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毛烏素沙漠中睡了一夜后。5月19日清晨，李自然和三位學生起來。

李自然睡醒后，這個時候覺得自己的襠部也有一些隱隱作痛了。之前他嘲笑劉帥，騎著那輛普通自行車不過三天，就襠部疼痛，再往下騎估計就要斷子絕孫了。現在李自然顧不得什麼大漠孤煙直了，他自己的襠部也快受不了了。

沙漠地區缺水，他們幾人只好用漱口水和濕巾紙簡單洗漱下，隨便吃了點東西。收拾好帳篷，把帳篷捆紮在自行車後座上，後輪兩側的駝包中塞得滿滿當當。

往前騎上一小段后，李自然襠部愈發痛疼了。之前騎了那麼的天，疼痛感慢慢堆積著，終於在這天爆發了。屁股和襠部處猶如火燒一樣，即使是柔軟的硅膠坐墊，可現在挨著它就像是坐在炭火上。

李自然強忍著襠部的疼痛，這股疼痛猶如火山爆發一樣，一旦爆發，就再難以抑制了。

這時四人騎車來到一個岔路口，一邊是北上往銀川方向，一邊是西進往吳忠和蘭州方向。

三人停下了車，短暫休息。李自然也跟著停下車，他抬起屁股，讓襠部脫離了坐墊，沒有了身體的壓迫，被擠壓地炙熱難耐的襠部此時輕鬆而愉悅。一陣穿堂風從襠部下吹過去，李自然覺得下面一陣涼爽。

「怎麼樣，兄弟？想了一晚上，決定去哪了嗎？」戴眼鏡的學生問道。

小胖子揮揮手，邀請道，「別想了，乾脆跟我們一起直接干到青海湖算了！」

李自然笑著擺擺手，「你們騎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精壯的學生安慰道，「不礙事，你慢點騎，我們等你。」

李自然若有所思望著路邊杆子上掛著的藍色標牌，往北是去往銀川，往西是去往吳忠，以及蘭州方向。

李自然還是搖搖頭，拒絕了。

昨晚劉帥那通電話，似乎讓李自然清醒了許多。三年前的陸若依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青海湖的那個陸姑娘，還有和她住在一個房間的另一個男人。

李自然反問道：「你們為什麼要去青海湖？畢業騎行去哪不行？為什麼非得是青海湖？」

這個問題把三個年輕的學生問住了。

戴眼鏡的同學思忖了片刻，望著遠方，彷彿在朗誦台詞一般，「其實青海湖也並不是非去不可的。有時候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旅程。年輕我們有一顆不安分的心，總是嚮往說走就走洒脫的旅行。至於為什麼要去那？原因似乎也不明不白。總之，是說走就走，不問緣由。如果非要一個解釋，可能就是......」

戴眼鏡的同學收回遙遠的目光，看著李自然。

「可能是什麼？」

「登山家馬洛里被問道，你為何想要攀登珠穆朗瑪峰？」

在一旁聽著的小胖子也不解地問，「為什麼？」

戴眼鏡的同學又重複了一句，「你為什麼要登山？」

李自然笑了笑，他聽說過這個故事，「因為山就在那裡。」

戴眼鏡的同學雙手一攤，笑著說道：「這不就是答案了。」

李自然也默契地地點點頭。

小胖子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他們兩個，「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呀！」

李自然如釋重負般往外吐了口長長的氣，彷彿把胸中憋悶的鬱氣清空了。

「我想去一趟銀川，看看《大話西遊》的拍攝基地。」

他喃喃地說道，他的目光望向遠處這片廣袤的沙漠，

腦海中想起《大話西遊》電影場景，這是他和陸若依一起看的第一部電影。

大學時候，兩人在周末十點之後偷偷在教室里關著燈看的，那種黑夜中同陸若依坐在一起，緊緊挨著所帶來如初戀般溫暖，以及保安巡邏經過照射過來的手電筒燈光，這些感受讓李自然腎上腺素飆升，緊張而又刺激的心跳感，讓他的印象格外深刻。自后，再也沒有哪部電影如《大話西遊》這樣讓他有刻骨銘心的感受了。

