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X 真心 X 解脫
「感謝」九院神斛與希澤商討后的配合,希音最終換來了他們閉嘴沉默。
換眼手術做完沒多久,九院神斛以擔心希音如今的身體為由,把希澤光明正大地安排到了希音身邊,成為了她的專屬「侍衛」。
幾天後,希音難得主動地請了九院神斛過來。
她直言道:「把千手瓦間也調過來來當我的侍衛吧。」
對面的九院神斛挑眉,視線掃過希音裸-露在外手腕上的青紫,意味深長地應了下來。
於是今天泉奈過來時,一眼看到一左一右站在希音兩側的人。
千手瓦間還好,泉奈的目光掃過希澤,就算來之前就聽說了此人的名聲,細究之下,泉奈還是不由得心下震驚。
他只在兩個人的身上感受到過如此恐怖的壓迫感——
一個是他的大哥宇智波斑,一個是千手柱間。
而這兩位都是如今忍界被稱之為神明的存在,能帶給他和他們相同威壓感覺的存在,怎麼會甘願在自家妹妹身邊做一個侍衛?九院神斛什麼時候認識的這號人物?甚至可以調遣對方?
九院神斛隱藏的力量到底有多少?自家妹妹婚後的種種異常,又是否和這些有關?
心中思緒沸騰,宇智波泉奈面上卻毫不顯露。
只是對視一眼,希音便知道他有話要問。
「你們先出去。」希音對身邊兩人道。
希澤一個眼神都沒有,直接原地消失,千手瓦間倒是沖著泉奈頷首示意,這才離開了殿內。
「那個人是誰?」人一離開,泉奈立刻迫不及待地追問。
「希澤。」
「?」泉奈疑惑。
沒記錯的話,希澤這個名字屬於前世謊稱自己無名無姓的九院神斛,如今怎麼放到了這人身上?
希音避重就輕:「他也無名無姓,索性把這個名字給了他。」
「國主不在意嗎?」泉奈質疑。
九院神斛絕對不是那種樂於分享的性子。
「他有什麼好在意的?」希音下意識地想冷笑,一抬眸對上了泉奈若有所思的視線。
希音頓了頓,轉移了話題:「大哥和柱間哥那邊怎麼樣?」
「鬧翻了。」提到這個,泉奈嘆了口氣:「我們的長老和千手長老都打起來了,父親和千手佛間也鬧了好幾次。如果不是礙於你和國主的面子,外加斑哥和千手柱間態度堅決,怕是我們很快就要開戰了。」
希音不意外地撇了撇嘴。
這兩天宇智波田島好幾次想入宮,她不用動腦子都知道田島所為何事。九院神斛以她還在調養身體為由直接拒絕了,省了她還要想理由。
作為從小被宇智波斑帶大的希音,她自是無條件站在宇智波斑這一邊。
泉奈還在說著目前的情況:「長老們看父親幾次見你都見不到,大概猜出了你的態度,擔心國主直接下命令壓他們,現在已經妥協說可以接受他們在一起,可他們在明面上必須要有一個妻子。一來千手柱間那邊,他和彩雲姬的孩子需要人照顧,二來斑哥也該留一個血脈……」
說到最後,泉奈有些憤憤不平。
他當然也希望斑哥能有後代!憑什麼千手柱間一個結過婚有了孩子的能得到斑哥全心全意的感情!?這一點都不公平!
「呵。」
希音的一聲冷笑讓泉奈瞬間清醒。
泉奈知道希音在冷笑什麼。
不說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是否會容忍第三者插足,光是這種行為在把人家女孩子置於何地呢?
