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老五還是回不來

第三十四章 老五還是回不來

九華殿乾淨整潔,奢華無比,獨立的殿比那些宮要小得多,可依然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宮中無論哪個宮殿都有自個的膳房和大小側殿等,她被請進殿內,里裡外外的宮人跪在兩側。

祁王府雖是秦眠的府邸,可他卻連王府的大門朝那邊開都不知道,還得是九華殿,他從小住到大的地方,就好比楚雲京的岳西閣,如論何時都是最熟悉的。

與其他宮殿沒什麼兩樣,裝潢依舊是暗色為主,她剛站定,身後侍女請安聲傳來。

「奴婢玳菊參見王妃娘娘!」

她轉身看去,下方跪著個低眉垂眼的侍女,看打扮像是一等侍女,釵環多用銀飾。

「起來吧!你是九華殿的大宮女?」

玳菊應聲起身,依舊規矩的低著頭:「是,奴婢在九華殿伺候十二年了!」

她此刻對這個婢女十分好奇:「你多大?」

「回娘娘,奴婢今年二十四,伺候過祁王殿下幾年!」

她點頭,隨後款步坐上主位的扶椅,女子落座只能坐椅面的三份其一,她此刻從容問話:「二十有四?那豈不是明年就可出宮了?」

主子與伺候的下人無事閑聊幾句本無大礙,可此刻玳菊明顯有些遲疑,語調也降了:「按規矩是如此!」

她瞧出玳菊的猶豫,宮中伺候的宮女無不是盼著出宮的,宮中的賞賜向來豐厚,若不是被主子留住的,只要不行差踏錯都可在二十五之後出宮自行婚嫁,可眼下這個宮女年歲也不小,在這無人問津的九華殿守了這麼多年,應當是願意出宮的。

如今這副神情,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九華殿唯一值得她守的又是什麼?

她嗓音清透,不摻雜任何雜物:「你伺候祁王多年,待你明年出宮時本宮會給你一筆豐厚的賞賜,九華殿一共有多少伺候的?」

玳菊壓身,淺鞠一躬:「多謝娘娘,從前孟殿監主管九華殿的事物,去年孟殿監調走了,奴婢就成了九華殿管事的,再有四個洒掃的,兩個殿內的,大多是今日才調過來專門伺候娘娘的。」

「本宮為你們備了賞賜,若無其他事本宮也不用她們伺候,你去帶錢觀觀去見見她們吧。」

二人領命後退了出去,司妤方才跟了鳳儀宮的主事去拿宴席事項的摺子,此刻剛被送回來。

無論是宮裡還是外頭的人家,都會給兒子配備啟蒙的丫頭,這些丫頭得了幸,命好的在公子娶正妻之後會被抬房做側室,懷王的長女就是當初身邊伺候的宮女所生,楚家的幾個弟弟亦有這種安排。

方才的玳菊莫不是秦眠的啟蒙丫頭?七年前秦眠已經十八歲,未娶妻未納妾,按道理是應該與這個大宮女有過肌膚之親,所以剛才她提出宮一事時,玳菊明顯遲疑。

女子清白是最重要的,若非完瓜即使家財萬貫也未必會有人娶,這下可不好辦了,她那夫君遠在遙遙千里之外,自己又未與他見過面,人不在此誰又能做主將這個丫頭納了?

這件麻煩事的放在心裡,否則可真對不住玳菊!

她一下午都在秦眠曾日夜苦讀的書案上翻看宴席的摺子,《孫子兵法》、《齊民政要》、《太普棋錄》......書案上久放的書本上有批註過的硃色筆跡,還有的書頁已然掉了下來,亦或是有摺痕,斑斑點點的或朱或黑的墨跡依然清晰。

案上還有璽盒,她打開后只有底部乾的發褐色的印泥,依稀印出秦眠二字,璽章這等東西定是隨主人一同出走的。

司妤怕她著涼,早早地就在屁股下面墊了厚墊,下午殿內炭火不斷,小雪已停。

手邊是尚宮局的各司女官擬的摺子,大概就是桌椅如何擺、菜品酒飲如何選、各大人的位置如何安排、餐具用哪套要去做新的......

不得不佩服尚宮局的辦事力度,十分詳細,大到位置擺列,小到麒麟殿暖閣溫度的掌握,若是前朝的三省六部能這般細心,恐怕大封的繁榮又要上一層樓了。

認真看著,全然不知已經到了飯點,玳菊來傳鳳儀宮叫她過去用膳。

她這才肯放下手中的摺子,眼看天色已晚,不敢耽擱,裹上白天那件絨氅往鳳儀宮趕,索性離得不遠半盞茶的功夫就能到。

闔宮上下燈火通明恍如白晝,路上太監清掃著積雪,宮人只低頭做事從不敢開口說話,一路都能聽見近處或遠處唰唰的掃地聲。

宮人引她入了鳳儀宮前殿,此處是皇后宴請官眷或是皇宮辦小宴的地方,入殿後定睛一看,上至聖上,下至六皇子,都已落座,還未傳菜,可是是在等她?

