得想哭,崩潰地斥責他:「欸?……欸?」
「你,你怎麼能夠這樣頤氣獨斷地這樣擅作主張,都,都不告訴我,還說、說這種話——」
「這有什麼的,」他不以為然地回答:「如果他們知道是伏黑甚爾擄走了你的話,一定會追查下去的,雖然我不認為他們能夠真的查到些什麼…但這樣還是保險一點,我跟他們說我是高專那邊派來調查關於他的一些事情,才順便來接你的,呀,已經是很客氣的態度了,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家有多少年都沒有正式往來了,我親自打過去的時候,直毘人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情呢。」
直毘人…居然這麼毫無敬語地說出了家主的名字。我奇怪地聽著。
不過,也是…他們的地位是平等的,兩方家主之間談話在這種態度即表態的場面上本來也會不會多麼地謙讓禮貌…這個稍微比我年長几歲的人在很小就成為家主了。
看著他俊美趨近不真實的面容,我略微有些恍惚,感覺到一種概念交錯的錯感。
「夫人?」他微微低下頭來。
我猛地回過神來,「不!這不是重點…明明你連禪院家都沒有去過…如果我家裡人知道的話,一定會——」
「總比作為星漿體拿去融合好,」他這樣道。
我被他的話卡得說不出一下句來,只能夠莫名其妙地後退:「可是,我的意思是……」
「嗯嗯,」他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來。
「因為、因為我是禪院家的少主夫人,丈夫、丈夫如果介意…不、家族的話肯定會介意的,說我不夠忠誠,身為女眷還認不清自己的地位,和,」說著越來越焦急,我感到一種無力的煩躁,指責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漸漸低了,「和別的家族的人牽扯不清什麼的——」
「所以,」他思慮,「你是擔心這個?」
「大、大概吧,」他的態度太過於理所應當了,我結結巴巴地回答:「這個還不夠重要嗎?」
「說起來,」沒有回答,他低下眼,「你的腿好點了嗎?」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件事情,下意識地回答他,「還、還是很勉強…以及這、這種事情怎麼能夠用好不好來形容?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怎麼回答都,」
「嗯,」他沒再想聽下去,低沉地應了一聲,似乎在思尋著什麼,目光停留在坐在樹蔭下我的腿部上。
「怎麼了?」我被他這樣的目光注視得莫名,就好像這件事情是一種不該發生的事情般。
明明他早就在書信里知道這件事的……
「沒什麼,想起一些事情,」他自然地站直。
男人微微偏頭,「你不是打電話叫你家裡人來接你嗎?」
他說「家裡人」的時候用著一類非常冷淡與輕飄飄的語氣,沒什麼溫度,說話的語調卻很尋常,是我在禪院家中很少能夠聽到的……一種「外面的人」喜歡的說話方式,清朗,有質感但不沉悶,發音也很清脆。
說起來,他是老師呢……
這種職業我從來沒有確切地見到過,在禪院家但任老師職位的一般都用「指導」來形容更加貼切,能夠真正地站在課堂中傳授知識的一類我只在各類圖書或者社交媒體上看到過。
「嗯…」
說到這裡,我露出猶豫又憂愁的神情,「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我回去,也……」
說到這裡,我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了,緊緊攥著衣擺,難過地低下眼,「除了直哉可能會來接我……其他的家族的人其實根本就不會來。」
「你回去要因為這件事情吃苦頭
吧?」
倚靠著旁側的一棵樹,他並不避諱地提起這件事。
微微偏頭,琉璃清澈的湖藍隨著眼眸平淡的偏移傾瀉下來,「例如禁足什麼的,或者更嚴重?」
看著他,我才想起來他也是這樣的咒術世家出身的。不過跟我完全不一樣,高貴的身份讓桎梏在他身上幾乎沒有體現。
雖然是很悠然又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來,但是想到了他說的情況,我還是很苦惱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沒有否定,「嗯……我不確定、我在家裡因為身體不方便的緣故…和禁足也沒有什麼兩樣,或許、是別的什麼的。」
我重新低下頭,「本來…家族的人也想讓丈夫納妾,或者、或者乾脆和我解除婚姻關係,這次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就說出來了。
明明是不太喜愛外揚的醜事的,就這樣…莫名地說出來。
我輕輕地咬了咬嘴唇,略微地赧然,說不出來是失落還是傷心,一陣鬱結又苦悶的情緒隨著低垂的眼睛合攏,沒再說話了。
「真是苦了你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一陣短瞬的沉默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似乎是聽到了聽得覺得好笑的笑話,蹲下身來。
他問:「你要說什麼?」
什麼、
說什麼……?
我不是什麼都沒說嗎?
