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章 藍曦在青雲道觀
「當然，」侍者沒有回頭，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記錄了劍式的書在每個人房間書櫃的夾層裡面，不過還是等你領悟了這第一式其中的道理，再去練劍吧。」
師父可沒和我說過這件事，誰又能想到練習青雲劍法的方式居然要通過書本自學呢。
這青雲門也是真夠隨意的，劍法居然就放在住所的書柜上。
藍曦蒙了，他看向洛青溪，洛青溪則是撓了撓頭，「哎嘿，師父沒和你說嗎，我上次忘記和你說了。」
「那你其實是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吧！第一式的名字，還有青雲劍法的來龍去脈和秘訣。」藍曦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傢伙是裝糊塗呢！怎麼你哥那麼坦誠，你就這麼狡猾呢？
「不能怪我啊，你看我是看見侍者師父過來了，我才不說的，他給你解釋不是更清楚嘛。」洛青溪本意是讓藍曦陪自己一塊撈魚玩，結果關子沒賣成，給突然過來的侍者捅了簍子。
這下得了，藍曦也沒拐到，負責魚塘的侍者過來自己魚也別想撈了。
而且，看起來藍曦好像很兇的樣子。
「站住！我要代替你哥好好教育你！」果不其然，藍曦凶神惡煞地朝洛青溪沖了過來，嚇得他拔腿就跑。
修鍊是枯燥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似乎一切都那麼平常，一切都重複著但卻充滿變化。
藍曦在無的訓練下叫苦不迭，但不知何時周末也開始陪著師父一起發酒瘋，學會了喝酒。
偶爾能夠在路上看見那個喜歡用各種道具展示自己劍法的高大侍者——即使崗位變化，體型還是很容易認出來。
偶爾和洛青溪一起在池塘邊上摸魚，但沒多久就會被暴脾氣的侍者呵斥趕走。
清風道人似乎只出現在他飯點、早上練馬步和下午悟道的時間點，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每天都做幹什麼，說師父是摸魚道長感覺也不為過。
打水經常遇見李雄偉和王輕柔一邊拌嘴一邊說笑，不同的只是王輕柔對藍曦的態度沒有初次見面時那樣刻薄了。
端午節，大家聚在一起包粽子，有個壞小子往裡面偷偷包石頭，差點磕掉了吳寒的牙，為此他把始作俑者——李雄偉打了一頓。
春節師父往餃子裡面放銅幣——吃到的人會被獎勵半個小時馬步。
中元節洛青溪和藍曦把破布縫起來再利用，扮成鬼出去嚇人，更好笑的是唯一被嚇到的人居然是人高馬大的王輕柔。
藍曦在洛青帝的悄悄話中偶然知道了道觀假山的後面有個木人樁，他沒少偷偷溜過去練習對打和手勁。
時間就這樣不分春夏秋冬地流淌過去，在藍曦的人生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與他悲慘的過往相比，在青雲道觀的每一天，便是幸福的每一天。
百千次的體能訓練過後，藍曦已經能夠不藉助運氣掛在大門上兩個小時。
和木人對打傷了無數次手指，藍曦的手指變得柔韌，出招速度也變得迅猛。
太上老君訣的掐法，也從笨拙到大成。
每天食物裡面的靈氣，積少成多地滋養著這些少年們。
春，弟子們會在道觀里唯一一棵桃花樹下聚在一起，吃著各自做的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桃花餅——只有藍曦做的形狀各異還好看。吃著點心，散掉一個季節的霉運，有一次藍曦不知從哪裡搞過來一壺桃花酒，玩到最後變成了一半人把另一半醉倒的人扛回去的壯觀場面。
