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冉染雲

張臘梅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過一刻。她下午已經將飯菜準備停當，只等著冉染雲一到家，她馬上就摁下高壓鍋開關，馬上將已經切好的蘿蔔絲和芹菜下鍋。但她剛坐到過庭當客廳的沙發上，騰一下子就彈起來，快速跑向放在一進門柜子台上的手機。手機聲音大做，聽上去有點急。她抓起手機迅疾地翻看一眼，馬上接通：「喂，小雲，你下班了？」

電話里是冉染雲。冉染雲實際上已經走到樓下。她對電話里的母親說：「媽，我遇到一個朋友，晚點回去。」

張臘梅一著急，往窗戶跟前走兩步，想從玻璃窗看到女兒：「你吃飯了沒有啊，那也得先回家吃了飯再去呀，不是，回來吃了飯就不出去了。這麼晚了還出去幹啥？」

冉染雲已經穿過小區內一小片綠化帶，走進黑暗籠罩的小花園。她剛坐在一張冰涼的石頭凳子上，光溜溜的兩腿就被蚊子叮咬起了包。她一隻手不停地撓腿，一手將手機貼在耳朵上與手機里的人通話。她已經掛掉了母親的啰嗦電話。她開始還能以自己特有的冷靜專心聽著，後來顯然有些無法忍受了。她站起來把手機換了一隻手，另一隻手在黑暗的空氣里使勁筆劃著：」我聽著呢，誰睡著了？和你說白雕，我沒說今天的事就是我全對。你也別老是指責我。」

電話里叫白雕的男生，一口廣東普通話。冉染雲的手機不知被她錯摁了哪裡，白雕的聲音顯得很大。冉染雲把手機拿到眼前看，免提鍵並沒有被錯摁。她想把聲音調得小點，但手機似乎不聽使喚。她轉著頭前後左右看一下。雖沒看到人影，卻感覺昏暗的樹叢里有幾雙眼睛在窺視自己。她心裡一慌，索性去摁手機的開關鍵，頓時手機被摁斷了。

白雕是冉染雲所在的鴻藝術培訓機構的店長。冉染雲是副店長。副店長實際上就是店長助理。白雕這時候正走在回宿舍的馬路上。來回飛馳而過的汽車聲響，總想壓過他的說話聲音。他不得不把嗓音提高：「我說再招聘一個書法老師吧，年齡無所謂，只要有經驗就行。不然的話，已經報名的學生，總需要把課上完吧，不上完他們就要退費。我們盡量避免不退費。」冉染雲嫌白雕的話矛盾，就不客氣地說：「怎麼叫盡量避免不退費，應該是避免退費。」

白雕已經走到一個狹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行的巷子口。狹窄的巷子兩邊筆直上去的樓房牆壁上，所有窗子都被防盜網封著。白雕這時候又聽冉染雲說已經有兩三個應聘者在招聘網投了簡歷，馬上用和緩的語氣說：「那你把這三個人簡歷發給我，我明天電話上和他們談談。」他知道自己之前說話的態度有點讓冉染雲接受不了，盡量一字一頓地說，「我的意見，就用兼職，按照對半比例分成。我們也不用太多管。當然不是不管，而是盡量找一個有經驗的書法老師。」

冉染雲沒再說什麼。不一會兒白雕微信里跳出幾個應聘者的簡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