我疑惑地抬起眼來。
他已經收斂了先前莫名地輕笑一聲的輕浮態度,反而很悠和地噙著笑意,俯身偏著頭看著我,似乎在等我開口。
「欸?」
我莫名地微微弄眉,「說什麼…?」
他依舊是那幅含笑的樣子,耐心地在等我說話。
「我、我沒想說什麼,」被他這麼看著,我微微地惱怒,總覺得像輕鬆被褪去了遮蓋薄膜的珍品水果一樣,有種被看透后、很快就會枯萎腐爛的消弭感官。
明明我懷著嘆息又很內斂的態度去解釋他的問答的,又要得到這種討厭的俾睨反應。
果然投射真心給不熟的人不會有好結果。
我有點點生氣地道,「你那麼說……我回去跟丈夫的關係都會受到影響的。」
他露出無辜的表情,「夫人你,…這關我什麼事,我可是解救你的恩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種糟粕古老背景下的婚姻狀態發生什麼無法理解的糗事都有可能吧?命總是最重要的,這種精神也要怪我啊。」
「你,」我被噎到,「我、我。」
「我、我根本就沒、沒怎麼怪你,怎麼我,這件事、它、它也不是我的錯呀……」
我被他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乾巴巴地,「而且,說糗事什麼的,你、我又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怎麼說話的你!」
看著他那張臉,我越說越氣,越委屈,「你,你這傢伙懂什麼?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就跟他們一樣的…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人的命運,我、我的婚姻失敗就、就失敗吧!我謝謝你吧!我謝謝你好了吧!」
看著眼前眼圈微紅的人/妻,滑落臉頰的淚珠滾過面頰的血痕,他微微輕聲,低下身,湊得近了些。
「喂,真的哭了?」
「……」
「沒有……!」
「掉眼淚了哦。」
「都說了沒有!」
「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他無奈,「大人,你到底想不想回去?」
「這是什麼問題,我,我哪裡有得選?我一想到我回去以後…哪怕是想到見到直哉會對我露出的神情、我就心疼得呼吸都在顫抖,怎麼,怎麼天天都這樣對我?」
□□這樣說著,沉悶地小聲地哭了起來,「我不想這樣的……」
這個時候又軟下來露
出委屈的表情了……
他看著她,道:「那就不回去。」
「欸?」她聽到這裡,似乎是詫異於這種從未有過的想法,抬起臉來時,臉上透徹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龐,帶著獃獃的、可愛的怔愣神情,「……?」
「回去不是一大堆的麻煩事嗎?」他平淡地道,抬起手幫她擦眼淚:「我剛剛就是想問你的,你不想回去的話就不回去吧。」
人.妻古怪地看著他,眼下的淚痕還未乾,「怎、怎麼……」
「我不回去的話,我去哪裡呀……」她責怪又懦弱地瞥了他一眼,委屈地擦眼淚,「你怎麼總是說這種理所當然的話,且不說他們很容易就會找到在社會上的我,而且、我、我這樣連找工作都很困難,我沒有上過學,身份證明也沒有…」
「來我這裡吧?」他耐心地道,笑容溫和,像提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般。
「欸?」
「我可以給你介紹工作,比如…當我的輔助監督?」
「我、我不會這種東西……」
「嗯…那當教師助理?」
「我沒讀過書……」她說到這裡,聲音很低,愧疚又自卑地低頭,神情懨懨。
「這又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教師這樣道:「監督他們做功課就可以了,就像看小貓小狗吃食一樣。」
「怎麼這麼比喻……」
「嗯……」他捏著自己的下頷,認真地思考:「做我女朋友也不錯,我們這個月公開下個月可以結婚,這樣你可以住職工公寓順便當我的教師助理…」
「完美的方案呢。」他敲定手掌。
「……」
「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好吧!!什麼學校可以這樣啊!而且我們僅僅是筆友的關係……」
「我是認真的。」
他轉過頭來,突然湊得很近。
「你知道定律嗎?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能夠讓你獲得幸福,那一定會是我,只有我。這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世界逆轉都無法改變的事。」
他清月湖藍交織般的眸色澹涼,形狀完美的薄唇在說這樣的話時連語氣都是平和的,平淡地彷彿像在闡述什麼理論。
這樣堅定的眼神……
怎麼能夠沒有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一直都知道的,但是為什麼你不相信呢。」
就像月光石一樣…
就在這樣略微恍惚地、動搖的時刻。
一道譏諷的聲音冷冷地打破了這樣暗愫流淌的時刻。
「是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轉過頭時,丈夫正帶著一把刀,站在距離不遠的地方,他平淡地道:「恬不知恥勾引別人的妻子的第三者居然能夠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