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來路,后無歸路
隕墨走後,那些被天狼和玖離敲下的界樁自動消失。
普通人又重新感受到了這方地界的存在,也似乎不在意為什麼這裡會突然出現,更不會在意這裡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陰雲開始凝聚,過了一會兒,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部分人開始質疑今早的天氣預報。
在一條小路上,兩個人並肩走著,其中一個人還背著一個瘦小的少年。
「他在發抖,我能感受到,他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爭奪著什麼。」
「大概是煞氣和生命源氣在融合排斥吧……」
「不,我感受到了星辰的變動之力,還感受到了符文法隨之力。」
「他不是白板嗎……」
兩個人一邊走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這時,從不遠處,衝來一輛小轎車。
「怎麼回事?那幫邪教徒還不放人?」天狼瞬間抽出狙擊槍,玖離也雙手十指相扣,暗運法力,手指上的克羅諾斯之戒隨之放出微光。
「玖離!呼號11201!別動武,我是機動部的長白,呼號21237!」此時,玖離的耳朵里響起了空間通訊的聲音。雖然長白的叫喊聲震得他的耳朵很疼,但好在,是自己人。
「玖離,老大叫我開車來接你們。」長白將車停到路邊,放下車窗,對他們說。
玖離輕輕地把丁雨澤橫抱在懷裡,剛要上車,一個卡片狀的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天狼好心撿起,就看到了上面的「臨湖一中學生卡」這幾個字。他順手翻過去,「丁雨澤」這個名字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怎麼……是你……」天狼瞬間愣住,喃喃自語道。之前的情況混亂,他一直沒有注意玖離背上那個少年的模樣,再加上幾年沒回家,也就沒有認出背影。
在車上,天狼沉默良久。他一直在看著昏迷的少年,情緒複雜。
玖離察覺到了什麼,開口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
天狼將思緒拉回,無奈地把學生卡遞給玖離。
「丁……丁雨澤?」玖離略微震驚地看著天狼。天狼在幾年前剛入職時就說過,他有一個弟弟叫丁雨澤,希望他不要走到這條路上。
玖離和天狼已經互相明白了此刻的情況。天狼低下頭,自嘲地搖著頭,他沒有想到,如今的兄弟二人,都走上了這條詭異危險的道路。剛加入華擎防衛局時,他就被告知過,從此以後,丁雲顧這個人將從世界上徹底消失,再無痕迹,他的親人也永遠不會知道他是否還存活於世。
玖離什麼也沒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無言,如死一般的沉默。
「等等隕墨跟拉里吧,他倆在這個事情上應該有力量干涉……」
「別說那麼多了,帶他去療傷吧,陽光的污染大部分都被驅逐了是不假,但那貨的煞氣可不是什麼善茬,死神的貴血混雜著那等濃厚的煞氣,別說你弟一個白板了,單純論對精神的侵染性,他都能把詭異生物反向侵蝕咯。」說著玖璃與天狼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穿過一道虛幻的帷幕,高聳入雲的肅冷建築矗立於他們面前,「異聞調查局總部」七個大字篆刻於黑曜石之上,顯得嚴肅莊重,神秘無比。突然,幕布劇烈震蕩,由晶石構造而成的界樁開始發出如刀鳴般的聲音。
天狼和玖璃猛的回頭,「娘的,誰這麼不長眼,敢來總部鬧事,天狼你把這小傢伙拎回去,我會會他……唔?」話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虛幻大門打開,
隕墨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其身後還跟著一具雙眸燃燒著鬼火的人形骷髏。
「幹啥啊,這麼盯著我?」隕墨疑惑問道。
「你,還是自己看看界樁吧……」玖璃一臉無語地盯著面前的銀髮男子。
「呃,太陽殘留沒來得及殺乾淨而已,本來這傢伙就是墮落之後的怪物,界樁不起反應才怪。你們提回來那個小傢伙呢,人呢?」
「天狼帶他找人驅逐污染去了……老墨你能過來一下嗎?我找你有點事。」玖璃小聲的囁嚅道。
隕墨回頭一臉疑惑的問道:「啥事?走去我屋說吧。」
背光處一件寬敞幽靜的房間內,隕墨正慵懶的梳著銀色長發。聽著玖璃對天狼和丁雨澤關係與憂慮的敘述,也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計思考著解決的辦法。
「呃……老墨?」
「嗯?又咋了。」
「把你那骷髏收一下……瘮得慌……」
「噗好好好……」說著隕墨便打開了一扇大門把骷髏收進了死界,還未等大門關閉,隕墨便站起身「嗯?新的白板禁忌者,那個丁雨澤覺醒完畢了?」於是隕墨順手拎起玖璃邁入了大門之中。
