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分之一的奇迹【5】
羽生君懷寫東西很快,不管是在警校時期還是現在,除了思考的幾秒鐘內會短暫的停下筆,剩下的時間都是在馬不停蹄的書寫。
辦公室的旁邊又搬了一張桌子和一台電腦,萩原研二專心致志的翻看著近些日子的失蹤人口報告,旁邊的少年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一本從羽生家裡帶來的小說,津津有味的讀著。
浪岡晴子給的資料非常詳細,內容也是可觀的多,多到羽生君懷收到這份郵件的時候下了好久才把它拷貝下來。
一時間,辦公室內便只有沙沙的書寫聲,紙頁的翻動聲,和滑鼠鍵盤的噠噠聲交織在一起。
相較於其他的霓虹人來說,羽生君懷並不喜歡拉著窗帘。
所以當他注意到已經爬到手邊的陽光時,青年警官罕見的停下了筆,獃獃的望著沙發上的少年出神。
從透亮的窗戶中撒下的陽光打在少年姣好的側臉上,給他白色的髮絲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少年低著頭,坐的筆直,紅色的眼睛專心致志的看著膝蓋上的書,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安靜祥和的氣質。
就像是一個坐在自家書房裡看書的小少爺。
手機的鈴聲拉回了羽生君懷發散的思緒,他拿起手機仔細看了起來,右手無意識的轉著那隻碳素筆。
轉著轉著,碳素筆慢慢的停了下來,羽生君懷將它放在一邊,推開身下的座椅就往外沖。
等衝到門口,羽生君懷突然停了下來,原地跳了兩下來緩解慣性,扭頭沖著屋內的人囑咐道:「研二中午不用等君懷吃飯了,去隔壁找陣平就好。」
萩原研二沖他比了個明白的手勢,後者點點頭直接關上房門就往外沖。
「走走走神林,我們去出個外勤......」
少年目送著他遠去,視線停留在緊閉的門扉上:「他去哪裡了?」
萩原研二食指劃過滑鼠滾輪,回道:「聽起來是案子有進展了,看起來還算順利呢。」
少年回過頭,疑惑道:「順利?」
「對,一般小羽生露出那種表情就代表一切順利的意思。」
「研二很了解他?」
「這理所當然,我們可是朋友。」
少年合上了書,蹦下沙發,興緻勃勃的湊到萩原研二跟前,說:「能再和我講講你們的事嗎?」
「我很好奇。」
另一邊,羽生君懷拉著神林貴之簽了個搜查令就目標明確的直奔一處辦公樓而去。
辦公樓里是吉田舜名下的一家子公司,規模不大,員工只有二三十個人,平時主要負責母公司的部分財務處理,乍一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公司。
「吉田舜的手可不幹凈。」羽生君懷翻看著手機里的數據,「就這幾筆帳就能看出來他不光偷/稅漏/稅,還疑似洗//錢,再加上這幾筆意義不明的轉賬,還有幾封意義不明的文件,基本可以斷定為仇殺或者買/凶/殺/人。」
「文件的內容大致意思是死亡威脅之類的,等以後君懷會把解密過程和答案寫在報告上,現在我們的主要任務便是先找到吉田舜的一部分罪證,把其他知情的人都揪出來,再挨個排查嫌疑對象。」
神林貴之開著車停在了辦公樓的下方,羽生君懷下車先理了理袖口,抬頭看向辦公樓的方向,眉毛一挑。
「他們公司還有老總剛死就集體奔喪的傳統嗎?」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和萩原研二一起被松田陣平拎著起來洗漱,他幾乎都要懷疑今天到底是不是工作日了。
不然這三層樓怎麼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據說是主公司那裡準備裁員,他們今天都要再去進行一次面試。」
羽生君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色的辦公樓,猶豫再三,還是沖神林貴之一擺手,齊齊走了進去。
辦公樓的一層沒有什麼異常,他們來的剛好,剛推開門就遇上一樓的落地鍾開始報時。
鐘聲回蕩在空曠的室內,羽生君懷帶上手套和鞋套,走到裡面翻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只是些簡單的賬本,不排除夾帶機密的可能性。
「君懷去樓上看看,這裡就麻煩你了。」
神林貴之接過他手裡的賬本點點頭,扶了扶臉上的眼鏡,開始篩查一樓的紙質文件。
文件很多,但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倒不如說這正是他所擅長的。
綠眼睛的警官筆直的站在工位前,不停的翻看著各種雜七雜八的文件,將有用的篩選出來后,又將沒有用的放回原位,整整齊齊的碼放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時鐘又報了兩次時,神林才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是整理著衣袖,神色凝重的金眼睛警官。
羽生君懷看著他,嚴肅的開口道:「三樓有計時炸彈,距離爆炸還有三十分鐘。」
神林貴之臉色一凝,只聽羽生君懷繼續吩咐道:「你去聯繫距離最近的防爆警,我去西邊附近疏散群眾,東邊就麻煩你了。」
說完,羽生君懷連手套都來不及摘就往外走,神林貴之跟了上去,掏出手機就往外趕,還不忘回頭沖羽生君懷的背影關心幾句。
「我明白了,還請您注意安全。」
羽生君懷的背影一僵,緩緩開口道:「當然,你也小心。」
辦公樓的位置並沒有處在什麼繁華地貌,四周也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幾處店鋪,疏散起來也快。
羽生君懷還沒有回來,神林貴之剛剛走到警車旁站定,便看到遠處飛馳而來的警車。
警車緩緩在他面前停下,車門打開,帶著墨鏡的青年警官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一頭捲毛,看清是他,這才詫異的開口問道:「神林?羽生沒和你在一起嗎?」
正如羽生君懷所說,松田陣平今天剛踏進警視廳就接到報案到處跑現場,這才剛剛結束一起,就又接到附近的一起報案,因為距離還挺近,松田陣平乾脆直接帶隊開車前來,沒想到居然還是熟人報案。
「羽生警官去西邊疏散群眾還沒有回來,炸彈在三樓,如果不出意外,距離爆炸還有十五分鐘。」
松田陣平接過同事遞過來的工具箱,回復道:「十五分鐘?這點時間還是先看看炸彈數量和炸彈型號再確定是引爆還是拆卸。」
他還沒出幾步,忽然回頭沖神林貴之問道:「炸彈的具體位置呢?羽生他沒告訴你?」
神林貴之被問得一懵,墨綠色的眼睛里滿是後知後覺的疑惑。
「羽生警官,只說了炸彈在三樓,確實沒有告訴我炸彈再具體的位置。」
他喃喃的說著,帶著一絲不確信。
當時他的腦子裡只有附近還未來得及疏散的群眾,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羽生君懷是會犯這種紕漏的人嗎?
