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黑暗，還是黑暗
根據之前的記錄，黑潮退去發生的時間段是8點到10點，但現在時間已過12點，窗戶上的黑潮沒有絲毫退去的意思。
萬仲走到駕駛室關上了燈，希望能夠更清楚的確認黑潮的狀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潮仍沒有半點退去的跡象，連船下的潮水也是反常的平靜。
萬仲閉上眼睛，釋放出機械領域，心想「如果領域頻率足夠低，說不定能感受到水流的運行狀態，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獲取更多的信息。」
「一、二、三······」萬仲在心中默默的數秒，隨著數秒的進行，萬仲的內心也逐漸平靜，同時機械領域的範圍也變的越來越廣。
「突突突突······」領域內開始出現了其他頻率的振動干擾，通過領域的定位功能進行搜索，發現干擾來源於發動機室。由於可以屏蔽方位，所以萬仲沒有理會來自後方的干擾，繼續專心的降低領域頻率。慢慢的電流干擾等其他振動干擾出現在機械領域之內，這種情況下，萬仲再無法去專心感應水面的低頻振動了。
「全船進入靜默模式，各位前往安全的地點，不要移動或發出聲音。」萬仲通過對講機向全船通話，隨後關閉了船上的動力系統和所有電力系統。
整艘船都陷入了黑暗，連應急通道指示燈萬仲也沒放過。「黑，真黑呀」，盧敬雖站在萬仲身後但絲毫看不清萬仲的輪廓。
由於沒有光源，船內已經黑到就連伸手放在自己的眼前，自己都看不見的境地。萬仲繼續降低領域的頻率，由於之前那些干擾源都已經消失不見了，萬仲很順利的就感受到了水面的狀態。
從靜默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分鐘，萬仲雙手支撐在駕駛室的控制台，閉著眼睛一直保持著身體微微下伏也的姿勢。儘管時間不長但是萬仲已經大汗淋漓，再次逼近到了之前的極限狀態。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到地面上的聲音，萬仲只覺得臉上一片溫熱，胡亂抹了一把，心想，「可能是又流鼻血了吧，看來身體還不能釋放如此低頻的領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血液滴落到地面的聲音猶如萬仲緩慢的心跳一般，逐漸在同步每一個人的心律。
「無風區。」良久，萬仲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所謂無風區指的是在帆船運動中，完全沒有風的地區，只能在海浪的潮汐作用下，船隻才能進行緩慢前進的地區。以風作為動力的帆船一旦駛入這裡便會失去動力被困住，動彈不得。
「我們現在就相當於無風區，沒有潮汐運動，水面高度極其平穩沒有起伏，同樣我們之前觀察到的漲潮黑潮落，退潮黑潮起的規律，也隨著靜止的水面消失了，所以我推斷黑潮也沒有產生流動，現在我們已經失去了方向······和任何參照物。」
「接下來怎麼辦？」永言問道。
「哎～」萬仲長噓了一口氣，繼續說「向前，只能繼續向前，油量還有三分之一，但也只能這樣了。」悲觀的空氣充滿了整個船長室。
「如果油量耗盡還沒有出去呢？」
永言的再次發問掉入了黑暗中，沒有激起半點迴響。良久萬仲開口了用著強裝鎮定的語氣說：「面對現實，認清處境，現在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拼一把。」
說罷萬仲拖著身體回到了船長室。盧敬和永言則呆杵在原地。儘管四周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盧敬能感覺到，萬仲在身體和心理雙重透支下步伐異常沉重，
幾乎是蹭回了船長室。
「走吧回去吧，這件事先別跟幼筠說，我們仨先想想怎麼辦吧。」說罷盧敬也轉身往回走。
剛一抬腳就踢到了牆壁，嗷嗚一聲盧敬撞倒在地，抱著自己的腳又爬起來踉踉蹌蹌的回到屋裡。永言則又在黑暗中站定一會，才一邊摸索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
文裳聽到盧敬一瘸一拐的進來，聯忙問起「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船上的電都給斷了。」
盧敬安慰她道：「無妨，船隻需要休整一天，明天會繼續起航。你儘管安心的睡吧。」
聽到文裳沉默下去后，盧敬在床上輾轉，他又怎能睡得著呢，能否在油箱耗盡之前衝出黑潮決定了船上他們這幾個人是生是死，油量就是五個人的生命線，盧敬的心第一次被在絕對現實面前的無力感填滿了。
永言也抹黑走到自己房前，推門之前停頓了一下，轉身摸索回駕駛室拿到廚房鑰匙，又摸索的走向廚房，進入廚房后找到了放置刀具的地方，由於永言這兩天都有參與廚房的工作事項，所以已經摸清了各個物品的位置，拿了一把平時不常用的小刀，用衣服小心的包好刀刃，之後小心的拿在手上。
少頃，永言回到了自己的屋內，上鋪的幼筠已經睡著，永言悄悄的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把刀輕輕的壓在枕頭底下。未知的恐懼讓他依舊睡不著，只是端坐著，聽著幼筠均勻的呼吸，和陣陣的夢囈，良久又慢慢的躺了下去，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永言雖然躺下了但是毫無睡意，陣陣寒意又從永言後頸襲來，永言知道是那把刀透過來的寒意，或者說是他內心的不安。慢慢的將手插進枕頭，想著還是藏的遠了一些好，起身掖在了床角的墊子下，再回過頭來安睡，寒意似乎減少了很多，他也不知道這一夜能否討得片刻安睡。
心思重的人似乎都很難入眠，萬仲在床上也是靜靜的躺著，由於絕對黑暗的船艙使得萬仲不用閉眼就能釋放出機械領域，也就是說剛才永言的一舉一動都在萬仲的掌控之內。萬仲不在意這些，他知道過早的內耗會慢慢耗掉他們所有人，等永言最後博弈的時候再就由萬仲親自來阻止他。
在這個不分日夜的未知之地，又有幾人能安心入眠。
一夜平靜，翌日。
「鐺，鐺，鐺......」，今天早上的就餐鈴由萬仲敲響，眾人緩慢的從船艙內走出。船內只開了幾盞緊急求生應急燈，慘綠色的光映照在眾人臉上。
「怎麼是壓縮餅乾，早餐不應該是罐頭嗎？」幼筠第一個上前提問，萬仲笑而不語示意她先坐下。在大家都坐定后，萬仲簡單的掃視，看的出來昨天在駕駛室的幾位都沒睡好，他慢慢的站起來開始發言。
「我們的油箱僅剩下三分之一了，但是我們還處於黑潮和潮汐均靜止的無風帶，而食物的儲備情況更是不容樂觀，所以在未來的幾天會停止船上生活用電的供應，直到我們衝出無風帶。」
眾人彷彿已經猜到了這一切，並沒有太大的反饋。
「我們將在中午前進，屆時船笛為號，希望大家將自己固定妥當，路上難免會有一些顛簸。」
用餐時大家心思都很重，沒有人說話，之後也都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壓抑，整艘船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抑。
時針指向12點，萬仲拉響刺耳的船笛，聲吹響前進的號角，萬仲坐在駕駛室將自己牢牢的固定好，啟動了發動機和發電機。
發動機的轟鳴和螺旋槳旋轉產生的顫抖，讓整艘船如同即將向前衝刺的公牛。
萬仲手握舵盤，「舵正中，前進一」。
船隻開始向前前進，萬仲閉眼繼續擴大機械領域的範圍，領域內四周毫無遮攔，關於方向問題萬仲沒有多想，只要衝出了無風帶，再確定好方向，之後用手划我也要劃出去。
一陣低速的暖機過後，萬仲開始加大馬力。
「舵正中，前進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