「誒誒誒卧槽你放開我,你這順手拎人的毛病哪來的誒誒誒......」
虛幻的大門打開於一扇木門之前,隕墨又順手把玖璃扔到了地上,好不容易站穩的玖璃還沒張口便看到隕墨化作一道影子悄咪咪融進了黑暗裡。
「囸,隕墨你來了你又不敲門就讓我背鍋是吧?」事已至此,玖離不但不能溜走,反而必須敲下這扇門。
玖離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上前,以二短一長的節奏敲門。在得到首肯之後,他打開門走入了裡面。古色古香的房間內,天狼沉默的站立於一邊。一縷青煙由一根燃著的線香中散發出來並縈繞在丁雨澤的旁邊,旁邊一名身穿白色漢服的女子優雅的品著茶。
看到這名女子的時候,玖離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隕墨不敲門就直接化作暗影態鑽進去。這他哪還用敲門啊,這T**D不是隕墨對象么……
身著白色漢服的女子也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對著身後那片空無一人的黑暗莞爾一笑。
「雲顧雨澤……令尊的文學功底很不錯啊。」女子在沉默中忽然開口。
「不好意思,這是家母起的……」天狼面無表情地回應著,同時用手擦掉了丁雨澤臉上的灰塵。
「啊?哈,哈,哈哈……」女子有些尷尬,不得已,只能放下茶杯,並站起身來。
她站起身的一瞬間,那縷青煙瞬間被氣息吹散,將丁雨澤完全籠罩,開始向著丁雨澤收攏,同時丁雨澤也開始向外排出一絲絲的暗紅色煞氣,但那些暗紅色的煞氣卻在半空中漂浮著,沒有繼續外泄。
女子不由得對那片黑暗挑了下眉,就在暗紅色的煞氣被徹底排出時,丁雨澤身上再次出現了一抹微光,身體內殘留的陽光在拚命的與之對抗,女子伸手向著丁雨澤一指,空氣中的青煙經丁雨澤的呼吸流入了他的體內,在這縷青煙的協助之下,那熾熱的陽光也被徹底排出在空氣中使空氣都變得躁動不安。
未等其他人動作,暗紅色的煞氣搶先發難,化作一道血箭擊碎了那抹陽光,下一秒,向四周破碎飄散的陽光瞬間便被吞噬,一個個小小的影點將它們吞噬回歸黑暗之中,再看女子身後的那片黑暗,內部的暗影蠕動著緩緩匯聚成隕墨的身影,見此情景,白衣女子立即主動擁抱了上去,絲毫不顧屋內眾人被塞了一嘴狗糧的表情。
正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時,丁雨澤忽然爆發出強烈的氣息,五道符籙被不知名的存在在空中撰出,瞬間鑽進他的體內。隨後,一直藏在丁雨澤拉鏈兜里的古銅盒子衝破了衣服的布料,漂浮在空中。盒子自動打開,裡面的星光逃逸而出,將整間屋子都變成了宇宙星空般的模樣。
天狼感受到了什麼,抬起頭看向屋子中央處,在那裡,丁雨澤身體浮空,雙腿盤起,合掌端坐,不知道在誦念著什麼。
「灣偄靨澀,龏酨臖鑉。」
白衣女子瞳孔微震,立即大喊道:「捂上耳朵!閉上眼睛!這是白板覺醒禁忌能力時外泄的精神污染!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想!」
「霧纏癤繼闗縗。」
正當白衣女子打算將懸浮著的丁雨澤強行敲暈時,那些非人言語的詠頌聲戛然而止。丁雨澤瞬間掉落,天狼衝出去接住了他。
隕墨從陰影中瞬間衝出,抓著他的左手腕,又抓起他的右手腕,翻來覆去地看了兩眼。在手腕上,一邊是奇異的星辰畫符,一邊是篆文版的「籙」字。於是隕墨再也難以按捺他那震驚得心情。
「符文系?還有星辰系?又一個雙料?」
雙料!這個字眼一出口,所有人都忍不住瞄了剛在黑暗裡鑽出來的那個殺神一眼,忽然,一種封禁感籠罩了所有人,絲絲縷縷的黑暗快速的將這間屋子包裹,與此同時伴隨著八卦圖的閃現,八張符籙也將此地徹底封鎖。
「你叫丁雨澤,對嗎?」此刻,丁雨澤已經完全蘇醒,一臉懵圈地坐在地上,渾然不知,自己的能力已經全部外泄。
丁雨澤茫然的點了點頭,抬頭看到隕墨后又瞬間上頭。
「你……你們是誰?你你你!就是你殺了那個怪物!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我為什麼看到了好多扭曲的亡靈和好多奇怪的天使……你們要幹什麼!我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我我就路過就趕上了你和那個丑了吧唧的東西在互捶……」
「喲,覺醒幻視居然是天堂第一景·沉醉不知歸路……」
丁雨澤根本聽不懂面前這個殺人狂的話語,他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腿已經不聽使喚了。
天狼見狀,心疼地上前抱起丁雨澤,然後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你要幹啥,我告訴你我哥可是……」
「雨澤,消停點兒,你看我是誰。」天狼將丁雨澤的雙肩把住,使他們四目相對。丁雨澤沉默良久,眼神渙散。他面前這個人,不是已經,死掉了嗎?
