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30章

「啊！」李自然驚訝地說道，「這個、這個有什麼用？」

「這可是好東西呀！」

小胖子笑嘻嘻地說道，「大一軍訓的時候，我們站軍姿佔得腳都發麻了。有師兄偷偷告訴我們，可以拿這玩意墊在鞋底，我們試了試，舒服很多。後來我們騎車的時候也偷偷用這玩意墊在下面......」

李自然擔憂地問：「這個，這個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去買吧？」

「我們自己不方便買，有時候是讓其他騎行的女同學幫忙買的。」

「不過確實好用，相信我們。」

戴眼鏡的男生建議道，「堅持下，騎到下一個鄉鎮找個超市買個ABC墊著，否則後面會越來越疼的。」

李自然點頭致謝，同時又疑惑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一定要買ABC呢，不是還有其他牌子嗎？」

小胖子撲哧一笑，繼續說道：「經過我們實測多種品牌，ABC效果最好！價格也最實惠。哈哈，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見小胖子喜感的模樣，李自然臉上的尷尬和害羞都消散了，笑著點點頭，「好，等下找個商店就去買ABC。」

三個學生騎上車，朝李自然揮了揮手，「再見！」「到時候青海湖見！」

四人分道揚鑣，三個學生騎行的背影在國道上越來越小，熾熱的陽光烘烤著地面，貼近地面處蒸騰起一股熱浪，三人的背影在熱浪中搖搖晃晃的變形了。

李自然擦了擦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水。

沒有辦法，李自然咬著牙準備重新上車，他看著那塊黑色的山地車坐墊，猶如一塊發燙的炭火。

忍著襠部的劇痛，李自然堅持又騎了半個多小時。相比於之前騎上車一下子就飆出幾十公里，這個十幾公里的路程讓李自然覺得是一生中最難受的了。

他想起前幾天劉帥騎著他那輛沒有避震並且坐墊極硬的自行車，兩天時間就把劉帥摧殘出那幅痛苦難耐的表情了，之前的他只是理解劉帥的不容易，而現在他終於可以感同身受，理解劉帥當時的痛苦了。

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切身經歷同樣的痛苦。

前方出現幾個小黑點，隨著李自然騎車的靠近，黑點慢慢放大，一個小鄉鎮沿著國道蜿蜒而展現出來。

李自然下了車，把車靠在門口牆上。襠部已經麻木，他慢慢提拉著雙腿，讓雙腿往外擴展，猶如一對羅圈腿。

「我一個男生買衛生巾，這也太尷尬了吧。」李自然在心裡念叨著，要不算了吧。他在門口猶豫著，可襠部的疼痛卻時刻提醒他不得不買了。

李自然把脖子上的面巾帶上，鼓起勇氣，在心裡默念道，「希望老闆是一個男人。」

西北地方風沙大，商店門口通常掛著一席長帘子，帘子是破舊棉被麻布等家什做的，厚重而嚴實，能夠有效擋住風沙灌進來。

李自然深呼一口氣，果斷掀開商店的帘子，猶如潛水一樣憋住一口氣，「撲通」一聲下水。他頭也不回，徑直走了進去。

老闆是一個婦女，此刻剝著瓜子看著電視劇，見顧客走了進來，她友好地問：「你要點啥？」

李自然害羞地不說話，衝進店裡，自己一雙眼睛骨碌轉動，在貨架上到處四處查看。

女老闆見這個奇怪的男生戴著面罩，也不搭理，心中生了幾分疑惑，停下手中的瓜子，暫停手機上播放的劇，狐疑地望著這個陌生年輕的男人。

暫停了電視劇，商店裡被沉默包圍，只有外面傳來些許的風聲。

「你需要啥，我給你找。」

女老闆又一次提醒道。

「女生用的那個。」李自然聲音小得如同蚊子般說道。

「啥東西？」

「衛生巾......」李自然聲音又大了點聲。

「噢噢，裡面沒有衛生間，廁所在外頭。」女老闆疑惑的神情舒展開來，伸手指了指外面，「出門右拐。」

見女老闆聽錯了，他有些著急，他下定決心，猛吸了一口氣，而後一氣呵成說了出來，「女生大姨媽用的，衛生巾！」

女老闆一聽，邊點頭邊說道，「噢噢，是這個啊，那我聽錯了，我還以為你要找廁所......欸！」

女老闆最後這個欸的音突然上揚，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一樣。

「誰用？」

「我用。」

女老闆驚訝地盯著他，她的眼神猶如紅外線掃描一樣，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帶著面罩的年輕男人，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女老闆那疑惑的眼神已經把她想要問的問題完全漏了出來。

