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分之一的奇迹【7】
「你再說一遍?」
青年警官停下筆,滿臉微笑的盯著面前的神林貴之,語氣森然的問著。
神林貴之推了推眼鏡,無奈道:「羽生警官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可事情就是這樣。」
「那是羽生君懷聽見的,我可沒聽見。」
「請您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神林,羽生君懷這輩子沒這麼冷靜過,冷靜的就像大冬天從東京灣剛建好的燈塔上面直接蹦到海里然後讓電鰻鑽進了腳底板一樣清醒。」
神林貴之看著已經用上自稱,手裡差點把那支碳素筆捏斷的某人,默默把勸說的後半段話給咽了回去。
這笑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冷靜啊羽生警官!
你身後的黑氣都快變成實體的怨靈了啊!
砰!
羽生君懷忍無可忍站起身把筆一拍,抄起座椅上的風衣就往身上披,左手打著石膏,腦袋上還纏著繃帶,罵罵咧咧的就要往辦公室外面走。
神林貴之也不敢隨便去抓他,生怕一個沒注意又給他身上的傷口弄的開裂,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抓住了他的風衣袖子來試圖阻止他。
「這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羽生警官你現在去也已經晚了。」
「不光是這件事,神林。」羽生君懷扯著袖子回過頭,笑眯眯的說:「還有君懷畢業典禮上沒有完成的遺憾需要我去實現。」
「我今天不把這麻袋拉到松田面前我都不叫羽生君懷。」
「您在說什麼啊!」
咔噠。
門被從外面推開,一顆毛茸茸的白色腦袋率先從門縫裡冒了出來,一雙赤紅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屋內互相拉扯的兩個人。
收到某人出院消息的萩原研二推開門,便看到拉扯的兩人中,神林貴之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甚至還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再加上剛剛無意中聽到的,羽生君懷那句鏗鏘有力宣告,萩原研二的大腦飛速運作,臉上的笑容一僵。
畢業典禮,麻袋,還有他的幼馴染。
神林貴之不了解可能不懂,但他要是再想不通可就過不去了。
所以你到底要去做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啊小羽生!
看見他來,羽生君懷眼神一凌,趁神林貴之一個疏忽,唰的一下拉開了自己的風衣袖子,大步沖向他們,看起來是打算直接從他們中間穿過去。
神林貴之手上一空,再去抓指尖卻和那人划起的衣角擦肩而過,心下一緊。
「萩原警官!」神林貴之求助似的這麼喊著。
「嘛,不要這樣啊神林。」萩原研二擺好架勢,不確定的說著:「畢業這些年,我已經好久沒這樣攔過他了。」
畢竟以前都是和其他四個人一起壓著他去聯誼會來著。
羽生君懷右手扶上了左手的石膏,壓低身形速度不減的就要往門外沖
萩原研二掐準時機長臂一揮,將來者直接給攔腰截住,又怕弄到那人的傷口,只能虛虛的環著。
「喂喂小君懷,剛出院可不適合去做劇烈運動吧。」
旁邊紅眼睛的少年歪了歪頭,看著造型奇特的兩人重複道:「不合適。」
「你看,小月亮都這麼說了,你也.....哎,哎?」
萩原研二手臂一沉,只見那人抓著他的手臂直直向自己拉去,打的萩原研二一個錯不及防,生怕壓倒他的傷口。而他本人卻將身一側,泥鰍一般地從拉開縫隙中門外衝去,甚至還有空扭過身,在三道震驚的目光中揮了揮手,把門輕輕一帶,瀟洒的揚長而去。
半長發警官腳下動作一轉,反手就推開門準備去追,但外面的除了同樣一臉懵的浪岡晴子,哪裡還有羽生君懷的影子。
可惜了,陣平不在,不然或許還能繼續攔一攔。
萩原研二無奈的收回視線,沖屋裡表情扭曲的神林貴之問道:「他這是幹什麼去了?」
神林貴之捂住了半張臉,掙扎著開口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其實說來也不長。
不過是某個人頂著一身傷和護士不贊同的目光先斬後奏的獨自辦了出院手續,剛回來就得知他冒死拿回來的U盤解密完就被送去了公安,並且案件也再次被移交給公安,有關的消息也被封的死死的,連一點毛都查不到。
羽生君懷屁股還沒做熱就問起了這件事,在知道這個消息的后,臉上的表情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空白,然後就發生了以上的一幕。
這個人疑似擼起袖子就去和公安剛了啊!
「放心吧神林,小羽生他心裡有數。」
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膀,篤定的說著:「他不是衝動的人,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當然相信他,萩原警官。」神林貴之默默地說著:「但我是真的第一次見羽生警官這麼感情用事。」
明明以前還會當是放假一樣開心的跑出去吃烤肉。
''多大點事,公安既然接手了那麼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放輕鬆神林,我們只需要配合就好。''
金眼睛的警官毫無形象的癱在汽車的後座位上,整個人就好像還撐著一口氣的鹹魚。
''按照電視里的說法,我們現在應該像那些角色一樣大喊一聲【放假萬歲!】【勞動就是狗/屎!】【社畜永不為奴!】之類的嗎,話說君懷現在喊還來得及嗎?''
