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訓
突如其來的凄厲慘叫聲著實讓銀時等三人吃了一驚。
「發生了什麼事啊?話說這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啊?有夠嚇人的啊!」
「是肉球嗎?是肉球發出的聲音嗎?是肉球受到傷害嗎?」
倒是周伯通若有所思:「咦?奇怪……我怎麼覺得這聲音……跟黃老邪的有點像?」
銀時看了周伯通一眼,問道:「我說,你知道怎麼找路的對吧?」
「你是讓我給你帶路?不成不成!」周伯通連連擺手,「都說了,我發過誓,在沒打贏黃老邪之前絕對不能走出洞外!」
「也就是說,不是你走出去就沒問題了對吧!」
回到黃藥師處。打從郭靖使出了千年殺后,除了眼睛看不見的梅超風,曲靈風和陳玄風都露出了見鬼了的神情。尤其是陳玄風,過去沉痛的菊花記憶再次打開,給了他一種感同身受的幻痛。
「發、發生什麼事情了?師父?師父怎麼了?」梅超風著急的追問道。
看著身旁的妻子,陳玄風突然有點羨慕她什麼都看不見。
完顏康跑向了陳玄風和梅超風他們跟前:「師父!你們沒事吧!那個……你們痛不痛?沒事的,回去后我會讓父王請最好最好的太醫給你們治療的!一定會沒事的!!」
陳玄風和梅超風怔怔的對著完顏康,心中百感交集。
惡貫滿盈的他們何德何能有個這樣的孩子記掛著他們?他們真的配當他的師傅嗎?
見他們兩人愣愣的,完顏康更擔心了。這時,李莫愁也走了過來說道:「這東西才不是什麼大夫能治好的呢!陳叔,梅姨,我師父肯定會有辦法的!所以不用怕!」
這李莫愁也變成好孩子了呢!
陳玄風和梅超風被眼前的兩個孩子給吸引了注意,唯獨曲靈風對於眼前的畫面還沒有徹底適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跪著快步移動到了黃藥師的身前了。
「師……師父?您……您怎……怎麼樣了?」
曲靈風的話瞬間提醒了陳玄風和梅超風。
三個闖下大禍的孩子並不知道什麼事,但是他們卻是清楚的。他們的師傅性情乖僻,手段殘忍,當初他們夫妻盜書叛逃,黃藥師都能因遷怒而將所有弟子的腿打斷,如今……
想到這裡,梅超風猛地將完顏康往後一推。
「逃!!快逃!!你們三個趕緊逃啊!!!」
「三個小畜生還想逃去哪裡?」
如陳玄風他們所預料的,黃藥師勃然大怒,釋放出來的強大威嚇不僅讓三個孩子,包括曲靈風等弟子都跪在地上顫抖不已。
眼看著黃藥師要對孩子們下手,梅超風根本顧不上害怕,而是強忍著顫音不停磕頭求情:「恩師!恩師!弟子自知罪孽深重,根本沒有顏面奢望恩師手下留情,更沒有那資格請求恩師饒恕誰。但是……但是他們只是孩童,他們還年幼什麼都不知,不清楚自己究竟闖下怎樣的大禍!還望恩師……還望恩師能體諒他們的年歲尚小,放過他們性命吧!」
「是、是啊,恩師!!」陳玄風也急忙一起磕頭,「他們……不知道恩師的偉大,只是因為擔憂弟子才做出如此魯莽的事情!千錯萬錯都是弟子們的錯!還望恩師體諒他們一片赤子之心,輕饒他們!!」
黃藥師冰冷的眼眸輕輕掃過他們,每被掃過,都彷彿寒冰刺骨,毛骨悚然。
「你們的弟子?」
「……是、是身旁的才是弟子的弟子……另外的……是弟子的……朋友……」
「其他人,我可以不計較。但是————」
黃藥師伸手為爪,緊緊的扼住了郭靖那小小的脖子並高高的舉了起來。
「這個狗畜生必須死!!」