夏，摸魚的好日子，管理池塘的侍者攔也攔不住，清涼的池塘旁邊成了眾人最好的休息場所，四個月一過去，難免有幾條魚摸著摸著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秋，道觀裡面的果樹無一倖免，都被這些「小猴子」洗劫一空，樹葉樹枝掉落一地，要不是掃地的侍者會用氣聚集雜物，估計這秋天的落葉枯枝，掃到冬天也掃不完。
冬，是寒冷的季節，早上永遠不變的五點起床變成了一道考驗，有幾隻懶蟲因為太過於依戀自己溫暖的小窩被加罰得叫苦連天，手指伸出來就被凍僵的低溫也讓練功變得更難，但是一到周末，卻好像就沒有了冷這回事似的，一個個的到處跑來跑去堆雪人打雪仗，活脫脫一群愛玩的孩子，哪還看得出冬天的寒冷壓抑。
時過境遷，洛青溪長高了，洛青帝也因為年齡足夠而去參加了去往上一層的選拔。這個時候的青雲道觀，都期待著洛青帝的好消息。
當然，日常的訓練，也容不得怠慢——因為除了洛青溪，其他幾人年紀相仿，大家也快要出山了。
青雲道觀收弟子以數年為一次，時間不固定，要等老弟子出山，才能選拔新的弟子進來。
洛青帝似乎修鍊的時間要比他們都長，而且年紀大了他們三歲左右，不像是和他們同一批的人選，但是問洛青溪和師父的時候他們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在這些弟子之中劍法最純熟，運氣最嫻熟的，便是洛青帝和藍曦。
現在洛青帝去參加選拔，藍曦無疑便是他們當中的最優者。
這日，師父將弟子們召來，似乎要宣布希么重要的事情。
「你們所修習的青雲劍法，必然要有一把劍，雖然這青雲劍法嚴格來說並不需要劍也能使用，甚至說，一把普通的劍反而會成了你們的累贅。」清風道人看向眾人。
「明白。」眾人齊聲答道。
藍曦想起來，洛青帝在藍曦第一次進觀時方年十三，而在洛青帝十五歲之時，他便突然手中多了一柄實實在在的劍，之後每日的日程，都是與劍同行，寸步不離。
儘管洛青帝之前就有一把桃木劍，但那把劍只是他自己做的，也不常拿出來使，之後這把桃木劍也只有在洛青帝教藍曦劍法的時候才給藍曦用，
而在座的眾弟子，也大都到了十五歲的年紀——是的，洛青溪也是，儘管他看起來很小一隻，但是與大家其實也只差了幾個月份的年歲。
因而，他們也該有一把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劍了。
「青雲門派的劍，並非是普通的劍。一般的劍，發揮不出青雲劍法完整的氣勢和威力。我稍後會帶你們前往劍冢，挑選一把與你們自身有相性的劍，作為你們的武器，」清風道人頓了頓，「青雲劍，每一把的打造都需要耗費匠人的全部心血，以及長達九九八十一天的打造過程，我們只會找尋那些即將收手結束鑄劍生涯的老鑄劍師，請他們幫忙打造，因為，一旦一名鑄劍師打造了一把青雲劍，那他鑄劍的命數也就告終，再也不能打造任何武器了。」
「青雲劍，是有靈之物，一旦認主，便是永久。」
五人聽聞了介紹，心中都有幾分震撼。
一生鑄一劍，一劍獨一人。
「隨我來。」清風道人拂袖招風，腳如踏凌波，飛步向前。眾弟子也回過神來，踩輕功跟上，寸步不離。
眾人往道觀的後山上去，一路向上，直到清風道人將他們帶到一個隱蔽的洞穴附近。
這後山，平時是禁地，不時有與道觀內衣著不同的其他侍者來巡查，弟子們對此地可謂是一無所知。
但是，想到三年前洛青帝也是如此來到這裡，然後歸來之時手中多了一把華麗的劍，大家心中的激動和好奇便更按捺不住。
