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姐姐,最近FBI聯繫上了我,我打算去美國那邊,接受他們的證人保護計劃。」
「臨走之前,我還想再去一趟,你曾領我去過的,海邊的那家餐廳……再聽一聽,那裡的鄉村音樂……」
「姐姐,我好想你……」
東京,某公寓內部。
無人接聽的電話,在主人甜美的留言錄音后,傳來一段簡短的留言。
留言很快結束,對面掛斷了電話,並飛速消除了剛才的留言。
「可惡!就差幾秒鐘!」
公寓房間里有兩個黑衣人,一個銀色長發,一個戴著墨鏡,正是我們已經熟悉的組織勞模:琴酒和伏特加組合。
最近,他們從組織內部其他人那裡,聽說了宮野明美生前曾經租住某公寓,而租住日期仍未到期。宮野明美的妹妹,從組織內部逃離的、代號雪莉的宮野志保,說不定會在這個公寓附近出現。
雖然宮野志保沒有出現在公寓,但……果然被他們守到了對方打來的電話。
宮野志保打電話來,似乎就是為了聽一聽電話裡面亡姐的聲音,行事還算謹慎,打完之後,接著就把錄音消除了,而且打電話的時間也控制地比較短。
伏特加本來帶來了組織開發的某個工具,如果通話時間足夠長,他就可以反向定位來電的位置。可惜來電時間不夠長,就差幾秒。
「哼!」琴酒冷冷一笑,「她曾去過的海邊餐廳,鄉村音樂……不就是那裡么?時間也很清楚了,只有周六晚上,那個餐廳才是鄉村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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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燈塔餐廳。
這家餐廳坐落在海邊礁石上,面朝太平洋。共有兩層,二樓的陽台探出去,直接在海水上方,是相當名副其實的「海邊」餐廳。
這裡的海鮮非常有名。
餐廳里每天都會有不同主題的音樂。
比如今天晚上,就是鄉村音樂。
餐廳的角落裡,琴酒和伏特加面前的晚飯已經快吃完了。
「大哥……她不會是改變主意不來了吧……馬上餐廳就快關門了。」
大晚上在室內仍然帶著墨鏡的伏特加小心翼翼地道。
根據琴酒大哥的推理,他們認為雪莉在電話里說的,就是這家燈塔餐廳,而時間,就是會演唱鄉村音樂的周六。
他們自信前來,飽餐一頓,但等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目標人物的身影。
伏特加當然不會認為大哥的推理有錯,但萬一某些人忽然改主意了呢?
琴酒尚未開口,他的手機忽然響起。
「疑似目標人物接近燈塔餐廳。」
來自狙擊手基安蒂的信息。
「走。」
琴酒站起身往外走。
伏特加趕緊結賬。組織成員被人抓住吃霸王餐什麼的就太遜啦。
此時已經是十一月下旬,外面溫度還是很低,一整天都陰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雪。夜裡的海風吹過來,又濕又冷。
即使這樣的天氣,日本一般的愛美的女孩子們,也照樣想辦法穿得美美的,修身的大衣,漂亮的裙子,盡量不要顯得臃腫。
然而此時剛從樓梯走上二樓的這位,似乎不大一樣。
看身形,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一頭茶色短髮,戴著帽子、口罩,還戴了一個黑框眼鏡。她身上穿著一件看起來有些臃腫的大衣,領子高高拉起,低著頭,時常四處掃一眼,似乎很緊張。
早已收到消息的琴酒沒有在樓梯口等待,而是躲在暗處,等著毫無覺察的小老鼠一步步踏進預先設定的陷阱。
穿著厚重外套的茶色短髮女孩小心翼翼走上二樓,眼睛先在餐廳內部掃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似乎鬆了一口氣的她,正要往裡走,早已等候多時的琴酒施施然從柱子後面繞出來。
「!」女孩似乎吃了一驚,眼睛蹬得大大的,接著就要逃走。
樓下的樓梯口,轉出另一個熟悉的黑衣身影:伏特加。
女孩當機立斷,轉身向二樓的露天陽台奔去。
琴酒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如果是夏天,二樓的露天陽台會有很多客人。
然而此時天氣不好,甚至零星有點雪飄下來,二樓的陽台上,此時是空蕩蕩一片,沒有其他任何人。正是琴酒最理想的殺人滅口的場所。
茶發女孩慌不擇路地奔上陽台,似乎想要找個逃跑的路徑。
遠處不知哪裡一顆子彈襲來,落在她腳邊,封住了她逃跑的路。
琴酒冷笑著跟上來,抬起手,袖子里隱蔽的槍口對準了驚慌失措的茶發少女。
「啊,雪莉!又見面了。看看你這拙劣的偽裝,彷彿籠子里的老鼠一樣的驚慌……「
他帶著戲謔的殘忍笑意,嘴角挑起,露出雪白的牙齒:「怎麼?FBI的那個男人,給了你很大的膽子嘛……你居然還敢留在東京……那個……叫赤井秀一的男人,現在在哪兒呢?……」
