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弄巧成拙

掛掉電話，林星一頭倒在床上，看著熟悉而迷茫的天花板。正面勸不動，那就只能鋌而走險。白雨涵說，如果是林星自己的畢業論文，她願意幫忙。那方法很簡單，只要把這件事變成林星自己的事就行了。四千塊錢是小事，重要的是不能辜負張京華的信任。

在各社交平台賬號註冊愈發收緊的如今，很早以前註冊的小號便成了寶貴的財富。保險起見，或許應該再辦個電話卡，但林星希望儘可能省事。先把一個小號偽裝成鍾朝遠，對著鍾朝遠公開的簡歷改一改資料卡片，很簡單的事。昵稱無所謂，反正會改備註。再把一個小號偽裝成畢業論文槍手。劇情就是林星自己畢設做不出來，被鍾朝遠催，但是和找的畢業論文槍手價格沒談妥。可惡的槍手提出的要求居然是——寫一篇哲學系畢業論文，論黑格爾的神學思想，如果寫不出來就告發林星。至於槍手為什麼是要論文而不是要錢，為什麼找物理系的人寫哲學論文，好像完全沒有合理性。但畢竟時間緊任務重，林星也編不出更合理的情節了。

偽造好槍手威脅自己的聊天記錄，林星截圖，設置僅白雨涵可見，發朋友圈。林星以槍手的口吻放狠話，下周再不交稿，就把聊天記錄發給京華大學校長，抄送京華大學物理學院院長，要求學校開除林星。

「林星」，白雨涵電話過來了。「啊，什麼事？」林星裝作無事發生。「嗯，那個，我前段時間在寫自己的畢業論文……」「啊，好好寫。畢業論文很重要嘛」，林星繼續說道。「今天上午真是對不起了。明明現在畢業季，你自己也要趕畢業論文，我還又讓你幫忙……」林星假意反悔，表示愧疚。「林星，你畢業論文寫怎麼樣了？」白雨涵問。「沒事，別擔心。我早就寫完了」，林星說。「我可是京華大學的學生，怎麼會被畢業論文這點小事難倒？我大二就發PRL，然後又拿下冠名獎學金、成功本校直博，你看我這麼優秀，像是寫不完畢業論文的人嗎？」「林星，假設……嗯，只是假設啊。如果你畢業論文寫不出來，會去找槍手代寫嗎？」「不是，我怎麼就寫不出畢業論文了？寫得出啊，那肯定得寫出來，你放心。我在京華大學好著呢。如果，啊，如果寫不出畢業論文，那，哎呀我也不好回答這個啊。」這裡要引導白雨涵把事情往壞了想，林星也不知道這樣說行不行，但應該還是自己平時的語調，算是有些真實感。

「林星，你剛剛在玩手機嗎？」白雨涵換了個問題。「沒啊，我吃完飯就躺在床上睡覺，接到你電話時剛醒沒多久。」林星心裡一陣竊喜，白雨涵總算問到重點了。「嗯，我也沒看手機，我也要睡覺了。有什麼煩惱的話，可以找我商量啊。」「好，沒事，你睡吧。我好得很。」林星掛了電話。

確認白雨涵看到自己發的朋友圈后，林星登上qq，刪掉原來的朋友圈，又單獨發了一條僅對白雨涵可見的朋友圈。大意是qq號被盜了，剛改完密碼，不要給騙子轉賬匯款。下午四點，白雨涵就算真去睡午覺，現在也差不多要起床了。林星在qq上給白雨涵發消息，約她出來到學校旁邊吃燒烤。林星下午的一系列操作果然有效，早上找白雨涵幫忙寫論文，她還說最近很忙，現在卻很爽快地答應晚上出來。