然後說出這句話的人今天就如脫韁野馬一般咔的一下就跑了出去,攔都攔不住。
神林貴之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開始處理以前的最近的文件。
只能說是希望人沒事。
看多了自家上司各種離奇操作的神林貴之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在意外的地方能很迅速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呢,神林君。
時間流逝著,就像是逐漸消散的薄霧。
不知道過了多久,萩原研二從一堆資料里抬起頭,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向辦公室緊閉的房門,旁邊的少年注意到他的動作,靠著他同樣向門那邊看去。
門被推開了,露出的風衣一角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喲,小羽生你回來了。」萩原研二抬起手沖他打了個招呼,「事情解決了嗎?」
少年學著他的語氣重複道:「解決了嗎?」
羽生君懷低著頭走了進來,輕飄飄的開門,輕飄飄的關門,輕飄飄的飄到了對面的沙發上,下半身跪在地上,上半身則抱著抱枕趴在沙發上。
怎麼看都不像是順利的樣子。
「沒有解決嗎?」萩原研二默默收回了手,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戳了戳他的肩膀。
少年學著他的動作趴在另一邊,跟著萩原研二戳了戳他另一半肩膀:「解決?」
羽生君懷頭也不抬,悶悶的說著:「解決了,君懷怎麼會解決不了呢,君懷現在好的不得了,甚至已經看穿了宇宙的奧秘。」
「恭喜,可以和我講講是怎麼看穿的嗎?」
羽生君懷側過臉抬起一隻眼睛看著他,「研二。」
「嗯?」
「君懷發現人類還是擁有太多限制,也就是擁有極限。」
萩原研二戰術後仰,「所以你不打算當人了嗎?」
「不。」羽生君懷直起上半身,右手擼了一把旁邊少年毛茸茸的頭頂,「是君懷被被停職了。」
「嗨,我當多大事,不就是被.....什麼?!」
嘩啦——
這是恰好走進來聽見這句話的神林貴之,後者上滿是震驚,手裡的文件也稀里嘩啦的散落一地。
「您說什麼!?」
羽生君懷被兩道因為震驚而顯得有些大聲的疑問夾在中間,一雙鹿眼被吼的發直,完好的右手捂住旁邊少年的一隻耳朵,將他按在胸前。
少年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當他貼上溫熱的胸腔時,聽著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他反應過來,安心的任由他抱著。
就像那天被萩原研二抱起來聽見的心跳聲一樣。
強勁有力,溫暖到讓人安心。
他斂了斂紅色的眼睛,白色的睫毛顫了顫又平靜了下來,處在暴風眼安安靜靜的聽著三個人扯皮。
「不不不,可能是我聽錯了,是吧神林,我們都聽錯了是不是。」
「不研二,相信你的耳朵。」
「我想不明白羽生警官,這可是停職,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冷靜點神林,君懷只是去做了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一件事,比起這個停職簡直就是個小事。」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涼氣,「你不會真的去把警視總監套了麻袋打了一頓吧。」
「當然不,君懷是那種人嗎?」羽生君懷在神林貴之驚恐的目光中認真的說著。
「那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停職的,這可不是小事啊小羽生。」
羽生君懷眨了眨眼,抱著少年坐到了沙發上,揉著他的頭說:「君懷當然沒去找警視總監,因為他今天沒在警視廳。」
紫眼睛的警官因為他這後半句補充,心裡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是黑田管理官在啊,君懷乾脆就去找他了。」
萩原研二忽然就對自己同期接下來的行動有了一種離譜的猜想,問:「找他做了什麼?」
「和他談了談人生,換了三天的停職,是君懷的大勝利!」
羽生君懷舉起右臂比了個耶,收穫了兩個咔咔開裂的石雕好友和搭檔。
少年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錶情僵硬的萩原研二,也小心翼翼的舉起手,學著羽生君懷比了個耶。
萩原研二摸摸捂住了臉。
你到底是談了什麼啊小羽生!
「但是——」羽生君懷拉長了聲音說著:「這三天過後,君懷會全盤接手小月亮的案子,就拜託研二趁著三天帶君懷一起查啦。」
萩原研二一愣,無奈的笑了笑:「這算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消息嗎,小羽生?」
「最好的?」
「最好的哦。」
羽生君懷挺直了背,連帶著身上趴著的少年一起坐了起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
神林貴之甩了甩被大量爆炸性信息衝擊的大腦,和旁邊正了神色的萩原研二一起看向他。
「得到小月亮真正的名字,然後......」羽生君懷舉起一根手指頭,接著又伸出第二根,在二者嚴肅的神情中慢慢悠悠的說著。
「吃,喝,玩,樂,好了散會,祝我們玩的開心。」
羽生君懷把手一揮,旁邊的少年也學著他的動作一揮,聲音清脆的說著:「開心——!」
「研二,開心!」
他看著齊齊露出豆豆眼的兩人,疑惑的歪了歪頭,「研二?」
萩原研二和神林貴之神同步的齊齊吸了一口氣。
「哈——?!」
門內突如其來的驚呼聲嚇得外面處理文件的浪岡晴子手一抖,滑鼠直直的按上了窗口的小叉叉,界面瞬間消失,只剩下乾乾淨淨的桌面在向她招手。
浪岡晴子胸口一痛。
她還沒有保存啊——!
總而言之。
羽生君懷癱在沙發上躺屍,右耳旁邊是萩原研二有些難以置信,但還是認真詢問具體事項的詢問聲。左耳是神林貴之語無倫次的疑問句。
今天也是非常和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