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2歲出遠門

在考完試的第二天，溫和的鬧鈴依舊照常響起，她翻身起床，剛想伸手拿起放在床頭疊好的衣服，卻發現不是自己熟悉的校服，而是一件從來沒有穿過的新衣服。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小學生涯已經真正離自己遠去了。

這件白色的碎花連衣裙是上次過年時候張阿姨送給我的禮物，雖然說我也不知道張阿姨為什麼要在冬天送一條夏天才能穿的衣服。

「這件衣服，阿和小學畢業的時候可以穿啊。」

夏天也太有刻板印象了吧。

溫和也並沒有拒絕掉這份好意，只是在這件連衣裙外面加了一件粗絲勾成的外套，作為點綴。

溫和悄悄地走出房間，現在的時間還很早。晨光還沒有完全叫醒這個城市的心臟，但已經叫醒了許多有夢想的人，但不包括高中生。

高中生沒有夢想，看著禁閉的兩扇房門。溫和都能想象的到她們現在呼呼大睡的樣子。給兩人留了一條消息，告訴他們不用留自己的早飯。

她想乘著車，趁還早，從城市的這頭，飄到那頭。

她帶上了媽媽給她的照相機，打算拍拍自己，和這個她熟悉的城市。

周末的早晨似乎與別時的不同，街道上，城市活躍的血液里，年輕的人們被替換成了老年人。他們好像平常從未出現過，只有在流動的氣息消失之後，人們才能在人群之中看到這些日薄西山的人們，感受一座城市的死氣。

「小姑娘，這麼早去哪啊？」

「我去上補習班。」

「一個人嗎？」

「嗯，爸爸媽媽沒有回來。」

胡說八道可以省去很多無效的社交，溫和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她的世界突然一下清凈了很多。

但是她想著，自己其實也不算在說謊，就饒過了自己。

公交車上除了溫和投幣的聲音之外，便僅剩此起彼伏的老人卡提示音。車廂里的氣氛很安靜，一方面是拄著拐杖靠窗休息的老人家很多，他們想來也沒有在車上喧鬧的力氣。僅有的幾個活力充足的老人家，也提著自己的裝備和馬扎，不知道打算去哪空軍。

溫和對著窗外舉起相機，清晨的太陽剛剛從高樓的頂端升起，像是從山的一頭爬上。但在車輛轉過一個彎之後，它又從山頭消失。她拍到了支著油鍋的小吃攤子，拍到了人聲鼎沸的早餐店，拍到了公園裡輾轉騰挪的大爺大媽，拍到了早晨飛回的燕。

在一座小城，沿著公交車繞城一周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在這樣的早上，你甚至不要花上睡一個回籠覺的時間。溫和感覺自己對這座城市突然變得那麼陌生，她第一次順著公交車來到那麼遠的地方。她並非沒有去過別的城市，在媽媽為了素材出門採風的時候，阿和也跟著媽媽去過瘦比西子的那片湖，去過紙醉金迷的南方汴州，也去過上海的十里洋場。

公交車轉上環城路，跨過懷抱著建州的河流，她來到了她自己到過的最遠的地方。

即便她的腳步隨著母親和姐姐去過各種各樣的地方。但是，她並沒有來過這座生她，養她，塑造她口音和口味的城市的邊緣。寬闊的四向車道旁沒有樹木，只有枯瘦的河流和塵土隨著車輛穿行，孤獨的車行駛在空蕩的車道上，她忍不住看向遠方的城區，她拍下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城市，很小。小的還沒有溫和的一個巴掌大。

她把手掌放在車窗上，她似乎能把城市包圍。她忍不住為自己的幼稚想法笑了，

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下了另一張雙方的對比照。

車輛左轉，城市的風景越來越近，她的手也越來越小，包不住車旁的一個紅綠燈。

她有些餓了，她決定在下一個車站下車找點東西吃。

「前方，鼓樓后。」

據說從前的鼓樓設立之初是用作防盜防火通信用的，可能也想不到，百多年後的今天，會有一個女孩站在它的腳下在抉擇究竟是吃左手邊的粿包還是右手邊的包子。它可能也想不到，它原本守望的民居民宿，現在已經變成了人聲鼎沸的商業市場。

從老闆手裡接過粿包，潔白的糯米皮下包著脆嫩的筍絲和蘿蔔丁等，熱氣騰騰的糯米皮在嘴裡拉扯出一條絲線，燙的溫和吐出舌頭，讓滾燙的筍絲在嘴裡打顫。溫和並沒有加辣椒，粿包的味道很簡單，但是讓人很難忘記。

身旁的巷弄里被數不清的服裝店、鞋店、配飾店裝點，溫和拿著相機漫無目的的行走。

她看見了一件很好看的褲子，寬大的裙褲被數種層次不同的黑色分層，最長的垂條落到踝間，短的在膝蓋左右，作為腰帶的是一條藏青色的條紋絲巾，收腰很細。她想到鄭西洲有一雙黑色皮質的高幫靴和一件黑色緞面的尖領襯衫。

她想給西洲哥哥買一件衣服。

可，西洲哥哥穿什麼碼的呢？溫和看著褲子上纖細的收腰，突然犯了難。

於是她決定給姐姐打個電話。

「姐姐，起床了嗎？」

「你不覺得在叫醒我之後再說這話有點遲了嗎？」

「都八點多了，該準備起床了。」

「這不是才八點嗎。」

突然傳來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應該是姐姐又躺回床上了。

「姐姐，西洲哥哥平常穿什麼碼的褲子啊？」

「就L或者XL啊，他腿也挺長的。」

嗯...這條褲子如果短了也不是不能穿，況且也沒那麼短。溫和看了看褲腰上的尺碼牌，是XL款。

「那西洲哥哥腰圍多少啊？」

「你，你問這個幹嘛？」

「我在給他買褲子。」

「啊！你現在在哪？」

「我在鼓樓這邊。」

「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西洲陪你去的？」

「怎麼可能嘛，我自己一個人出來的。」

「你怎麼想的，這麼早。」

「我想自己出來逛逛嘛。」

「好啦好啦，不說了，西洲哥哥的腰圍是多少啊？」

「你問我具體數字，我也不知道啊...」

「大概嘞，姐姐心裡應該有點數吧？」

「大概...呃...五六十？」

看起來是指望不上這個沒用的高中生了。

溫和想了想，還是先買了再說，如果不合適，也可以也可以來換。。

經歷了一番有的沒的的討價環節之後，溫和提著袋子，站在商店街的中心。

還是給姐姐也買點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