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石漠原地駐紮了三天，直到體內的真氣運轉自如，十式劍招也行雲流水之後，才再次啟程。

三頭羊把附近的草都快啃禿了。

但石漠現在吐納真氣，所需的食物已經大為減少，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

一路上，石漠觀察到已經有三條支流匯入身邊的河流，水面變得越加開闊。

終於，在出發后的第12天，石漠見到了這條河上除了村裡的橋之外的第一座橋，也第一次見到了人。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外人，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和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一點，大約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石漠沿河向北，兩人自西向東過橋。

遠遠看見趕著羊過來的石漠，一老一少停下腳步，似在等待。

石漠此時的目力，遠超往日，對兩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喜色看的清清楚楚。

待走的近了，老人伸手招呼道：「小夥子，這是去哪啊？」

石漠答道：「去人多的地方。」

老人一愣，對這個答案沒有準備，想了想道：「那不如與我二人同行？我們正要去東邊的蠻石鎮，那裡不光人多，還有集市呢。」

石漠從小生活在封閉的村裡，沒什麼戒心，很爽快地答應了：「好啊！」

三人同行。

「你叫什麼名字呀？」小女孩說。

「我叫石漠，你呢？」

「我叫玲雲，這是我爺爺，你可以喊他玲爺爺。」

一路上，玲雲蹦蹦跳跳，一會兒摘野花野果，一會兒捉野兔飛鳥，很是活潑開朗。

石漠本是個調皮孩子，只是驟遭打擊，一時間變得性情陰鬱。

在玲雲快樂情緒的影響下，也略略開心了一點。

據玲爺爺說，他們來自西邊很遠的鄉村，家裡遭了瘟疫，只剩下爺孫二人，往東逃難來的。

「石漠哥哥，你天天背著把劍，是修士還是武者啊？」

石漠心想自己剛剛開始瞎摸索著修鍊，自稱修士實在有點過於臉大，便老實道：「我只是個無家可歸的普通人，這把劍是我從死人身上撿的，拿來防身。」

玲老頭眼中頓時精光一閃，看了看劍鞘上的花紋，若有所思。

夜幕降臨。

三人聚在一起，燃氣篝火，烤著香噴噴的野兔，東拉西扯地閑聊。

石漠恍然間似乎又回到了跟家人朋友們一起野炊的時光。

火光在眼中跳動，回憶在腦海蕩漾。

石漠眼前恍恍惚惚地開始產生幻象。

在火光搖曳中，他又看到了慈愛的父母，看到了跟屁蟲似的弟弟，看到了溫柔的姐姐，看到了一起笑啊鬧啊的小夥伴們。

石漠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嘴角掛著笑容，睡的無比香甜。

…………………………

涼風刮過，石漠感到身上一陣寒冷。

頭有點痛，眼皮有點沉。

石漠掙扎著坐起身，篝火已滅，身邊再無任何身影。

包袱和長劍不見了。

三頭羊也不見了。

石漠心中一驚，舉目四望，只有空曠的原野。

伸手摸了摸胸口，貼身的玉佩還在。

也就僅剩下這塊玉佩了，連那本修鍊的小冊子都沒了。

好在他已經把書上的內容翻來覆去看了幾十上百遍，早就爛熟於心。

第一次跟外人打交道，就這麼被騙了個精光。

石漠垂頭喪氣地蹲在草地上，雙頭抱頭，欲哭無淚。

外面的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有的屠我家鄉，有的騙我財物。

過了好久，石漠重新站起身來，目光漸漸變得冷漠，隱隱夾著一絲憤怒的火焰。

日頭高懸，此時已是正午。

按照那爺孫倆的說法，今天再走一天，就能到蠻石鎮了。

但是石漠現在不太確定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默默調集氣海內的真氣，灌注於雙腿，石漠朝東方奮力奔去。

在黑夜來臨之前，石漠終於遠遠地看到了一座城鎮的模樣。

城鎮沒有圍牆，由外及內的房屋密度逐漸增大。

石漠鬆了口氣，失去了全部生活物資的他，需要儘快到鎮子里找個落腳之處。

鎮子外圍的人家普遍比較貧苦，住的都是泥巴圍牆，茅草為蓋的小茅屋，屋外用稀稀拉拉的木材圍成院牆，只有象徵意義的圈地為家，連只野狗都擋不住。

石漠穿行而過時，晚飯的炊煙已經升起。

雖然沒有在外界生活的經驗，石漠也知道，向這些窮苦人家尋求幫助無濟於事。

他走進了城鎮的繁華區。

果然有個集市，玲老頭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

但是石漠不知道該如何與外界人打交道，他的內心對這些外人只有防備和一絲恐懼。

這個鎮子上有很多南來北往的外地人，石漠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默默地在幾條繁華的大街上走了兩圈，石漠突然目光一凝。