他想起電影里，最後孫悟空離開了紫霞，一個瀟洒而悵然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滿天黃沙中，而紫霞和另外一個男人站在城樓上，看著孫悟空離去，露出嘲笑的神情，「那個人好像一條狗欸。」

李自然覺得自己就像這條狗，昨天晚上劉帥打電話過來告訴他了，前幾天有一個陸姑娘確實住在青海湖邊上，這個陸姑娘是和一個男生一起住的，叫什麼張剛強。

其實《大話西遊》結尾處時站在城樓上的那個女生已經不是紫霞仙子了，那個長得像孫悟空的也不是至尊寶，而是夕陽武士。就像，在青海湖邊的那個陸姑娘可能已經不是陸若依了，至少，不是三年前李自然認識和深愛的那個陸若依。

「你是說銀川那個鎮北堡西部影視城？」戴眼鏡的學生這句話讓李自然跳回了現實。

「現在聽說那邊就剩那面城牆了。」

「哪面城牆？」

「就是大話西遊電影結尾時，孫悟空鑽進夕陽武士身體里，然後走了過去和紫霞親吻的那個城牆呀。」

「噢噢，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好像一條狗欸』，我一直記得這句台詞，唉，高中時候看的，當時也是唏噓不已。」

李自然看著戴眼鏡學生，臉上一副悵然的神情，在內心裡感慨道，「大家也都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呀。」

小胖子嘆了口氣，惆悵地說道，「這樣一說，我也想去看看那面城牆。」

「我們沒時間去了，十天干到青海湖咧！」精壯的學生拍了拍小胖子，提醒道。

「既然你這樣決定了，我們也就不勉強你了。祝你，」戴眼鏡同學本來想說祝你找到你的初戀，一想到身邊小胖子還失戀著，於是改口道，「祝你一路順利，一切安好吧。」

「加油，兄弟，出來騎行就是散心的，千萬別抑鬱了，要享受騎行的樂趣！」精壯的學生關心地道別。

小胖子走了過來，張開雙臂，不等李自然反應過來，就被小胖子一把熱情地抱住了。

「兄弟，我理解你！初戀確實是難以忘懷的。如果有機會，千萬不要放棄，你這三年估計也是後悔的，如果現在再放棄，你就會後悔一輩子了。」

李自然想起這個小胖子也是剛和初戀分手，他笑著反問道：「你不也是初戀，幹嘛不去爭取下呢？」

剛剛還情深意濃，一副過來人的惆悵模樣的小胖子，此刻嘿嘿笑了幾聲，說：「其實之前分手確實是我太衝動了，這次騎行回去我還是要去找她的。畢竟是初戀，誰不愛自己的初戀呢？」

「你這個傢伙，竟然騙我們！」精壯的學生聽到后，生氣地走了過來，「我們苦口婆心勸說安慰你，沒想到你早就想到要和你的前女友複合了。」

戴眼鏡的男生倒是理智地一笑，「我早就知道了，這小胖子就喜歡搞事情。別看他分手后裝得那樣傷心欲絕，整天喝酒買醉，其實都是矯情。還責怪人家不要矯情咧......」

小胖子笑著不甘心地反駁，「我這是不破不立，不經過一番痛徹心扉的疼痛，你就不知道原來愛有這麼深。這個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喲，啥時候這麼有文化了？失個戀還整出一個哲學家來了呀。」戴眼鏡的學生笑著揶揄道。

「不瞞你們說，我說分手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精壯的學生打斷他，「後悔你還在QQ空間寫了那麼長的一首分手詩，什麼那片雲再也不來了，什麼此生就此別過......感覺你好像很堅決、很洒脫一樣。」