李自然已經豁出去了，平靜地回答，「阿姨，你沒聽錯，我就是需要衛生巾，ABC牌子的，我騎行需要墊著。」

「噢噢，好的。哈哈......」女老闆咧開大嘴，露出一口黃牙。剛剛疑惑的她終於笑了出來，為了掩飾她著笑容，她彎下了腰，把臉埋在櫃檯下面，而後故意在櫃檯里找著什麼東西，只有她那咯咯的笑聲從櫃檯下傳來。

過了會兒，女老闆直起腰，臉上還掛著忍俊不禁的神情，而後轉身從後面的抽屜里拿出了一袋衛生巾。

「你要的ABC。」

李自然付過錢，轉身掀開帘子離開。帘子放落，商店裡面又傳來女老闆咯咯的笑聲。

李自然墊上衛生巾，果然覺得柔軟了許多。

李自然又不自覺笑了起來，因為他想到剛剛女老闆那咯咯的爽朗的笑聲，這笑聲讓李自然想起那一次，給陸若依買衛生巾的事情。

那是路若依第一次來例假。

正讀初三的李自然中午下課後，像往常一樣都會刻意經過路若依的教室，看下她還在不在。

初三學業更為緊張，老師或多或少會選擇拖堂多講一些知識點。所以李自然每次路過路若依教室，都幾乎從來沒見過路若依在座位上。此時路若依正讀初二，和李自然的教室在同一層。

可那一天，李自然經過窗前時，眼光像往常一樣不由自主地往路若依座位上看去，只見路若依一人坐在座位上，埋著頭好像在午休。

教室里還有零零散散幾個同學，李自然覺得有些疑惑，於是走進教室來到路若依座位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喊了下：「若依。」

路若依抬起頭，眼裡滿是擔憂和害怕。

李自然關切問：「睡著了？」

她搖搖頭，抿著嘴巴不說話。

「怎麼了？也不去吃飯？」

路若依還是微微搖頭，沉默。

「生病了？我帶飯上來給你？」

路若依眼睛微微發紅，被李自然的關心有些感動，可她還是沒有開口。

見一個其他班的男生和路若依在聊天，而且還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教室里其他幾個同學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路若依趕緊拉扯了下李自然的衣服，小聲說，「你快走吧，其他同學看著說閑話呢。」

為了不引起注意，李自然耐心地坐在她旁邊座位，小聲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和我說，我幫你。」

路若依沒有搖頭了，她的大眼睛轉動了幾圈，扭頭朝班上的還在教室的幾個同學看去，隨即又迅速轉過頭來，看著前面的黑板。她的嘴巴抿了抿，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彷彿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李自然見狀，還是溫柔地小聲說：「什麼事，你小聲和說我，不讓你同學聽見了。」

路若依又想了想，而後篤定決心，深呼吸一口。

她像一隻小貓咪一樣，湊過頭來，在李自然耳畔用微弱細小的聲音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我來例假了。」

李自然被這路若依口中吐出的溫暖的氣流而擾亂了心扉，耳朵一陣酥麻，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了。

他耳朵奇癢，卻堅持忍住聽完路若依慢慢說的這五個字，彷彿墜入了一片溫暖的雲彩里。

路若依見李自然怔在那，以為他也笑話她，於是眉頭一皺，伸手重重擰了下李自然的胳膊。

李自然驚訝地問：「什麼，你要請假了？」

路若依嘆了口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後又伸手錘了他肩膀一下，小聲嗔怪道：「你這個笨蛋！」

李自然痛地從溫柔鄉里回過神來，而後也小聲地問，「我剛剛沒聽清，什麼你要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