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法陣

傳送法陣

006

在那聲悶雷響起時,弗蘭就覺得要遭。

那似乎不僅僅是雷鳴,還帶著某種強大的壓迫力,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年輕的王子弓著腰,死死捂住心口,過了十幾秒才終於喘上一口氣。

結果人還沒緩過來,又迎來了鹿群的衝擊……

此時的弗蘭已經不敢下馬了,但他的力氣還沒恢復,也無法制住被鹿群刺激的坐騎。

弗蘭再也無法維持自己身為王子的形象,慌亂地想要抱住馬脖子,以免被受驚的馬兒甩下去。

這種情況摔到地上,先不說會不會磕到頭,他很有可能會直接喪命在馬蹄或鹿蹄之下……

然而,怕什麼就來什麼。

還不等他抱住馬後頸,高大的駿馬率先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直接將人往後掀去。

弗蘭的瞳孔瞬間放大,失重帶來的恐懼使他雙手僵硬,連握住韁繩都變得勉強,更別說去抓馬鬃……

不過短短的幾秒卻像幾分鐘那樣漫長,弗蘭的腦中突然閃過很多畫面。

母親在掩面哭泣,父親憎惡的眼神,兄弟的冷嘲熱諷,無數看不清面目的人在竊竊私語……

嘈雜的聲音從腦中掠過,最後停留在剛剛,騎兵們那一張張充滿貪婪的面容上。

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落在他的眼裡,卻變成了模糊的光斑。

懦弱、膽小、又無力……

太糟糕了……他的一生真的、太糟糕了……

淺金的睫毛顫了顫,最後選擇合攏。

嘩啦————

空著的馬鐙左右搖擺著,發出一連串金屬碰撞聲。

可出乎意料的,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有人拉住了韁繩,同時側邊伸出一條手臂及時接住了他,清越的男聲穿過重重雜音傳進弗蘭耳中。

「……您還好嗎?」

年輕的王子懵懵抬起頭,正好與一雙天藍的眼睛對上視線。

***

克拉克看著半靠在自己懷裡的小王子,心情也很複雜。

因為一些過去的經歷,他們阿魯基緹一家對索羅王國的王室都沒什麼好印象。

甚至在自己的中二時期,克拉克天天嚮往著某一天能來個天降正義,把王城裡的那些廢物劈死算了……

但顯然,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一隻手抱住弗蘭那瘦弱的身體,克拉克鬆開另一隻牽制著韁繩的手,任由那匹馬向另一個方向跑開。

隨後看準時機,帶著人閃到一旁的樹榦后,暫時躲開亂竄的獸群。

弗蘭被連拖帶拽地拖入小樹林,身體猛地停下,立刻扶著樹榦彎腰乾嘔起來。

這種時候,他反而有些慶幸自己早上沒吃飯,否則現在恐怕就不是吐兩口酸水就能完的了。

腦子正這樣胡思亂想著,後背卻傳來一下下有節奏地拍打。

弗蘭紅著眼圈側過頭,這才真正看清對面人的樣貌。

身邊的青年身材高大,站直后大概比自己高出一個頭。

淺棕色的發尾有些蓬鬆地翹起,鼻樑高挺,眼窩很深,是標準的北方人相貌。

他的五官沒有弗蘭那種驚艷感,可周身傳遞出的氣質非常有親和力。弗蘭與其對視,幾乎能一眼望進對方的眼底。

沒有畏懼、沒有膽怯,更沒有諂媚地討好,而是一種清澈到沒有絲毫雜質的坦蕩,看得弗蘭有些許恍惚。

可不論如何他都可以確認,救他一命的是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咳……謝、謝謝……」

弗蘭一邊咳嗽一邊向青年微微頷首:「謝、謝你……咳、救了我咳咳……」

棕發的男人只是搖搖頭,他張開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耳邊卻猛地再次傳來一聲驚雷。

弗蘭趕緊捂住耳朵,而身邊的那人卻迅速看向落雷的方向,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糟糕了。

克拉克心中忽地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不由分說地拽起小王子的手臂,直接往森林外跑去。

弗蘭:??!

