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在這個科技家與修士並存的時代，科技家渴望能夠擁有修士長生不老的能力，而修士渴望學會科技家所掌握的全部知識。
但是往往只有修士才能達成所願。對於修士來說，科技只是一門知識。
對於科技家而言，修鍊需要有天賦，有入門心法，有無窮無盡的天地靈寶……
作為一個修士，陸壓在機械人能源耗盡的時候，偶爾會給他們一點靈氣，讓他們繼續工作。但是他不會一次性給予太多，因為那足以生出新的神智。
他給了鈦一點靈氣，現在鈦確實有點不一樣了。
鑠不一樣。
她已經有一點微弱的自主神智了，可能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也許她還需要幾百年的塵世歷練，才能擁有一顆蒙塵的、跳動的心。但是陸壓不想等了，他從科技家那裡學會了急功近利。
鈦已經從半空中降下來了，她與鑠，正在交談機械人專屬的話題。
「新軀體還適應嗎？」
「挺好，就是覺得自己少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鈦如實道。
鑠道：「沒關係，女性外表可以多裝兩個蓄電池，增加兩條線路。」
鈦摸著新的蓄電池：「真的嗎？那確實太好了。」
續航能力一直是鈦最關心的，她剛剛想再問些什麼，陸壓很不悅地瞪了她兩眼，道：「掃地去。」
命令直達晶元，鈦立刻停止話題，轉身去做清潔工作了。
鑠看著陸壓：「你做了什麼？」
「她的晶元很好破解，」他滿不在乎道，但看到她皺起的眉頭，又趕緊道：「等下我就讓朋友給她做一個防護系統，我對成為她的主人可沒興趣。」
鑠點了點頭。
多日相處，在她的人際系統里，陸壓的信譽度還是很高的。
周圍終於沒有了旁人，陸壓興緻勃勃，又滿懷期待地看著她：「鑠，我送你一個東西！」
「我不缺零件。」她拒絕了，因為陸壓已經提起很多次這個話題了。
「不是零件。」他垂眸看著她，眼裡都是笑意：「我送你我的半顆心。」
心？
她知道，人的心，就是機械人的晶元。
鑠有些驚訝：「我要你的半顆心做什麼呢？」
他溫柔笑道：「你也知道，我是科技家，也是修士。我的心裡蘊藏著大量的靈氣，可以讓你的晶元更新換代。」
自從『金』的主人離世后，晶元一直無法更新換代，這也是鑠的危機。她雖然現在很強，但是在科技爆炸的時代，她總有一天會被淘汰。
但她並不是很了解修士的事情，鑠搖了搖頭，道：「陸壓，科技和修真是兩條單軌道，如果靈氣有用，就不需要科技的進步。謝謝你，心意我領了。」
她說著很客氣的話，但陸壓覺得那只是程序設定。他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道：「這不一樣。我給你的心是靈物，可以讓你那一點微弱的神識慢慢變強。」
鑠笑了：「陸壓，機械人是沒有神識的。」
「我說你有。」他堅持。
鑠甩了甩一頭銀色的短髮，朝外走去。
他不依不饒追了上去：「我跟你的打賭，肯定會有變化的，就當做個實驗……」
她走到哪裡陸壓就跟到哪裡，過了會鑠覺得這很浪費能源，只得站定了，對他道：「那你沒有半顆心，怎麼辦？」
據她所知，機械人是不可能用半個晶元工作的，想必修士也一樣。
「你在關心我嗎？」陸壓欣喜若狂。
「我在分析我的僱主是否還有持續付款的能力。」鑠淡定道。
陸壓：「……」
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沒關係，我和別的修士不一樣，我的心就算碎了八百瓣也能用。」
鑠思考了一下，提議道：「既然是實驗，應該擴大規模，要不要給你手下所有的機械人都分一瓣心？哦對，還有我的朋友鈦。」
陸壓氣得咬牙切齒又不能拿她怎麼辦，他冷著臉道：「先從你開始實驗。」
她無所謂道：「行吧。」
陸壓正準備掏出他的半顆心，鑠忽然開口：「我看過人類手術的視頻，血淋淋的，你的心記得提前消毒，然後放在無菌的容器里，給我。」
他道：「你不會以為要經過咀嚼才能到你的肚子里吧？」
「不是嗎？」
「……」
.