他看到了一個肉鋪，肉案的地上有三串小鈴鐺，被人隨意地扔在土地上。

那是他心愛的三頭羊脖子上的鈴鐺！

石漠目光上移，三隻已經被剝了皮的羊，被從中間剖開掛在鉤子上。

石漠睚眥欲裂，他可以肯定，這一定是他的羊！

被怒火充斥的石漠失去了冷靜，大吼一聲，狂奔過去。

路上的行人和街邊的店家，紛紛看了過來。

矮壯的屠戶手裡拎著剔骨刀，一臉迷惑地看著衝過來的少年。

「我的羊！」石漠停在肉案前，指著三掛羊肉怒吼道。

「喲？哪來的渾小子？竟敢來我玲屠夫這裡撒野！」

玲屠夫？他姓玲！

肉鋪一旁的帘子被掀開，玲老頭的腦袋探了出來。

「還我的包袱！還我的羊！」石漠怒氣上涌，沖向玲老頭。

玲老頭脖子往門帘后一縮，大喊：「兒子，砍他！」

玲屠夫的剔骨刀呼嘯而來，速度極快，口中怒道：「小子，找死！」。

沒有戰鬥經驗的石漠不敢大意，奮盡全力朝旁一跳，躲了開來。

落地處正好有一攤宰羊流出的血水。

石漠腳下一滑，撞在肉案上，將攤子撞的稀里嘩啦倒地。

石漠自己也滾倒在地，一身血水混著泥土，狼狽至極。

玲屠夫更加憤怒，一步竄上來，揮刀再砍。

石漠情急中一把抓住了玲屠夫的手腕，使勁一甩。

玲屠夫「啊」的一聲飛了起來，手中剔骨刀落地，人撞到了三步外的牆上。

牆壁轟然倒塌，濺起一片粉塵，在夕陽下閃爍著迷離的光芒。

倒塌的牆后，是玲老頭錯愕的臉。

石漠掙扎著起身，對自己的力量感到震驚。

玲屠夫也在慘叫聲中爬了起來。

看向石漠的眼中，有了畏懼。

「武者？」玲屠夫艱難地問道。

石漠不理他，徑直走向玲老頭。

「還我包袱！」

玲老頭撲通跪地：「大俠饒命！我這就還你東西。」

連滾帶爬地取了包袱和長劍遞給石漠，玲老頭趴在地上不敢再抬頭。

「玲雲呢？」石漠問道。

「她，她不在鎮上，去悠水城了。事情都是小老兒一人做的，求大俠放過她！」

石漠不置可否，因為他並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才好。

既然不知道說什麼，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說。

石漠看了眼倒在泥土和血水中的三具羊屍，以及地上的三串鈴鐺，走過去默默地撿起鈴鐺，放進包袱中。

石漠沒有殺這兩人，他還沒有殺過人，下不了這個手。

背著包袱，拎著長劍，石漠離開了這裡，沿街行走，準備看看哪個鋪子招募夥計。

附近的店家看到這一幕，全部噤聲，不敢來觸霉頭。

沒走多遠，前面巷子中走出三人，攔住了石漠的去路。

「好身手。」中間那名獨目的中年漢子，口氣中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說道。

「小兄弟，我們獨龍獵獸組想招你入隊，可有興趣？」左邊那位身材婀娜，穿著一身野獸皮裙皮褂的年輕女子道。

右邊的年輕瘦高男子目中帶著不屑，沒有說話。

石漠已經不是昨天那個輕信之人，滿懷戒備地看著三人。

沉默片刻，石漠開口：「我需要更詳細地了解你們。」

「很好，請隨我來！」獨目男子轉身入巷。

左右男女二人側目看了一眼石漠，急步跟上。

石漠稍作猶豫，咬牙跟了過去。

他現在需要一個接近外面世界的契機，這個送上門來的獨龍獵獸組，雖然善惡難辨，但總歸是個切入點。

況且自己身上背負血海深仇，是避免不了跟惡人打交道的。

想著這些，石漠的腳步逐漸堅定起來。

不遠處的陰影里，玲老頭的身形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