「你和扉間哥呢?」希音又問。
「……也不知道千手柱間回去和那個死白毛說了什麼,那死白毛直接以我伴侶自居了。」泉奈無語,可嘴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笑,帶著嘲諷,卻也帶著親近之人才能看出來的無語:「隨便吧,反正現在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斑哥那邊,等發現我這邊的時候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是,泉奈和千手扉間之間煮飯速度的確很快。
希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合理懷疑他們兩個說不定這一世又做過了。
泉奈又和她閑聊了幾句其他的事情后才起身離開,他現在依舊住在宮裡,希音懶得送他。
等他離開后,門外希澤早已不知去向,千手瓦間敲了敲門:「阿音,吃午飯嗎?」
自從千手瓦間被調過來,很多由荷香負責的事務都轉交給了千手瓦間。
千手瓦間剛開始還不太會照顧人,幾天下來也算是熟能生巧。
希音半躺在貴妃椅上,毫無情緒地應了一聲。
最近她一直有點累,將一對眼睛送給兄長對她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不過比起失去生命的代價,她這點小傷痛不值一提。
這也是為什麼田島進不了宮也沒辦法多說什麼的原因——她現在的身體的確大大的不如之前了。
她的膳食由九院神斛安排的醫官負責,滿足口腹之慾的同時,九院神斛還強調務必要能調養王后的身體。
千手瓦間過來后,對於這件事更是當成了最重要的任務。
等一應膳食安排完成,千手瓦間站在一側,倒真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內侍。
希音接過千手瓦間遞來的清蒸鱸魚,對殿內其他人道:「都下去吧。」
千手瓦間愣了下。
希音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再次相見時,希音變成了這幅模樣。
千手瓦間神色黯然,他沒有跟隨眾人一起離開,直到殿內只剩了他們彼此,千手瓦間雙膝一彎。
他跪在地上的聲音很重、很沉悶。
希音端著小碟的手沒有絲毫停頓,她既不說話,也不讓他起身。
重生以來,她至今都沒有和千手瓦間單獨地說過一次話。
這個人是希澤,卻又不是希澤。
明明是同一個人,有的時候卻並非共存。
這一跪,是他欠她的。
或者說,他欠的根本不是下跪可以彌補的。
「阿音,你殺了我吧。」千手瓦間痛苦地說,他眉峰緊簇,張開的面容上再也不見曾經的稚嫩與天真:「只要殺了我,一切就結束了。你不要這副模樣好不好?你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不該嫁給九院神斛,你不應該被束縛成這樣,你不要為了報復我這樣折磨自己。」
「殺了你我就能變回從前嗎?」希音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雲淡風輕地反問。
這句話像是千斤重擔壓垮了千手瓦間的脊樑,他痛苦地彎下了腰。
人心易變,連希音自己都不記得曾經的自己為什麼能那般天真、毫無防備地面對這個世界了。
將千手瓦間調到身邊是為了什麼,希澤和九院神斛這兩個城府深沉的不可能猜不到——有千手瓦間在,希澤對她下手時定然有所顧忌。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罷,希音快被九院神斛和希澤逼瘋了。
她迫切地需要改變,需要有人給予她片刻喘息的機會,她利用著千手瓦間對她的愧疚,企圖讓千手瓦間幫她阻攔一二。
然而真的面對千手瓦間后,希音陡然意識到希澤那副看好戲的模樣從何而來——
就像她強忍著不願意在親人面前暴露她狼狽的一面,她同樣不想讓千手瓦間看到她如今有多麼的……骯髒。
千手瓦間說得沒錯,她變得太多了。
這種變化已經不是遭遇了打擊后的沉鬱,而是從根本上徹頭徹尾地人格的改變。
她甚至偏執了起來。
她不經過宇智波泉奈的同意強行讓他接受了千手扉間,說得再好聽,歸根結底,她在為了自己所認為的「幸福」來操縱泉奈的人生。
這真的是好的嗎?
泉奈心疼她、慣著她,所以他沒有生氣,可這對泉奈公平嗎?
父神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強求不得。可父神又為什麼要讓她來到這個世界,讓她去改變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命運?
