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村子

第17章 村子

放下案卷,甘草疑惑,「你們怎麼找我問官員的事?」

白朮朝天翻個白眼,「要是能聽到真話也就罷了,你看看吏部尚書那個樣子,不管誰問都是一副含糊其辭,我們要是問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說是這麼說,可歷代官員名冊就在吏部,你們若想徹查,不找他能找誰,我能看到名冊,還是皇上將自己的古書庫打開,我才能看。」

聽到甘草說古書庫,升麻眼睛一亮,「皇上的古書庫在哪?」

甘草有點不太想說,可看到升麻白朮一定要知道的樣子,甘草為了不挨罵,只好妥協,「在仁安殿龍床地下,歷代機密之事都在裡面,你們可不要想著進去。」

升麻白朮搖頭又點頭,升麻拍拍摞起來的案卷,「一定要進去看看,不過不是現在,案卷要重查一遍,把遭到滅口的百姓和官員死亡的案卷找出來,看有沒有什麼漏洞。」

白朮將之前拿來的摺子遞給升麻,「鴻臚寺四國的臣子暫時不會妄動,我想他們也不想因為自己挑事,而引起大亂,升麻,寫個日子,在日子到來前一定要把各國皇帝,全須全尾帶回來,否則……這種沒什麼結果的事,容易出亂子。」

「寫的不是日子而是一種聖旨,盼著聖旨到來又盼著不來,你們說說,定多久。」升麻問在場的甘草白朮。

甘草靠在椅背上,仰著頭眨眨眼,「定一月之期。」

「為什麼?」白朮問。

「你看不出來仙草們不怎麼著急么?」

升麻對甘草的提醒,點頭,「是不怎麼著急,可是為什麼?」

甘草抬頭環顧一圈刑部堆積的案卷,心中猜測,「與咱們說案情的人蔘,應該自有打算,不會輕易出手,定一月之期,我們足夠將這裡的案卷查明,仙草也能通過案卷里的蛛絲馬跡找到皇上所在。」

「好,軍令狀寫咱們三人的名字,堵住他們的嘴。」

升麻話落,從桌上找出一張大紙,提筆寫下軍令狀,最後,三草藥拿出私印蓋了上去。

升麻朝外面望了一眼,「晌午了,大臣們快回來了,你們不走?」

甘草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懶腰,「走,事還沒有說完,昨夜仙草們去了六大首輔的停屍地,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仙草們不說,要告訴人蔘去,人蔘今兒可能會找咱們。」

升麻白朮點頭,表示知道了,白朮已經聽到官員們朝這裡的走來的言語聲。

和升麻告辭后,白朮拿著軍令狀就回到鴻臚寺,將軍令狀貼在四國的臣子都能看到的影壁上。

甘草翻窗跑了后,升麻召集大臣,將案卷中未破的案子,再從頭到尾查看一遍,看到可疑之處要寫下來,之後再詳查。

整個刑部算是忙活開了,一個個官員都低頭眯眼細看案卷,等太陽落下山,案子中所有的可疑處才被挑出來,上呈給升麻驗看。

升麻看過一遍后,抬頭看了一眼吏部尚書,「苗尚書,歷代官員名冊,我能看么?」

苗尚書聞言施禮一拜,就是不說話。

升麻一看苗尚書這死樣子,就來氣,不管問什麼,你倒是出聲啊,可他偏偏就是不出聲。

皇上在時,總懷疑苗尚書是啞巴,可後來苗尚書被皇上使計逼得沒招了,也就出聲說過一句,之後再沒說過話,苗尚書想說什麼,全寫在紙上。

升麻把手裡寫在紙上的案卷可疑處,遞給苗尚書,苗尚書遲疑片刻伸手接過。

升麻揮揮手,

在場的官員紛紛施禮告退,大堂里只剩苗尚書和升麻在。

升麻等了一會兒,見苗尚書看完后一臉深思,升麻也就沒急著出聲。

把手邊的案卷整理一下,與此次無關的案卷要收起來,有關的放在眼前,一會兒都要拿走。

升麻這時又想起了葉侍郎,葉侍郎坐在這一天,這眼睛時不時的就看向自己坐的椅子,難道這椅子里有東西?

想到這,升麻站起來,轉身蹲下摸摸椅子,「是木頭的,好像也不能藏東西,要不敲敲。」

敲敲椅子,聽聲還是木頭的,等敲到椅子腿時,發空的聲音傳來,升麻趕緊把椅子放倒,打算硬拆下來。

這時,從旁邊伸出一隻手,接過椅子,苗尚書只看了一眼,就徒手拆了起來。

升麻快把苗尚書忘了,對於一個經常不出聲的人來說,你真覺察不出這還有一個人在。

「老苗頭,你這個不吱聲的毛病何時能改一改,皇上每次與你商議朝政,都不知你在想什麼,皇上需要你把真正的想法說出來,才能出招對付朝野中野心勃勃的人。」

被叫的老苗頭聽升麻這麼一番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張口嗓子沙啞道:「言多必失,拿下來了。」