「郭靖!!」完顏康忍不住大喊道。他想去救人,卻是被梅超風緊緊的拽住了手,無法動彈。
只見郭靖已經因呼吸不暢面部通紅充血,手腳並用的掙扎卻沒有半分作用。郭靖自己也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竟是好似突然閃過很多畫面。
蒙古的牛羊,養的小狗,母親溫柔的笑臉,教自己射箭的哲別,結為安答的拖雷,七位師傅,了不起的鐵木真,還有……銀子。
「閃開————轎子過來了——————」
銀時的聲音徹底打散了郭靖的走馬燈。一架人型轎子突然闖了進來,然後又突然來個緊急剎車以至於本來坐在轎子中的周伯通一個飛身衝撞了出去,竟是成功的砸到了黃藥師的身上。
這一砸使得黃藥師鬆開了扼住郭靖的那隻手。失重的郭靖從半空自由落下,被銀時及時的撲上去接住了。
一直以來的小小男子漢郭靖在看到銀時的剎那,眼淚水不自覺的流出來了,卻因為缺氧而喉嚨有些受損,沒有哭出聲,而只是啞著不停喊著:「銀姐!銀姐!」
黃藥師的手勁極大,而且是真心要扼死郭靖,銀時看著郭靖脖子上的五指印,閃過一絲寒芒。
桂在看了梅超風那邊的狀況後繼而走向銀時那邊。
「還好吧?」
「這小子命大的很。就是希望別因為缺氧導致大腦變笨了,畢竟本來就已經夠笨的了,要是再笨下去可就麻煩了啊!」
「沒關係,所謂負負得正,說不定這樣中和一下就變聰明了。」
銀時瞅了一眼桂,感慨道:「事實證明,笨上加笨只會變得更笨。」
「老頑童!你不是說不打敗我就絕不走出洞外半步嗎?你這是食言了?」原本就暴怒中的黃藥師見到周伯通的出現更加的狂暴了。
周伯通第一次乘坐人轎子,正覺好玩的緊,雖然被甩飛了出去,卻也只感到非常有趣。如今被黃藥師這麼一吼,倒也還是心情愉悅的笑眯眯道:「才沒有呢,黃老邪!你也說了,我是不得走出洞外半步,可現在,我可不是走出來的啊!是被人抬出來的啊!所以,可不算食言!」
黃藥師只感覺今晚諸事不順,頻頻冒出的人每一個都在他的霉頭上反覆橫跳。
他知道就以周伯通的腦子是不可能想到「抬出來」這樣的辦法,因此那如同鷹目般的視線直接射在了抱著郭靖的白髮女孩以及站著的長發女孩身上。
在黃藥師的視線投射過來的瞬間,銀時和桂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果然這就是身為五絕之一的實力啊。
而黃藥師已經是怒極反笑了。
「哈哈哈——今晚的桃花島可真熱鬧呢!!先是叛逃和被我趕走的弟子回來了,然後弟子還帶著三個小孩子,如今又多了兩個女孩……你們又是什麼人?是這些小畜生的姐姐?」
「不是姐姐,是桂!」
「才不是呢!有這樣一個愚蠢的弟弟,智商會被拉低的!只不過……」銀時將郭靖請放在了完顏康的身旁,再度看向他脖子上觸目驚心的痕迹,語氣淡淡道,「有點感興趣而已。」
銀時轉向黃藥師,似笑非笑道:「感興趣一個被稱之為五絕卻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的沒皮沒臉的是個怎樣的大人物罷了。」
「兔崽子!!」
幾乎是同時的,在黃藥師揮手的同時銀時也出手揮刀。幾聲極細的「叮叮」聲音被不少人聽在耳朵里。原來方才黃藥師對銀時使出了「彈指神通」,卻被銀時果斷的打掉了暗器。
黃藥師沒想過銀時竟有如此身手,不禁冷笑:「兔崽子有點本事!」
「那是啊。」銀時笑了笑,「跟老不死的比起來,兔崽子畢竟還年輕嘛!」
黃藥師可以說成名以來就從未被人如此挑釁過,頓時大為震怒!直接對著銀時下狠手!