當然不是,難道羽生警官是想要疏散完群眾再來說明情況嗎?
但這又解釋不通。
可是羽生君懷沒理由對他們隱瞞炸彈的位置,在這一點上在場的各位警員都對這位盡職盡責的警官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那麼事情的具體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時間回到他們分別之後,羽生君懷獨自上了二樓。
他來到二樓的茶水間逛了逛,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無奈之下只好放棄與二樓的儲物櫃做鬥爭,踏著第二次響起的鐘聲來到了三樓。
羽生君懷也不磨蹭,直奔總經理辦公室而去,辦公室的門沒有鎖,羽生君懷輕輕一扭就將門順利推開。
他不可置信的握了握門把手,看向整潔的屋內。
一張辦公桌,一把老闆椅,一台電腦,標配的通牆書櫃和巨大的掛畫,還有一個做工複雜的時鐘,秒針咔噠咔噠的走著,帶著擾人的噪音。
羽生君懷走上柔軟的地毯,踱步來到了電腦面前,指尖輕點,開始破譯起電腦的密碼。
這一步並不難,難得是接下來的文件加密。
敲著敲著,羽生君懷忽然就想來杯熱茶。
加密文件,加密加密的加密文件,有陷阱的加密文件,有病毒的加密文件,假的加密文件等等等等......
關鍵這些文件還都不在一個地方,往往他剛剛解密完一個文件,就發現又有另一個與之相連的文件安靜的冒了出來。
羽生君懷恨不得直接掀了這塊地皮,把這些蘑菇一口氣全給拔回警視廳里慢慢看。
但可惜,電腦不是台式,沒辦法輕易搬走。
羽生君懷掏出一個空白U盤插進電腦里,袖子一擼就開始和這些文件死磕。
就今天的腦力使用情況而言,回去少說能多吃兩碗飯。
鐘聲第三次響起,羽生君懷狠狠的按下最後一個按鍵,看著電腦上開始傳輸的文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過了好久啊,神林該等急了吧。
羽生君懷將傳輸完畢的U盤拔下放在風衣口袋裡,站起身緊了緊手套,又把目光投向身後的書架。
不排除書架背後是否存在機關,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羽生君懷向前邁出一步,突然停了下來,扭轉方向,大步走到了落地的時鐘前。
青年警官皺起眉,在時鐘前站定,一雙金眼睛來回上下打量著這個古樸的時鐘,眉越皺越緊。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打開了時鐘的外殼,將手放在側壁,靜靜的聽著。
在秒針的前進聲中,存在著雜音。
那是數字倒計時的跳動聲。
羽生君懷面色陰沉,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錶盤。
錶盤被緩慢的帶起,露出背後牽連的幾根電線,感受到微弱的牽扯,羽生君懷停止了繼續向上的動作,改為謹慎的將它一點點挪到一邊。
羽生君懷瞳孔縮成了一個針眼。
錶盤後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個定時炸彈。
紅光閃爍,炸彈的計時錶盤上,數字不斷跳動,來到了最後五秒。
就要爆炸了。
他異常冷靜的得出了這個結論。
證據會被損壞的吧,要先去保護U盤,用手握住應該可以保留下來,現在只要等......等等。
羽生君懷呼吸一窒。
神林,神林還在樓下,不能把他留在這裡。
沒有時間拆彈,也沒有時間抱著炸彈跑到空曠地點引爆。
來不及了!!!
「神林!離開這裡!快——!」
羽生君懷毫不猶豫的沖著樓下撕心裂肺的喊著,還沒來得及將炸彈拿起便被巨大的爆炸聲吞沒。
火光淹沒了他的視線,灼燒著他的雙眼。
嘩啦。
蝴蝶再次展開了它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