面對著與記憶不符的場景,丁雨澤有些欣喜,更有些害怕。
「你是……丁雲顧嗎……?」為了防止認錯人,他還是叫出了被自己塵封於腦海中幾近五年的名字。
「臭小子,這麼長時間不見,連哥都不會喊了是吧?」天狼目光複雜的戳了戳丁雨澤的腦殼,又繼續說道,「說來也巧,這周第一次跑任務,救得還是自己弟弟,他媽的……」
這時,在旁邊默默注視著的白衣女子忽然開口。
「丁雲顧,華擎防衛局執行部,代號天狼,對吧?」
丁雨澤剛剛緩過來一點的內心再次遭受重創。
「啥?」救命,被自己死了五年的哥哥救瞭然后發現了他的神奇身份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和你現在在的這個地方一樣,專門處理禁忌事件,在暗中保護這個世界的機構。」丁雲顧輕聲道。
那……看來是被好人救了,沒有被抓走。想到此處丁雨澤暗鬆了一口氣,轉而濃濃的委屈湧上心頭。
「嗚嗚嗚你五年都跑哪去了,你知道咱家的人有多傷心么,你知道我這次離死就多麼點距離么,要不是那個叫隕墨的瘋子把那個怪物砍了你就再也不可能見到我了你知道嗎?嗚嗚嗚……」
聽著自己的弟弟在面前聲淚俱下,丁雲顧一陣心痛,不由得抱緊了面前這多年未見的親人,突然想起某件事情的丁雲顧心下巨震,匆匆為丁雨澤擦去眼淚后,便問:「家裡知道你在哪么?老師找不到你不會通知家長么?」
丁雨澤聞言也是一愣。
「我安排好了,會有人告訴你們老師。你只是目擊了一些東西需要取個證,至於後續,得看你的去留了。」隕墨語氣懶散地說道。
正欲開口感激的丁雨澤聞言一愣。
「等等,去……去留?我為什麼要留在這裡?我要回家啊,我只是一個無意中看到你們打架的三好學生啊,為什麼我要被留下?」茫然的丁雨澤打量著面前的兄長與周圍的銀髮男子,白衣女子,以及左手帶著四個戒指的溫和男子。
「之前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可現在嘛,你再也不是了,看看你的手腕吧。」
聞言的丁雨澤顫抖著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只見左手手腕上印著幾點星光,右手則顯示出一個古怪的符咒。看到這些的時候,在聯想到剛剛他們的反應,他似乎明白了過來,自己這是也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力量?那這豈不是代表,自己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特殊者?成為如他們一樣的只能生存於這個世界的另一面的人?