銀時早有戒備,不如說從他決定要挑釁黃藥師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雙方展開了相當激烈的打鬥。
這可以說是銀時來到這個世界首次展示自己的實力,梅超風目不能視自然看不見但她能聽到聲音,而陳玄風,曾經在銀時身上吃過虧的他在目睹了這般場景,也不免的狠狠吃驚。
黃藥師不打算輕饒這個屢次惹怒自己的丫頭,見他使刀,他也乾脆抽出了軟劍。
曲靈風一瞧,心中震驚。
「是『玉簫劍法』!」
玉蕭劍法,是黃藥師的獨門劍法。劍招精微奧妙,敵人唯覺周身要害皆被劍尖籠罩。劍式瀟洒俊雅,是一路自玉簫中化出的劍法。劍招俊雅花俏,彷彿只求美觀,毫無威力的劍舞,實際妙用非凡,彷彿有黏力可以牢牢粘住他人兵器。
親自領會這個劍法的銀時深有體會。
「你這傢伙……欺負小孩子也算了,居然還對年輕小姑娘這麼痴纏,果然該說不愧是叫東邪嗎?」銀時笑著調侃道,「不是個東西做事無下限的邪魔外道?」
已經過度生氣的黃藥師反而冷靜無比。他已經不再被銀時激怒了,取而代之的是手中的招數越發的狠辣。而銀時也感覺對付的越發艱難。
就在這時,黃藥師突然使出「奇門五轉」,掌影飄飄,出手快捷無倫,銀時只感呼吸急促,有似一座大山重重壓來,被逼得頭暈眼花。一陣趄趔便是死路。黃藥師的劍直衝銀時的咽喉處。
「錚」的一聲,桂及時用刀刺向了黃藥師的劍改變了方向。
黃藥師睥睨著桂,桂不緊不慢的說道:「身為最厲害的五位高手之一,應該不會說我們使詐,二對一的,對吧?」
黃藥師沒吭聲,桂也不在意,而是看向甩腦袋的銀時問道:「怎麼樣了,銀時?」
「啊,死不了!」頑強的銀時再次舉刀對準了黃藥師。
黃藥師看著銀時的舉動,冷笑道:「真是狗雜種!」
「承蒙誇獎啊!」明明方才自己的一擊應該是讓他站都站不穩才對,但眼前的這個少女卻依然露出了無所畏懼的笑顏,「要知道啊,雜種狗的生命力向來都是很旺盛的呢!」
「也更容易得狂犬病。」桂在一旁插嘴道。
「呀,那不是更好嗎?殺傷力可是大大增加啊!」
突然,黃藥師竟大笑起來。
銀時和桂不知道黃藥師有何意,不過也並不在意。竟是直接朝他攻擊。
黃藥師的笑聲一頓,再次迎戰。
這回,他不再使出「玉簫劍法」了,而是改為了「落英神劍」。
落英神劍,雖不若玉簫劍法的精妙,卻也是桃花島的一絕。劍來時青光激蕩,劍花點點,便似落英繽紛,四散而下。
跟黃藥師相比,銀時和桂的一招一式都樸實無華,但是卻異常刁鑽。他們的招數似乎並沒有正規化,但卻威力十足。
對於桂的實力,陳玄風也是驚訝不小。他一直不曾想過這個女孩竟有著如此實力。他朝完顏康問道:「你的侍女懂武?」
完顏康是見過桂子練劍的,因此很是自豪道:「當然,桂子很強的!」
不管是銀時和桂都確實實力非常不俗,並且讓人更為驚嘆的是兩人之間默契十足,合作無雙,使得原本就不俗的實力大幅度的增加。
只是,也僅僅如此罷了。
黃藥師突然將劍拋開,伸出雙掌。
曲靈風見狀,不禁喊道:「落英神劍掌!」
銀時和桂沒能及時反應,便被四方八面都是掌影所震撼,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而掌卻凌厲如劍。兩人被同時打中,頓時紛紛吐血。
黃藥師放下手,冷眼看著狼狽在地的銀時和桂。
「哼,不過兩個黃毛丫頭也敢向我挑釁!」
「……沒辦法,畢竟……」銀時以刀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明明都吐血了,但卻依然揚起笑臉,「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說罷,銀時再次舉刀沖了上去。黃藥師顯然已經膩煩了,直接一掌將銀時的木刀給摧毀了,另一掌正要將他打飛的時候,突然被一把土迷糊了眼。
這時,黃藥師才反應過來剛才銀時的舉措分明都是虛招,為了掩蓋另一隻手裡的土。
