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53.

差點被煮熟的蘭摩尼現在非常生氣，後果十分嚴重。她腳跺空氣拒絕tomo的雙手合十道歉。

「哼！蘭摩尼才不要跟壞那菈說話！」

這時，恰好渾身都濕漉漉，毛髮黏成一縷縷倒刺的幼貓也忍不住罵罵咧咧，「喵喵！喵！喵嗷！！！」

蘭摩尼忍不住反駁：「才不是！那菈萬葉是好那菈！」

幼貓仰頭，「喵！喵喵？」

蘭摩尼：「好吧。」

也不知道他們達成什麼協議，蘭摩尼一個俯衝撞進楓原萬葉懷中，小手拽著圍巾委屈地控訴起來。

幼貓也是一個飛躍，落入tomo臂彎處，踩著手臂轉了一圈，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開始舔毛，只給罪魁禍首留下一個忙碌的背影。

54.

才下過雨的空氣還帶著揮不散的涼意，楓原萬葉怎麼可能讓幼貓頂著一身濕透的皮毛慢慢風乾？

他以眼神示意tomo，然後走到篝火旁的石塊邊坐下。tomo抱著幼貓挨著他蹭上石塊。

別在圍巾上的風系神之眼亮起微光，無形的風在楓原萬葉的手中化作有形之物，拖著青綠色的小尾巴，乖乖在火焰上方打了個轉，染上一身熱度再歸來，輕輕繞著幼貓和蘭摩尼飛舞，拂過他們濕漉漉的身體，帶走多餘的水汽。

忙著舔毛的幼貓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股奇妙的風，依舊背對著他勤勤懇懇梳理自己的毛。熱風好不容易吹乾的那一小塊又被它舔濕，不自覺延長這份工作的時間。

55.

風不知疲倦地吹了許久，待幼貓完全恢復乾爽，弓著背悠悠伸了個懶腰，楓原萬葉和tomo才把懷中的兩個小傢伙放在一起玩耍，提起鍋重新打水燒開，把自己清洗乾淨。

熱風吹過頭皮，淡金色的髮絲在眼前搖晃，有些調皮地吻上眼睛，tomo不由得眯了眯眼，感嘆道：「為什麼我的神之眼不是風系呢？真方便啊。」

說完，頭上就被輕輕拍了下，他捂著頭誇張地叫了一聲。

身後，楓原萬葉搖頭輕嘆。

他濕發披肩，尚未吹乾，水珠在發梢凝結，滴落，順著白皙的脖頸一路滑下，留下晶瑩的痕迹，最終沒入被單薄衣衫掩蓋的胸膛。

風一吹，還有些冷。

外層的衣服用蘭摩尼提供的木架掛在火邊烘乾，此時應該差不多了。

在楓原萬葉給自己吹頭髮的期間，tomo隨手把半長的淡金色髮絲扒拉在手上，發繩纏幾圈就是一個高高的馬尾，哪管碎發張牙舞爪。

他取下外衣穿上，烤得熱乎乎的布料貼在皮膚上，瞬間驅散蝕骨的涼意，很是舒服。

tomo發出滿足的嘆息，撈起楓原萬葉的衣服走過來為他披上。

楓原萬葉剛好把髮絲吹乾，道了聲謝，也沒先把衣服穿好，而是從手腕上取下發繩，對著清澈的河流梳發。

正在石塊上與蘭摩尼玩耍的幼貓瞧見這一幕，新仇舊恨浮上心頭，直接把小夥伴拋下，三兩步跑到楓原萬葉的膝上，一隻前腳按住肩膀把自己拉成直直的一條，用另一隻小爪子去刨他攏在手心裡的髮絲。

楓原萬葉往後仰了仰，單手抓住它作亂的小爪子，低聲斥道：「乖，別鬧。」

幼貓：「咪嗚！」

掙脫他根本沒用力的束縛，繼續玩弄他的頭髮。

tomo看著無奈的好友，非但沒有幫忙，還笑得很大聲，「哈哈哈哈，這小傢伙還挺記仇的。就洗個澡，過了這麼久都沒忘。」

飛過來想要把幼貓帶走的蘭摩尼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哈嘎——」笑聲戛然而止，tomo尷尬地對她笑了笑。

「哼！」蘭摩尼很用力地轉身，「貓貓聽話，那菈萬葉不是玩具！」

她伸手想要將幼貓抱走。幼貓卻很聰明，在楓原萬葉的左肩右肩來回換。

蘭摩尼撲到左邊它換右邊，轉到右邊它回到左邊，兩個小傢伙隔著楓原萬葉的頭開啟了追逐戰，你來我往還玩出了幾分樂趣。

「別跑！蘭摩尼抓到你了！」

「喵～」

楓原萬葉無奈地閉上眼，不願面對憋笑憋到肩膀劇烈顫抖的友人。

這頭髮是徹底扎不了了，索性鬆開手，轉而護住在身上翻騰的幼貓，防止它不小心跌落。

髮絲散落而下，柔順地貼在臉頰邊，稍長的發尖在鎖骨處打卷，被風輕輕帶起時，似有月華在上面跳舞，閃爍清冷的銀光。

「你們呀……」

56.