想到這裡,他猛然看向了丁雲顧,自己的哥哥卻只是在那裡低著頭不敢應聲,「所……所以,你消失五年的原因是擁有了這些超能力?那,那我豈不是也只能跟你一樣在世間消失?不,不!我要回家!我不能讓他們再承受一次喪子之痛了!」
驚慌失措的丁雨澤匆忙的奔跑向門口,他剛剛邁出一步,門口便響起了敲門聲。
「喂?你好?我是保密部,我想見見倖存者,喂?按照保密約定我需要對他進行調查。如果發現新的禁忌者我需要對其進行控制,喂?你好?例行公事請把門打開,喂……」丁雨澤不由得瘋狂向後退去。
「不不不!我不要!我是無辜的!」丁雨澤大喊著,然而無濟於事,房間的門終於還是被打開,禁制在他完成覺醒時便已經撤去,這扇門不過是一扇堅固點的金屬門而已。
看著走入門的保密部人員,丁雲顧不由走上前去擋在了丁雨澤的身前,「他是我弟弟,請你們放過他。」丁雲顧的眼神逐漸堅定,右手也摸出了一把體積龐大的手槍。
「對,他是無辜的,與曾經雲顧的事情不一樣,這次他的存活概率是非常高的,不用對他進行特殊管控。」清冷的聲音響起,那名白衣女子同樣走上前來手中三枚被紅繩繞住的鈴鐺上,玄妙的花紋若隱若現,「隱者女士,丁長官,您二位不要讓我難辦,這是規定。人我們必須帶走,要麼將他強行吸納要麼對其進行全天候監控,對外界宣稱他已經死去,我們不能留著隱患在外遊盪!」
說著,保密部使者身後的兩人已然拿出了禁錮作用的禁忌物,感受到上面傳來的禁錮力量丁雨澤同樣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身體不斷向後退去,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鈴聲與一聲槍栓的響聲響,起身後的玖離也已經在周身構造出了白色的幾何體。
保密部的使者面色不善的再次招手,又是兩人,足足五人與屋內的幾人對峙。感受著兩邊氣機的激烈碰撞。
丁雨澤感受到了一種窒息感,剛剛覺醒完畢后便無影無蹤的盒子則是悄然化成了一枚戒指出現在了丁雨澤的食指上,散發著陣陣波動安撫著他的情緒。
正當對方不知死活的向著白衣女子扔出一道梭鏢之時,惡寒於所有人的心頭炸響,後方,隕墨抬起妖異的雙眸,道道血紅色的煞氣開始逸散,隕墨向前一步,眾人的心頭再次巨震,無邊的黑暗完全接管了此地,身後,虛幻的大門打開,兩名詭異的骷髏立於門后,眼窩中燃燒著鬼火,手中拉滿的骨制長弓上勾勒著詭異的花紋,箭頭上屬於死亡的特有詛咒讓人避之不及,腰間的骨劍上正滲出煞氣凝實的鮮血。
隕墨輕靠在椅背,上手中的戒指已經變化成銀鐮的外形放於腿上,靈魂中散發的死意與煞氣一同排山倒海的壓向保密部五人。
見此情形,保密部使者也放出了屬於自己的氣息,-道道嚴肅而冰冷的字元,竟與隕墨雙途徑姿態下不相上下。
「怎麼?在我的手裡搶走我的人?還打算對我女朋友動手?你們保密部就這麼辦事的?撒野撒到貴族頭上來了?」
隕墨率先開口,保密部的使者一時語塞,如果隕墨把這個新人划作他的人,那他們相當於直接挑釁一位貨真價實的貴族,就在保密部的使者還在醞釀話語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道強大而冰冷的氣息,地磚划作黃色的巨石一點點鋪開,陣陣黃沙伴著微風吹來,外圍的兩名保密部低級人員已經被腐朽古老的繃帶綁住扔了進來,門口處一名皮膚黝黑身帶黃金首飾的青年站在門外,握著權杖的左手已經開始向著木乃伊姿態轉化,右手上提著一把金色的鐮刀劍。
來人正是玖璃口中的拉里,三人錯愕回頭,隕墨笑著搖了搖手機,保密部的人臉色發白,該死!又是T**D一名貨真價實的貴族!在兩名實力不俗的貴族青年的注視之下,保密部的人終究是放下了武器扛起兩名被繃帶裹住的人走出了這間屋子,就在他們剛剛踏出房間之時,剛剛不知死活襲擊白衣女子的那人,左手的小拇指咔嚓一聲便被斬落在地並迅速的衰敗腐朽為一撮灰白色粉末,一聲痛呼響起,保密部的使者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隕墨,卻沒敢說出什麼,生怕隕墨繼續發難,便帶上三名傷員匆匆離開。
見此,屋內幾人連帶拉里也收起了氣機。
「來吧,咱們關上屋門說說自家話,商量一下這個小傢伙怎麼辦。」隕墨慵懶地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