銀時抓緊機會,雖然木刀已毀,但他卻依然緊握著木刀的刀柄,然後狠狠的砸在了黃藥師的臉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可以說是歷史性的一幕。黃藥師真被銀時這一擊成功打的失去重心,雖然並沒有倒在地上,卻也當真的,銀時給了他一擊,
黃藥師惱羞成怒,抹了一把臉后就要對銀時下死手。但銀時怎會給他這個機會?他早在黃藥師站穩過後便迅速的拉開了距離,雖然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卻也依然頑強的盯著對方。
看見銀時這番模樣,黃藥師皺起雙眉。
「丫頭,你這麼死撐著是為了什麼?」
銀時笑了。
「沒什麼啦,只是單純的想告訴孩子,被欺負了不要擔心,因為大人一定會給你找回場子的!」
「哼,果然有什麼樣的小畜生就有什麼樣的畜生家長!」黃藥師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不問問我為何要對他下死手?」
「哈啊?」銀時不高興道,「我家的還不理解嗎?就那個阿獃,哪怕是河童的腦子都比他的好使,就這樣的傻子加笨蛋三級能幹出什麼事情?」
身後聽的清清楚楚的郭靖一下子被打擊到了。而陳玄風則小小聲的說了出來。
「他幹了你曾經對我干過的事情。」
銀時還沒反應過來:「啊?什麼事情?」
陳玄風面無表情的自挖傷疤:「就是,你對我,干過的,那件事。」
銀時沉默片刻,然後回憶起了之前的那個慘叫。
桂乾脆利落的問出來了:「也就是,他對你們師父使用了痔瘡患者最深惡痛絕的那一招嗎?」
在他們的視線下,陳玄風認真的點了點頭。
銀時:「………………」
黃藥師冷笑:「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銀時:「…………」
銀時笑了。
「沒什麼啦,只是單純的想告訴孩子,被欺負了不要擔心,因為大人一定會給你找回場子的!」
背後的陳玄風奮力吐槽:「你這是打算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銀時舉著斷刀朝著黃藥師飛撲過去,然後…………
「實在是非常對不起!!!!」
飛撲滑行下跪,一系列動作做得非常流暢。
他這一舉動讓原本看到銀時衝過來后準備下手的黃藥師一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極為難受。
「那個,剛才我也說了,那個就是個蠢貨啊!做事從來不想後果的超級笨蛋一個啊!哪怕是河童都有的腦子他根本就是沒有啊!所以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要跟這樣的沒腦子的人計較呢?這樣不是平白無故的拉低你的身份嗎?對不對?總之那就是個笨蛋,我也是個笨蛋,我們全家都是笨蛋,我們就是笨蛋一家啊!總之就是非常對不起!!請原諒我們!!!」
黃藥師覺得腦袋有點痛。
「我被稱之為『東邪』,就是因為世人稱我有七分邪,三分正,你倒好…………倒真是十足的邪!」
明明剛才還拔劍張弛,囂張至極,但轉眼間竟然毫無尊嚴的跪在地上。戰鬥的時候毫無正派可言,但是卻心中有正氣。
黃藥師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這般的人。然而並不討厭。
「……罷了,鬧劇就到此為止吧。我累了……」
黃藥師是真累了,不管是菊花還是精神上。
「師傅……」
黃藥師看向曲靈風等人。也不知是含著什麼樣的情緒說道:「靈風既然都回來了就算了,至於玄風和超風……明日,我會告訴你們你們的處罰。」
說完,黃藥師便帶著略顯疲憊的背影回屋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