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恬不知恥
陳錦石向來嫉惡如仇，沒想到廠里的銷售科長竟做出這般「掛羊頭賣狗肉」之事。
廠辦主任舒皎月提出疑問，「林科長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顧民生眉頭擰成了川字，一揮手，「舒主任，你去銷售科問問林小海有沒有打電話回來」。
趙姝正坐在辦公室里百無聊賴轉著筆，舒皎月風風火火闖進來，「你們林科長有沒有打電話回來？」
「打了」，趙姝應道，「他把楊園罵了一頓，讓楊園去慶州車站接他去了」。
舒皎月回到會議室，說了楊園出發的時間，眾人一算，林小海最快到廠也得兩小時之後。
「先散會」，顧民生把會議時間調整到兩小時之後。
林小海在慶州市客運站出口見到楊園，迎面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問他為什麼把自己丟在江城？
楊園很委屈，當時施宇耀命令自己往回趕，不敢不從啊！
林小海怒了，「你是銷售科的還是財務科的，不想干趁早滾蛋！」
楊園接下來的一句話馬上澆滅了林小海的怒火，「施科長去了余氏商貿的倉庫」。
什麼？
林小海大吃一驚，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那，那施科長在車上有沒有說什麼？」
楊園如實相告，施宇耀沒對他多說什麼，回到廠子就開會去了。
林小海坐在車裡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讓楊園開車回廠。
一進廠門，舒皎月已經在辦公樓下面等著了，「林科長，直接到三樓開會」。
林小海和舒皎月並肩向樓上走，他故作驚訝問道，「舒主任，這麼著急開會，什麼事啊？」
舒皎月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具體什麼事我也不清楚，上去你就知道了」。
進到會議室，幾個厂部領導都面色不善。
顧民生一個眼神，施宇耀率先發問，「林科長，余氏商貿把我們的水泥賣到哪裡去了？」
「江城啊」，林小海露出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賣到別的地方他也不掙錢啊」。
施宇耀臉一寒，「林科長，慶州到江城就百十公里，有什麼事能瞞天過海？我們查實了，余氏把我們的水泥重新灌裝成江南建材的產品，我們優惠給他十塊錢，江南建材的價格本身比我們高十塊錢，一來一去他多掙了二十塊一噸，兩萬噸就是四十萬，你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嗎？」
林小海馬上叫屈，「怎麼可能有這事，我哪裡知道余氏這樣操作？」
幾人剛剛反覆研究了雙方簽訂的合同，建材廠只約定這些水泥不能迴流到慶州市，萬沒想到對方有狸貓換太子這一招。
林小海一再否認，自己毫不知情。
陳錦石當即要拍板，「合同必須馬上作廢，我們還要追究余氏的法律責任」。
施宇耀提醒他，「陳書記，我們已經發了五千噸貨，貨款都七八十萬了，現在就跟余氏撕破臉，這錢豈不是打水漂了？」
陳錦石臉色一暗，一涉及到錢，那真是英雄氣短。
不但不能和余氏商貿撕破臉，現在對林小海都不能撕破臉。
面對林小海的矢口否認，顧民生沒有反駁，只是讓他和施宇耀一起再去跟余氏商貿交涉。
林小海一愣，迅速拒絕。
陳錦石壓不住火了，「小林科長，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去解決，想誰去給你擦屁股啊？」
林小海臉一陣紅一陣白，結結巴巴說道，「前面的工作是我做的，
但這個問題不是我發現的，所以我迴避」。
這什麼邏輯？
陳錦石怒了，剛要拍桌子，被顧民生伸手按住，「厂部領導留一下，其他人先散會」。
林小海第一個離開會議室。
陳錦石怒不可遏，「顧廠長，又散會，這個事拖不得！」
顧民生同樣是心頭火氣，但必須保持冷靜，「陳書記，林小海畢竟是林局長的兒子，我們能拿他怎麼辦？把工業局局長得罪了，建材廠還有好果子吃？」
「這都什麼事」，陳錦石忿忿不平。
幾人一合計，必須先把貨款要回來，之後再處理產品被掉包的事。
要款的任務又落到了施宇耀的身上，林小海徹底把自己摘乾淨了，放話說以後余氏商貿的業務他不再參加。
光施宇耀一個人肯定不行，厂部班子幾人又開始點將，三個分廠廠長都是粗人，商業談判搞不來，供應科長抽不開身，人事科和技術科兩個科長已經跑路，扳著手指頭數，都找不出一個合適人選。
這時，李柏舟推薦一個人，林立恆，「小林鬼點子多」。
顧民生扭頭問沐東飛，「現場檢修怎麼樣了？」
沐東飛對林立恆很滿意，「按計劃一切正常，月底前能結束」。
「那能不能把林立恆抽出來」，顧民生又問。
沐東飛點頭同意，「檢修我和章啟明盯著，讓林立恆和施宇耀一道去吧」。
技術科辦公室，林立恆看著牆上的進度表，二十幾個項目已經超過一半打上紅勾，表示已完成，剩下還有十來天的作業量。
章啟明抱著茶杯在邊上樂呵呵，「小林，檢修結束了你就該提一提了」。
林立恆目光停留在牆上，順口問道，「把我提到哪裡去？」
「別謙虛」，章啟明是不吝讚美之詞，「肯定是提科長」。
「我？」，林立恆樂了，「我來廠里一年都不到，何德何能啊？」
「這話說的」，章啟明不服氣了，「那個林小海一來就是科長，他又何德何能啊？」
倆人正聊著，廠辦秘書杜卉帶來了讓林立恆給林小海擦屁股的消息。
林立恆想問出點詳情，杜卉讓他找施科長，然後一扭屁股走了。
沒轍，林立恆把檢修工作交接給章啟明，又去財務科找施宇耀。
施宇耀關上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說了一遍。
林立恆啞然失笑，「林小海這個時候躲起來，明顯是欲蓋彌彰嘛」。
「那可不」，施宇耀苦笑，「人都不傻，只是礙於林大海的面子罷了」。
林立恆愣住了，林大海？莫不是自己村裡的那個鄉賢，「林小海的父親叫林大海？」
「是的」，施宇耀調侃道，「一個大海，一個小海，這爺倆名字起的，跟鬧著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