這座城市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往日鑠眺望這座城市，看到的是數據、任務；今日她再登上高處，俯瞰這座灰濛濛的城市，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她看到了在戰爭廢墟下聲嘶力竭痛哭的人類，看到了城市中心藝術雕塑被摧毀，看到了遠處即將點燃的硝煙……
鑠看向自己冰冷的胸膛，裡面燃燒著一團赤焰。
他說的半顆心，竟然是火焰。
陸壓想做什麼呢？
夕陽的餘暉落到她的銀色短髮上，熠熠生輝。
鑠走下天台，她的腦海里出現了老主人的聲音，是隗方在操控程序：「鑠，我需要你。」
她立刻動身前往。
不多時，鑠已經到了隗方所在的海岸。近日戰火紛飛，她駕駛了陸壓的一艘飛船，因此很快就到了地方。
就連隗方也多看了那飛船幾眼：「離宮陸壓？」
陸壓的所屬物上都有一團燃燒的火焰，那是他獨特的標記，城市裡很多人都認識。
鑠點頭道：「是。」
隗方大步朝她走來，青色道袍隨風吹起，他語氣沉重道：「鑠，我遇到了麻煩。」
「什麼事？」她神情不變。
「城中能源短缺，我用來採集靈石礦的機械車也已經停工了。」隗方是一個會用科技手段輔助修鍊的修士，他嘆著氣道：「鑠，你有什麼辦法嗎？」
「我只是個機械人。」鑠道。
「我有一個疑慮。」隗方看著她，好似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離宮永遠不缺能源？」
在這座城市裡，離宮雖然不是最高的一座大廈，但永遠是最亮的那一座。以往沒人留意到離宮，但戰爭開啟，能源短缺之後，離宮就是黑暗裡最閃爍的那一顆星。
鑠道：「隗方，陸壓也只是我的一位僱主而已。」
隗方笑著道：「是嗎？聽說你跟他關係不錯，我還以為你要跟他簽訂主僕契約了。」
他的話莫名其妙讓鑠覺得很不舒服，這種異樣的感覺是以前沒有的。她皺了皺眉，道：「你今天想讓我做什麼？」
「沒什麼，」隗方笑意愈深：「跟你聊聊。」
……
夜深了。
清冷的月色下，空曠的大街上出現了鑠的倒影。
她從陰暗處走了出來，朝離宮走去。
鑠並不住在離宮，但是因為任務的關係，最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陸壓的身邊。不過接了私活再回去，免不了又要聽他的嘮叨。
為了節省能源，她還是續租機械人公寓吧。
鑠讓飛船自動回去了，她掉頭朝公寓走去。
她的晶元在自動計算賬戶里的餘額，但是腦海里跳出了一個程序錯誤。
餘額出現了問題。
鑠查驗了一下，發現有一筆資金沒有到賬，是修士隗方今天下午給她的任務。
任務很簡單，讓她去跑個腿。
隗方為了避免中間商抽成，每次都是通過主控程序，將酬勞傳輸給她。但是這一次，他沒有付賬，她的程序里還顯示任務已經完成了。
鑠立刻給隗方傳輸了一個賬單過去，但是賬單剛剛傳輸過去，夜空中劃過一道通紅的光，然後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震動了好幾下。
在她的正前方，象徵著中立、和平的大廈，轟然倒塌。
這座大廈是整個城市最高的建築物，鑠的機械人公寓也在其中。她反應很快，立刻朝安全區退去。
果然沒多久，戰爭又開始了。
隗方沒有回復，鑠也並不想找他，她在朝離宮大廈退去。
手腕上的通訊儀滴滴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是陸壓。
他急不可耐地發來了訊息：你在哪？
鑠看著離宮就在不遠處，為了節省能源，她沒有回復。
但是她回到離宮的時候，陸壓並不在裡面。
她踏入離宮頂層的時候，鈦飛奔了過來：「鑠？你去哪裡了？陸壓找你去了！」
「找我？」鑠不解道：「我已經到了，他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鈦雖然不是陸壓的雇傭機械人，但是最近她沒找到去處，一直留在離宮裡。鈦如實道：「他說你應該在機械人公寓，所以要去找你。」
熊熊戰火染紅了整個夜空，透過離宮的玻璃，落在冰涼的鋼鐵地板上。鑠朝著不遠處，已經變成火海的中立大廈，忽然幾道電流竄過晶元。
鈦已經在給陸壓發訊息，告知她的歸來。
她還在長廊上看著那火海，胸腔里的那團火焰燃燒著，刺激自己的晶元。鑠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就被陸壓緊緊地抱住。
他從後面抱著她，完全不嫌她的鋼鐵之軀硌得慌。他嗚嗚道：「你去哪裡了也不告訴我，嚇死我了。」
鑠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他。
鈦等機械人都默默離開了。
過了許久，他才鬆開手，鑠回眸就看到他的上衣胸口上，用鋼鐵鑲嵌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