「怎麼?嫉妒么?」茶發的少女冷冷開口,正是琴酒熟悉的聲音。
「哈!」琴酒的眼睛微微眯起,聲音更加冷酷:「他?嫉妒……不,或許,應該是思念吧……我命中注定的宿敵……不過,你們姐妹兩個的眼光,似乎都不怎麼好啊……」
對面的茶發少女眼睛微微眯起,緩緩後退,退向欄杆。
「你以為,你逃得掉?」
琴酒舉著□□,步步逼近。
茶發少女冷冷一笑:「你不會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地來到這裡吧?」
話音剛落,一枚子彈從遠處襲來,這次卻是落在琴酒附近。
「赤井秀一!」
琴酒接著反應過來。
原本應該負責狙擊的基安蒂除了在第一枚子彈后,再無動靜,恐怕也是因為……
「琴酒!對方也埋伏了狙擊手!」耳機里傳來基安蒂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我這裡不好探頭繼續打。你那邊也小心。」
茶發少女趁他分神,已經抓著欄杆,開始往外爬。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太臃腫了,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連戴的眼鏡都掉在地上。
琴酒收起了貓捉耗子的戲耍心思,冷笑一聲,手指扣動扳機。
「啊!」
子彈精準地擊中茶發少女的背心,一股鮮血噴湧出來,灑到欄杆和陽台的地面上,而正抓著欄杆往外爬的她,手臂失去力量,整個人無力地朝下面墜落,「砰」一聲,砸落在海面上。
「牽制住那邊的狙擊手。」琴酒給基安蒂下了個命令,接著小心翼翼走向欄杆。
他取出一塊手帕,在欄杆上遺留的血跡上抹過。又取出三個袋子,一個袋子裝入手帕,另一個袋子,撿起地上掉落的眼鏡裝進去,第三個袋子,則放入了欄杆上蹭掉的一根茶色頭髮。
琴酒迅速往欄杆外的海面張望了一眼,海水裡的人,似乎掙扎浮沉了幾下,很快就沉下去,再也沒有浮上來。
「如果是白天,或許能夠看到血跡在水面上氤氳開來呢。」琴酒冷漠地想到。
剛才的槍聲和慘叫聲雖然在外面,又有海風,不那麼清晰,但還是有人似乎聽到了。不知其中有誰報了警,附近已經有警車的聲音響起。
「走吧。」
琴酒把手抄在衣兜里,隱藏起□□,鎮定地隱入人群離去。
他從來不會去記自己殺死的人的面孔。
不知道這張面孔,是不是也會有一天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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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所以,你們已經幹掉了那隻小老鼠?」
新出醫生的家中,除去面上易容的貝爾摩德懶洋洋自浴缸中站起來,披上浴袍,緩緩走出浴室。
「哼!沒錯。東西已經拿去組織的實驗室檢驗了。眼鏡上面有她的指紋,血液和頭髮也通過DNA鑒定,確認是她的血。」
對面的琴酒非常篤定。
「哦?那……恭喜?」
貝爾摩德的手指在幾瓶酒之間輕輕滑動,最終選擇了雪莉酒。這一瓶,今晚喝,最應景吧。
輕輕搖晃酒杯,看酒液在杯中蕩漾。
貝爾摩德有些漫不經心地聽著對面的琴酒講述今晚的行動。
「所以……你也沒有親眼看到她的屍體?」她很快發現其中的漏洞。
「我親自開的槍,從背後正中她的心臟。有什麼問題么?」琴酒對自己的槍法十分自信,「之後也安排人在附近的海岸盯梢,確認沒有船隻從附近經過,也沒有人從海里上來。」
「哦?那就好。」
貝爾摩德微微一笑,手一揚,一枚飛鏢倏然飛出,釘在牆上宮野志保的照片正中。
對面的琴酒對今晚的行動似乎很滿意,另外也提到了FBI:「今晚FBI的人也出現了。你的小把戲,是不是被他們發現了?」
「誰知道呢。」貝爾摩德輕笑,不置可否。
「既然雪莉已經死了,你再假裝這個可笑的身份,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吧?」琴酒冷笑。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和你有什麼關係么?我到日本……可是來休假的,不是為了幫你掃尾的。說起來,你最後知道她是怎麼從組織的牢房裡逃走的么?」
「老鼠自有老鼠的方法。我要做的,只是把老鼠,一隻不留地清除掉。」琴酒繼續冷笑。
嗯,那就是不知道。
貝爾摩德暗暗點頭。
這個結果,大概最好吧?組織認定了宮野志保——成年的宮野志保的死亡,也就不會再繼續糾結這件事。這樣的話……
貝爾摩德看向另一張照片。
他們,也就不會被發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