詫異老苗頭的沙啞嗓子,升麻接過四個椅子腿,拿到耳邊晃了晃,聽到裡面有東西在動的聲音,又把椅子腿還給老苗頭,意思是……再打開。

老苗頭接過,手指輕撫過木頭腿,摸到有一絲縫隙時,咔嚓一聲使勁掰開,從椅子腿里掉出一個薄薄的木片。

接連打開剩下的三個,都從裡面掉出木片,升麻一一撿起。

「升、降、沉、浮,……四個木片不知有什麼用,而且為什麼一定要藏在椅子腿里呢?這把木椅子又是從哪兒來?」

升麻晃晃頭,咧嘴苦笑,「案卷還沒查明白,這又出來個木片,不能想……不能想,這一想,要查的就太多了。」

升麻不蹲著了,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旁邊的老苗頭看到后照做。

老苗頭這麼一坐,腰背一松,更顯歲月滄桑之感,下巴上的長鬍須隱隱泛白,可眼裡的精光卻不減當年吏部尚書之名。

「你……怎麼……發現的?」

老苗頭長時間不說話,一講話聲音跟不上,就顯得有些磕絆。

「一天下來,葉侍郎一直在看我坐下的椅子,我不能不好奇,這木椅有何特別之處,引得他葉侍郎頻頻瞄一眼。」

老苗頭點頭,拿出升麻給的紙張,嘆出一口若有似無的氣,「我兒時見過一個村子被滅口,被滅口的村子真是太靜了,靜的連貓狗鳥都不會叫。」

「爹娘早死,我和爺爺是祖傳的木匠,從小爺爺就拉著我,四處做活,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村子,從不去鎮上做活的爺爺,為了能讓我去學堂認些字,把木匠活兒,從村子轉到鎮上再到城裡。」

「當時,接到第一個鎮子上的活兒,爺爺高興壞了,拉著我去鎮上要做活的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東西,處處都價值千金,碰都不能碰。」

「等見到大戶人家的少爺,我到現在都記得少爺的樣子,少爺穿著書生袍,一副有禮又不帶蔑視的笑,讓我深感欣羨。」

「少爺找爺爺打算做一個雕花木盒子,少爺畫好樣式,爺爺接過畫一看,說是太繁雜,要一月之久,少爺說可以等,只是一定要把畫中的樣式,細細雕好,要能看出是活的就更好了。」

「畫的到底是什麼樣式?」升麻好奇問。

老苗頭擺擺手,示意不要著急,「爺爺說若是如活的一樣,自己手裡沒有好木料,少爺問什麼木料算是好木料,爺爺說要帶些靈氣的,找上百年的好樹。」

「少爺聽到上百年,我記得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復又睜開,說,有點血在木頭上的算不算?爺爺遲疑片刻,點頭說算。」

「後來,爺爺到死都在後悔這個算字,之後,少爺帶著我們去了一個村子,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在忙著在田裡撒種子,見到我們連一聲招呼也沒打,等走到村子里最大的一顆樹時,少爺指著他問爺爺行么?」

「爺爺再次點頭說行,少爺朝著在田裡幹活的人,招招手,那些穿著破爛的百姓就走過來,慢慢的一個村子里的人,全都聚在樹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只看到少爺動動嘴唇,站著不動的身體,紛紛噴血而亡,漸漸的,地上躺了越來越多的屍體。」

「等鮮紅的血緩緩流進大樹根部,晴朗的天徹底暗了下來,不一會兒,一道雷打在樹上,閃出一陣火花,雷不停地在劈,最後落到了少爺的身上。」

「我不知被雷劈,身體上能有什麼感覺,只是看到少爺被劈后的樣子,我問,這是老天爺的報應么?」

「少爺笑笑說是,我再問,你不怕么?少爺搖頭。」

「我想再問時,爺爺緊緊拉住我的手不讓再說了,而爺爺的腿已經軟的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被雷劈的人不像人的少爺,烏黑長發散發出一股子糊味,書生袍也是破爛不堪,我還能隱隱聞到一陣肉香味,兒時見到少爺的慘樣子,憋著忍住不笑,現在,我還是想笑。」

升麻見老苗頭勾起嘴角,淺淺一笑的樣子,能想到這背後隱瞞的哀痛。

「我等了爺爺很久,爺爺才從地上站起來,少爺也沒走,抬頭看著天上的烏雲散去,一片金光撒下,蓋在遍地充滿血污的屍體上。」

「少爺背對著我和爺爺,說,明天來拿木料。」

「回到暫住的小客棧,爺爺一直在咬牙,忍著身子發抖,等躺在小床上蓋上軟和的被子,人是徹底綳不住了,爺爺蒙頭大哭一場,才算緩過來些,我那時什麼都沒問,對於五六歲的我來說,問什麼都是徒勞。」

「爺爺帶我吃過晚飯,坐在床邊盯著我的眼睛說,不能說出去,什麼都不能說出去,記得你是啞巴,從此之後我就做了一輩子的啞巴,今兒還是頭一回說這麼多話。」

「那……?」

知道升麻想問什麼,老苗頭手裡擺弄著拆開的椅子腿,「爺爺還是去取了木料,爺爺害怕,害怕牽連我,一夜沒睡一直在想去或是不去,到最後還是去了。」

「因為不想在牽連無辜之人,爺爺不做總會有人做,可對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來說,這真是一個好活兒,而對知情的爺爺,就只剩下苦澀,爺爺拿回木料花了一月之期,做好木盒,送到了少爺手上,少爺看后很高興,木盒留下,工錢給了爺爺,爺爺沒要,我和爺爺就兩手空空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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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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