「我請客吧？」白雨涵小心翼翼地說。「哎呀，我約你出來，讓你請我多不好。」林星說。「要兩瓶啤酒吧。」林星在菜單上記錄。「啊，不好意思，

我不喝酒。」「沒事，我自己喝兩瓶。」林星頭也不抬，繼續在菜單上勾其他菜。「給，我點好了。」林星把菜單給白雨涵。「好多啊，那我就不點了。老闆，我們點好了。」

「你最近都不在學校呢」，白雨涵邊等燒烤邊和林星聊天。「去了也沒意思，對畢業論文也沒什麼幫助」，林星說。「畢業那點破事，我都交給潘問天了。」「他真是個好人」，白雨涵說。「他自己也說不麻煩，無非就是列印材料時多列印一份。」林星心不在焉地說。現在還沒上菜，林星猜測，此時白雨涵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便刻意地聊幾句就看一下手機，還裝作自己很煩躁的樣子。「你現在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白雨涵問。「一直在看手機。」「啊，沒有沒有。」林星把手機息屏。接下來是整個計劃的關鍵一步。林星下午出門前，已經把原來繁瑣的手機解鎖數字密碼換成了簡單的手勢密碼，現在要巧妙地讓白雨涵知道這個手勢密碼。她沒戴眼鏡，但林星怕她視力不好看不清，還是特地把手機拿到她跟前。「我給你看看，上學期拍的京華大學校園風景吧。」林星站起來坐到白雨涵旁邊，拿出手機，在她眼皮底下划手勢密碼解鎖，然後隨便翻了翻相冊。

「啊，終於上菜了。開吃！」林星又坐了回去，到白雨涵對面，把手機息屏。「你真不喝？」林星再次問白雨涵。「不喝。你也不要勉強，喝不下剩著就好，不要喝多了。」「沒問題，我像那種酒品差的人嗎？」林星給自己倒滿。雖然是啤酒，但林星以前也不怎麼喝，對自己的酒量也沒有太大信心。考慮到白雨涵已經知道自己的手機解鎖密碼，要把手機上一切對自己不利的信息刪掉。和張京華都是微信聯繫，微信直接退出登陸，再把qq的聊天記錄刪一些。安排妥當后，林星慢慢舉起酒杯，小心地喝一口。有點苦，但能忍受。事還沒辦完，現在還不能醉。林星小心地把握喝酒的度，所有燒烤吃完，已經有些許醉意，但是才喝完一瓶啤酒，還剩一整瓶。-

「要不我們回去吧？」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白雨涵問林星。「還，還有瓶酒沒喝完」，林星說。「再陪我一會好嗎？」「嗯……」白雨涵沒明說，但林星記得，她們宿舍門禁是晚上十一點。有點勉強，林星不覺得自己能靠尬聊再硬拖一個半小時，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做戲就要做全套。林星又開一瓶酒，邊給自己灌酒邊抨擊學校對大學生要求太嚴，畢業論文寫不出來之前努力就都白費了。「延畢一年後還有機會啊」，白雨涵說。「但找人代寫被發現要退學」，林星像是在說胡話又像是還維持著一定限度的理智。「啊，當然，我是不會找人代寫。」林星繼續灌酒。第二瓶酒喝完，林星腦子已經不太清醒。但總算是用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今天最重要的一句話：「對不起，搞太晚了，過了門禁時間了吧。」

「嗯……」白雨涵拿出手機確認時間，不情願地同意。林星放心下來。「那，看來只能……」「今晚只能回家了呢」，白雨涵說。「我走回去就好。」「啊……」林星的如意算盤落空，喝下肚的兩瓶酒一會在膀胱里晃蕩來晃蕩去，一會又咣當咣當地往腦子裡撞。林星感到自己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腿一軟差點摔了一跤。「沒事吧？」白雨涵扶住林星問。「啊，沒，應該，也許，沒。」「真是的，都讓你不要喝多了。酒有什麼好喝的？你家住哪？先陪你回家吧。」「家，啊，就在那」，林星隨手指了個大方向。「在那是哪？」「在那……」林星此時已不想再騙白雨涵只想趕緊回家，但酒勁上來自己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