「嘿嘿，我那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那首長詩可花了我好幾個晚上......」

「別扯了，你QQ空間那首長詩我從頭到尾看了，完完全全是抄襲汪國真詩集里的，拼湊在一起，混弄誰呢！」戴眼鏡的學生笑著拆穿了小胖子的謊言。

「我還真以為是你寫的那麼長的一首詩了，我還說小胖子失戀后，竟然文筆變得這麼好了嗎？」精壯的學生趁機笑著揶揄道。

「兄弟們，我也不是完全騙你們啰，如果不分手，你覺得我這個畢業旅行還出的來嗎？」小胖子昂著頭，笑著挑眉道，「不分手，我肯定要去陪女朋友出去玩呀！」

「這樣一說，好像也對，這可能是我們三最後一次騎行了。」精壯的男生點著頭，又突然提醒，「不說了，休息夠了吧，今天騎行的路都比較平坦，預定的騎行任務可是200公里呀！」

戴眼鏡的學生轉過身去，笑著問李自然，「既然你找到了目標，打算去銀川，也好。我們也要準備出發了，那就此別過了。」

李自然笑著點頭，「感謝你們昨晚的收留，祝你們一路順風。」

「你也一樣，一路順風！」

這條路屬於騎行偏僻路線，路上幾乎難得見到什麼騎友。雖然只是相處一天半，但精壯的學生對遇到李自然這個騎友也是有些戀戀不捨。

小胖子笑著揮揮手，「到了青海湖，我們給你寄青海湖的明信片，刺激下你也來看看。」

李自然內心苦笑幾聲，他們幾個不知道他就是因為那張青海湖的明信片而出發的。

三人正翻身上車，準備出發。

李自然突然想起什麼，他的襠部傳來劇烈的疼痛，「等等！」

三人剛起步的自行車又被剎車捏住了，三人同時回頭，看著李自然臉上露出一陣痛苦的表情。

「那個，那個......」李自然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騎行這麼久，那個、那個蛋蛋不疼嗎？」

「哈哈，哈哈......」三人幾乎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這笑聲讓李自然更覺得難為情了。

「兄弟，你騎行沒穿騎行褲嗎？」小胖子笑著問。

李自然搖搖頭。他想起當時在美利達店的時候，那個路虎車的司機讓店老闆把山地車的長途用具都給配齊了，而忘記騎行服了。李自然自己是個新手，第一次騎長途，不知道原來騎行還有騎行服的這件裝備。

「難怪，兄弟你也算是厲害了，掛空檔騎了這麼久......」

「我也不算掛空檔吧，內褲我還是穿了的。」

「內褲有啥用？」

戴眼鏡的學生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鏡，如科普一般說道，「男人騎長途最要緊的就是保護蛋蛋了，最開始騎行的時候，你可能不覺得有什麼。因為坐墊還算柔軟，但長期騎行下來，壓迫感就會與日俱增，所以我們在裡面都穿了騎行褲，軟綿綿的，避免蛋蛋和坐墊長期接觸，壓迫前列腺，影響你的......功能。」

「哈哈。」幾人又爽朗地笑著，可這笑聲並沒有讓李自然覺得是嘲笑，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笑聲。

李自然也有些臉紅，他也尷尬地笑了笑。

「現在這荒郊野嶺的，也沒地方去買騎行服呀！」李自然環顧四周，一片戈壁。即使到了前面的村莊小鎮，也未必又騎行服賣。估計得騎車到銀川去找一家店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戴眼鏡的學生緩緩說道，嘴角微斜，似笑非笑。

「什麼辦法？」李自然疑惑地問道。

「哈哈。」精壯的學生和小胖子兩人看到戴眼鏡學生神秘的樣子，頓時想到了什麼似的。而後兩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戴眼鏡的學生也隨著這富有感染力的小聲，嘴角裂開，笑了出來。

小胖子捂著肚子邊笑邊脫口而出了三個字，「ABC。」

「啥是ABC？」李自然還是一臉疑惑，不知道他們三人到底在笑什麼。

「衛生巾。」

戴眼鏡的學生也壞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