千手瓦間哀傷地看著她。
他們相愛過,有過一個孩子。
一切的不幸都降臨在了她的身上,而他是罪魁禍首。
更諷刺的是,在世人眼中,這個宇智波唯一宗家的女兒是如此的幸運。國主對她專房獨寵,從未納過妃子,如今力排眾議將她的兄長接入朝中,入職便是一品大員,權傾朝野。
可誰又知道隱藏在花團錦簇下的污穢不堪?
「阿音,你知道的,我沒有辦法違抗希澤。」千手瓦間喉間苦澀。
希音笑了,她俯下身,留長的指甲上染著蔻丹——如今她身上忍者的痕迹越來越少——掐著千手瓦間的下巴將他的頭抬起,逼他和自己直視。
她眸中的冰冷毫無遮掩,希音嘴角微勾,一字一頓如冷冽的刀鋒般。
她問:「是不能違抗,還是不想違抗?」
「……」千手瓦間倏然睜大了眼。
果然如此。
希音發現得到證實后,她心底並沒有升騰起她所以為的恨意。
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如果說千手瓦間代表著她當年最純真的愛,那麼希澤就是她所有負面情緒的來源。無論她如何否認,都不得不承認希澤對她的影響力甚至遠遠超過了千手瓦間所給予的。
希澤在她的人生中所扮演的角色,終究是被他深深的烙入了她的靈魂之中,洗刷不得。
「瓦間,你知道我現在最恨的是什麼嗎?」
希音雖然說著恨,可她的語氣依舊很平淡。
她平淡地俯視瓦間:「我恨我以為我們是相愛的。」
瓦間脫口而出:「我的確愛你!」
「那麼瓦間,希澤和九院一起侮辱我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呢?」希音鬆開了掐著瓦間下巴手,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擦到半路又覺得沒意思。
髒的不是瓦間,是她。
她又笑了下:「看到你的心上人,甚至差點成為你孩子的母親的人被人如此羞辱,瓦間,你的態度一點也不像「愛。」
「……」
「你不是不能阻攔的吧?你看,你和希澤說不要碰我,希澤多少會聽進去,我就能少受一天的折磨。可你有試圖每天都保護我嗎?你明知道我不想的吧?你明知道希澤再如何陰陽怪氣,也不會真的不滿足你的要求的吧?」
希音居高臨下地將一切假面撕破,在她的逼視下,千手瓦間終於明白曾經那個對他信任寬容的女孩子早已消失。
「瓦間,說什麼殺不殺了你……你只不過是不想背叛希澤,又不想承擔面對我的愧疚,所以你把選擇交到了我和希澤的手上,來襯托你無辜與無可奈何。」
「抱歉,我不想滿足你。」
千手瓦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希音輕描淡寫地繼續道:「如果你真的想補償我,那麼瓦間,不如告訴我原因。」
「……」
「告訴我,你為什麼願意站在希澤身後、告訴我你所有的秘密、希澤所有的秘密。說不定這是可以拯救我的辦法呢?」
長久的沉默。
千手瓦間苦笑一聲,他起身,和不意外的希音對上了目光。
希音的目光里連恨都沒了,只剩下令人心涼的失望與陌生。
「對不起。」做出決定后,千手瓦間收起了那副讓希音厭惡的姿態。
他面色複雜,卻果斷地選擇維護了希澤:「我不能說。」
意料之內。
希音彎了彎唇:「那麼瓦間,我要給你個懲罰。」
「……」
「我要你記著我們之間的一切,但是不可以再來打擾我。」希音說:「我要洗掉關於你的一切,我不想再折磨我自己了。」
殺掉千手瓦間根本不是解決的方法,他會提出來,希澤難道就真的毫無防備?
到了希澤真的不想死的情況下,千手瓦間當真會甘心赴死?
他甚至不願意背叛希澤,不願意說出任何信息給她!
從始至終,她能做的,也不過是自己走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