「此為青雲門派禁地，那些侍者也不是普通的侍者，他們都有青雲劍法第二層小成的實力，高於你們的師父我。希望你們作為青雲弟子，不得泄露此地秘密，」清風道長轉身向弟子們交代了事宜，「劍冢就在裡面，你們隨我進來。」
清風道人緩步進入，用手掌按下石壁上的符文印記，前方緊閉著的石門便緩緩打開，一股靈氣夾雜著殺氣撲面而來。
眾人警覺，都下意識掐訣運氣形成保護罩。
這突如其來的殺氣，若是不加防護，恐怕很容易割傷皮膚，甚至重傷身體。
清風道人也是雙手掐訣，形成一道氣浪向這劍冢推出，將劍氣驅離打散，不再如方才那樣濃郁銳利。
「無事，放平心態。」
清風道人示意弟子們收了防護，進入劍冢。
藍曦和其他人這才放鬆警惕，收了手中法訣。
「好傢夥，這地方要不是師父領路，光是這抵禦殺氣就得消耗不少元氣啊。」李雄偉忍不住感嘆，這青雲後山竟然如此危險。
「這些劍即使每把都是傳奇，也必然是有優有劣的，與其在這裡一驚一乍，還不如想想自己這麼才能能拿到一把好劍。」吳寒冷哼一聲，眼睛已經開始掃視這劍冢了。
藍曦也在觀察著這劍冢。
冢，墓地之意，按理來說，這些劍應該都是新打造出來無人用過的才對，為什麼要冠以這些劍的群落以劍冢的名號？
其實不然，每把劍的誕生便意味著一位鑄劍大師生涯的死亡，而從這些劍的身上產生劍靈，也是一些前世遊魂附著於此的過程，說每一把劍都是一塊墓碑毫不為過——因為劍靈的本質就是遊魂，附著在劍上，也就稱之為墓碑。
這劍冢少說也有近百把劍，材質也各不相同，但是無論是什麼材質的劍，都富有靈氣，也無一例外對外人充滿著排斥，好像下一秒就要開口說話一般。
這些劍，感覺就像是裡面住了個活生生的人。
「吾乃青雲門派分觀道長，清風，此次前來領眾弟子選劍習道，願眾劍靈暫為平靜，一視同仁，與適宜之人共鳴。」清風道人雙手合十面向劍冢，態度十分虔誠。
隨著清風道人話音落下，這些劍的排斥之氣有所減弱，殺氣也減少了幾分，整個劍冢似乎從方才的躁動變成了難得的平靜與和諧。
即使劍靈們不願意屈居這些小輩門下，可誰又想天天待著這劍冢里呢？
「善，」清風道人微微頷首，「你們去找尋一把與自己契合的劍吧。」
「好耶！」洛青溪好像最激動，早早就確定了自己大致的目標，「我要找一把和我哥哥差不多的劍，我和他血脈相同，適合的劍一定也是差不多的。」
「我這種人，肯定是要一把青銅的劍了，古時青銅配帝王，我這樣的帝王之氣，肯定得拿一把好劍。」李雄偉也有了自己的目標，走向劍冢。
「我就尋一把鐵劍吧，最為尋常的材料，能與優質材料所鑄之劍放在一起，相必劍的靈氣也要比一般的劍強，才能彼此中和，匹配青雲劍的名聲。」王輕柔也定好了自己的目標，開始找尋。
「銀劍比較適合我，銀導電極好，我的體質特殊，運氣之時會帶動自身和周圍的電流變化，有一把銀劍，能夠完美契合我自身的罕見特點。」吳寒結束了對劍冢的觀察，向著早就預定好的地方走去。
現在就剩藍曦留在原地了。
呃，先前來到這裡的都是男人，所以這裡的劍對自己這偏陰的體質多少有些排斥，即使因為練氣的原因，尋常人感覺不出來，可這裡的劍靈可都是老妖精，心裡有底。
自己能不能摸到劍，估計還是個大問題，哪有心情去考慮自己選一把什麼樣的劍呢。
即使這些劍靈再想出去透透氣，也多少有自己的傲氣，得不到他們的認可，即使是大能來硬拔，劍靈們多半也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更別說自己可能是這麼久以來第一個進入這劍冢的女性了。
藍曦苦笑一聲，算了，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