她快步上前,朝主位大拜:「兒臣參見父皇母后,兒臣在殿中看摺子忘了時辰還請父皇母后責罰!」

大封向來以右為尊,所以聖上右側是皇后,再往下就是太子、太子妃在一張矮桌上,再往下一個矮桌是空的應是留給她的,聖上左側偏下是張貴妃,依次是懷王一家、六皇子。

今日雖說是家宴,可席上卻沒有公主,聖上一共有六子四女,二皇子生母謝貴妃當初早產,生下二皇子便撒手人寰,可惜二皇子不足月剛出生兩刻便夭折了。

楊庶人生的四皇子長到三歲時得了天花,年紀小未能挺過去,他的生母楊婕妤隨即瘋了,辱罵聖上剋死自己的兒子,聖上下令將楊氏廢為庶人,沒多久就投湖了。

大公主是謝貴妃的長女,早已出嫁數年,二公主是杜淑妃的女兒,也已出嫁數年。還有一個宮女出身的任才人生的三公主,如今不過九歲,她們母女一向不受寵,這些場合從不叫她們。

聖上向來對女色不貪戀,二十年前更是下旨不許選秀,張貴妃是十三年前聖上特意下旨接進宮的,再就是那位得了寵幸的任才人,那次后聖上像是將她遺忘了一般,後來查出身孕,還是皇后給的她位份。

「無妨,落座吧!」只一聲,鏗鏘有力,如神明降臨一般深不可測,聖上的語氣貌似並不在乎她是否晚到。

她起身,規矩的低著頭退向那個為她留出來的空位,回頭間,瞥見太子妃的眼神,她含笑朝太子妃點頭示意,太子妃卻向她露出一個燦爛的大笑,十分天真。

之前從未見過太子,只聽說他患有重疾,一般不出東宮,太子此刻跪坐在桌前,人十分消瘦,粗看是張俊臉,細看卻是雙目無神眼下烏青、兩腮凹陷,身子側向特意為他準備的扶手,拄著扶手才能撐住身形,喘氣也比常人要深,卻是身有重疾不錯。

她曾見過瀕死之人,也是急促地喘著粗氣,怕是哪一口就喘不上來一般,可太子明顯要好一些。即使身後有侍女伺候,太子妃還是不放心,一直目光關切。

在抬頭對上張貴妃投來的眼神,二人亦是含笑點頭,以示禮節,她每次見張貴妃就感到心安,一雙傳統的丹鳳眼配上精巧的瓜子臉,又是一身仙氣飄飄的素衣,給人國泰民安的舒適。

寧若水不動神色的朝她甩白眼,她只十分禮貌的回個笑。

「你來的不晚,索性大家也是才坐下。」

隨著聲音尋去,皇后一身暗綠綉暗鳳紋的長袖對襟,頭飾簡約,不過金鈿鳳釵四五支,氣色倒比下午好了不少,依舊是那副即使笑著眉目間也帶有憂愁的模樣。

她輕聲一個「是」,待她落座後宮人開始布菜,她先飲了一口茶水,從小到大常有習慣就是用膳時先飲一口茶。

無意間抬頭,競對上對面六皇子秦令的目光,小孩子眼神清澈似乎對她很是好奇,竟盯得她有些臉紅了。

六皇子不過十歲,正是天真的模樣,大婚那日一直擋著團扇未能看清這小娃娃,如今看來他倒是長得與張貴妃十分相似,單眼皮的眼睛圓溜溜的,或許長開之後就成了張貴妃那般睥睨眾生的丹鳳眼,口鼻長得像聖上,鼻型精巧薄唇常珉著,這要是大了絕對是美男子,估計又是不少少女的夢中人吧!

又是片刻,小娃娃的的目光依舊帶了疑惑地打量著她,十分尷尬,她索性低下頭不在看他。

食不言寢不語,幾人飯間無話。

良久,隨著聖上放筷,眾人也不在進食,宮人將已投好的手帕一一遞了上去。

聖上將嘴一抹,扔給身側早早候著的宦官,隨後嘆氣:「老五昨日遞了摺子,說北樾近日頻發雪災,顆粒無收,如今正是蠢蠢欲動,恐有發兵的跡象,已至年關若是北樾再次挑起戰事,北境三城的百姓怕是不能過個好年,他身為主將有護佑百姓之責,今年怕是依舊不能回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向楚雲京。

她將身子跪直,向前拱手:「王爺身為將領,理應為百姓著想,此乃大舉!」

聖上雙唇緊抿,頻頻點頭。

「唉!可憐了這兩個孩子,新婚夫婦卻是相隔萬里,何日才是見面之時啊!」皇后心疼的望著她,語氣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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