清晨，幼貓窩在tomo的衣領處，縮成一團，只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隨著他的走動輕點。

tomo正在收拾篝火等殘留物，而楓原萬葉終於可以梳起披散一晚的長發，十分愧疚的蘭摩尼拍著胸脯接下這個重任。

她圓圓的手努力攥緊小梳子，比對待烹飪時的態度還要認真。

先把髮絲從頭到尾順一遍，再梳起一把抓住，去挽另一把放進手中。重複多次，她不禁發出真摯的疑問。

「好奇怪。那菈萬葉的頭髮好多，蘭摩尼抓了好幾次，還有那麼多，抓不完。」

楓原萬葉一直望著水中倒影，自然沒看漏她抓一把新的就滑落一把的場景，忍不住低聲悶笑。

「抱歉，是我頭髮太多了。你隨便紮起來就行，不用全部梳起的。」

蘭摩尼點點頭，又努力好一會兒，發現還是抓不完便放棄，用發繩把手中的那些綁起來，繞著他飛一圈。

「完成啦！」

楓原萬葉看了眼水中倒影，自己的新髮型——半扎狼尾，確實不錯，轉身摸了摸蘭摩尼的葉子。

「謝謝，很好看，蘭摩尼真棒。」

「嘿嘿～」

57.

幼貓的大名是蘭摩尼取的，叫「馬賈亞納」，小名是「小白」，來自於tomo的友情提供。

58.

成員多了一隻貓的遊歷小隊繼續前進。

出了鎮守之森再往北走一段距離，便是神裡屋敷——稻妻三奉行之一，社奉行神里家的宅邸。

楓原萬葉遠遠看見那熟悉又陌生的門時，久違地想起兒時的記憶。

楓原家本是神里家的下屬。

父母還健在時，他也曾隨著一同來拜訪過。神里夫婦都是非常溫柔的人，或許是因為有一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兒女，對他十分關照。

他們會用自己親手做的緋櫻點心招待，即使過去那麼多年，那味道似乎依然潛藏在記憶里，隨著回憶涌動而浮現。

恰到好處的甜，淡淡的清香，十分美味。

只可惜，後來神里家出了事，據說一度陷入覆滅的危機中，幸好有年幼的長子擔起了責任，才逐漸恢復如今的地位。

而楓原家……他就沒有如此魄力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家族逐漸落魄，也與神里家斷了往來。

楓原萬葉駐足於神里家門前，引來守衛疑惑的目光。

tomo也停下腳步，回身問：「要休息嗎？」

「不用。」他搖了搖頭，快步追上，「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感嘆罷了。走吧。」

終究是物是人非，不過還好，手中有刀，心中有天地，身邊有同行者。

「對了，蘭摩尼。你知道緋櫻繡球也可以做料理嗎？」

「緋櫻繡球？」

「鳴神大社的神櫻樹掉落的花瓣，再往前走就能看到很多，可以讓tomo搜集起來給你。」

「不要那菈tomo！壞！蘭摩尼自己可以！」

tomo差點平地摔，「你怎麼還記得啊？比小白還記仇，對吧小白？」

「喵～」

「哼！」

59.

最後，還是tomo幫忙搜集的緋櫻繡球，因為這玩意兒，蘭摩尼抓不到。

看著輕飄飄、慢悠悠的花瓣，實則一個個異常靈活。

蘭摩尼飛撲過去，那些花瓣便紛紛散開，她遠離，它們就聚攏，像逗貓似的，可令她生氣了。

當她專心追逐其中一片時，又會發現自己原來那麼笨。

蘭摩尼獃獃落在地上，仰望頭頂慢慢悠悠聚攏的緋櫻繡球，彷彿失去了顏色。

「蘭摩尼好笨，一片都抓不到。」

tomo走過來，雷元素在指尖聚集，緋櫻繡球便乖乖聚攏於他手心，自動團成一顆球，十分乖巧，哪還有剛剛玩弄蘭摩尼的調皮樣。

他上下拋著這顆球，「哎呀，剛剛是哪個蘭那羅說我壞來著？我怎麼記不清了。」

「蘭摩尼不知道哦。那菈tomo最好了！」

60.

距離目的地的鳴神大社只剩最後一條山路。

也就是這條山路，讓楓原萬葉和tomo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麼難爬的山路，那些常去鳴神大社參拜的普通人是怎麼做到的？尤其是兒童。

斷橋就不說了，居然還有垂直的山壁，直上直下的木梯只到一半，再往上只能爬藤蔓。中間還有一條岔路，看著正確的大路，走過去居然是絕路，回去繞著山壁發現那條窄窄的單人路才是正確的。

抱著這種疑問，他們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還未進入鳴神大社，便有巫女走上前。

「宮司大人早已恭候諸位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