弗蘭痛苦地捂住胃部:「等、等等……你……」

砰————

突然,像是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青年猛地停下腳步,捂住額頭,視線卻往腳邊看去。

弗蘭只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他還沒緩過氣就又被拽著跑了一段……這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讓他有種透支了未來一周運動量的感覺……

「你、你怎麼了?」柔弱的小王子此時頭暈目眩,身體一晃一晃地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為、為什麼要跑?」

這樣說著,他也不由隨著身邊青年的視線向下看去,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跑不掉了。」

青年看向腳尖前的那塊地面,一串不知名的符文突兀亮起,連接著彼此將遺迹周邊圈出一個巨大的圓形。

「是法陣,我們被包在裡面了。」

***

與此同時,遺迹正前方的挖掘現場也是一片混亂。

不論是白袍修士還是騎兵隊長都沒預料到這種變故。只不過眨眼的工夫,挖掘到寶物的喜悅就被恐懼重刷得一乾二淨。

等回過神,騎兵隊長一腳踹開趴伏在地上的士兵,匆匆忙忙地跑到挖掘地的最中央。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剛剛的落雷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位於最中心的、剛剛被確認為「中古遺物」的石板卻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紋。

「怎、怎麼會這樣……」騎兵隊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邊跪到地上試圖將碎裂的石板拼合到一起,一邊嘴裡還在念念有詞,「不會這麼就碎了……一定還能……」

「——『一定還能修復』,你想這麼說對吧?」

一個腔調古怪、似人非人的聲音接上騎兵隊長的話,同時發出一陣難聽的「嘎嘎」聲。

涼意順著尾椎骨竄到後腦,騎兵隊長只感覺全身都被凍住了,四肢幾乎不聽使喚。

他遲緩地、僵著脖頸努力抬頭,卻對上一雙赤色的鳥眼。

碎裂的石板前方、遺迹的斷柱上,一個小小的黑影不知何時落在了那裡。

那是只通體漆黑的鳥類。

看體型似乎比普通的烏鴉要大一圈,鼻須覆蓋了大半的鳥喙,是一隻渡鴉。

此時,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滴溜亂轉著,像是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在場所有的人類。

很顯然,剛剛那陣古怪的聲音正是出自它的喉嚨。

「很可惜,壞掉的東西就是壞掉了,再後悔也回不去啦!」

渡鴉突然開心地轉了幾個圈,最後又回到斷柱上,單側的翅膀像人舉手般高高抬起。

「還要多虧你們啊,愚蠢的傢伙們!」

它發出詭異刺耳的「嘎嘎」聲,刺得周圍人全都不適地捂住了耳朵。

「如果沒有你們,我還沒辦法這麼快找到最後的封印地!」

一道閃電隨著那隻翅膀再次落下,狠狠砸向碎裂的石板,徹底將其劈成粉末。

與此同時,以石板為中心,落到地上的雷光並沒有熄滅。

它們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識,如靈蛇般在空白的地面快速遊走,很快就在眾人腳下形成一個繁複的圖案。

挎著籃子的婦人腳下一絆,直直摔倒在地上。

籃子滾到了一邊,裡面的食材滾落一地。她卻來不及撿,手忙腳亂地再次爬起來想要再次往前跑……

然而下一秒,她清晰地看到一道細長的銀紫色光芒在沙土上鋪展開。

那速度比水潑到地上的速度還要快,眨眼間就蔓延到近前。

這怪異的場景怎麼都不像是好事,但那道光太快了,婦人的身體甚至來不及做出正確的反應,電光就已經竄到她的腳邊……

錚————!

無數道電光匯聚在一起,在最外層圍成一個完整的圓。

「圓圈」的外邊線形成一連串難以分辨的文字,此時正以某個原點緩緩轉著圈。

婦人呆坐在地上,雙眼死死盯著那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詭異符文,連呼吸都忘記了。

「麗莎阿姨!!」

一道急切的聲音讓婦人猛地回過神,同時視線也條件反射般落到聲音的來源。

一高一矮兩名青年正站在不遠處。

高個青年正在朝她揮手,而矮個青年雙手擎在半空,不斷敲打眼前的空氣,彷彿那裡有一道看不見的牆。

「克、克拉克……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婦人跌跌撞撞地跑到高個青年的面前,恐懼使她幾乎無法正確發音,「你這是怎麼了?趕快出來啊!」

「沒用的。這裡沒人會使用魔法,法陣的主人不讓我們出去,我們就永遠出不去。」

高個子的青年,也就是克拉克搖搖頭,指著地面流淌著的紋案理智分析道。

婦人一愣,但她臉上很快浮現出更為驚懼的神情,幾乎尖叫出聲:「法、法陣?!這怎麼可能!怎、怎麼還會有人能使用魔法……」

「不是人類,是魔物。」

克拉克也焦急地將雙手按到面前的空氣牆上,加快語速道:「是魔王,魔王烏洛提的封印被破壞了,他可能很快就會從魔王城裡蘇醒,這件事一定要告訴……」

還不等他說完,一道刺目的白光從流動的符文上突兀竄起,升起一道白色的光牆。

婦人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靠上樹榦才站穩。

可等到白光散去,她放下遮擋光線的雙臂后,眼前卻什麼都沒有了。

遺迹、士兵、兩位青年,都在眨眼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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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被魔王抓走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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