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領著富江進了房子，給她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之後整個人看上去好多了。

她喝著你準備的熱薑茶，縮在沙發上像只慵懶的貓咪，眯著眼睥睨著你家裡的格局，眼神中透露著滿意。

彷彿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當然，這一切你都沒看見。

此時，你正在樓上給她拿吹風機。

外面還在下著大雨，雨點隱藏在墨色的夜中，你只能通過雨滴打在物品上發出的噠噠聲響來判斷出雨勢的大小。

透過二樓陽台的落地窗望出去，路邊黑壓壓一片，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壞掉了，只有你家大門口的一盞小燈在這個黑色的雨夜中勉強提供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光源。

隱隱約約之間，你看著昏暗的路上似乎有個人影。

可是雨勢太大，路面又太暗，你看不太清楚那人的模樣，只見黑暗中一抹長發在雨中劃出了漂亮的弧度。

然後消失在黑暗的死角中。

結合富江剛才的話，你確定這個傢伙就是追蹤富江而來的壞人。

可是、那人難道是個女人嗎？

你啪噠著你的毛茸茸兔子拖鞋從二樓風風火火地跑下來，入目的就是富江蜷縮在沙發上，渾身仍舊微微顫抖的模樣，看得你一陣心疼。

女孩濕答答的黑髮在米色的沙發上留下一大片深色的水跡。

「富江，不可以濕著頭躺下啦，這樣以後會偏頭痛的！」你像個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並且自告奮勇地要幫富江吹頭髮。

你一直很喜歡富江的頭髮，黑長直，每一根髮絲都好似被精心打理過般散發著光澤。

你從未見過像富江這種，精緻到每一根頭髮絲上的女孩。

溫暖的風夾裹著發間的水意穿梭在你的指縫之間，你感覺自己好像在摸著一匹上好的黑絲綢，愛不釋手。而富江似乎也很享受你幫她吹頭髮的瞬間，舒服得眯著雙眼，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像只優雅神秘的黑貓。

「富江，我剛才在二樓看到外面好像有個人在我家外面遊盪，你剛才說有人在追你，就是她嗎？」

沙發上的富江嗯了一聲，沒有否定。

你接著問：「她為什麼要追你，大晚上的還下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問起這個，富江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她轉頭整個人埋進了你的睡衣上，你下意識反抱住她，安慰道：「沒事的，我家超級安全的，不會有奇怪的人能夠進來！」

「里香，我好害怕...那些大人不知道從哪裡找到我的住址、說是我害死了他們的兒子，要我殺人償命...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跑他們讓他們死心、以後不要再來煩我們...吶，里香醬，我真的做錯了嗎？」

富江從你的懷中抬起頭來，長而密的睫毛上掛滿了淚水，好一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模樣。

HP-1000

你覺得你現在跟種花國歷史上有名的昏君紂王十分地感同身受，這要是換誰誰頂得住啊！

「沒事富江，等她們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就好了，這段時間你先不要回學校…以免他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你輕拍她的肩膀笑著安慰道，

「富江這段時間可以先待我家哦，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

「里香~你對我真好！」

富江也笑了，笑容里多了一絲你看不太真切的意味在裡面。

這天晚上，你是和富江同睡在一張床上的，快要睡覺的前一刻，你迷迷糊糊，後知後覺腦子裡才湧現出一個問題——

富江是怎麼知道你家地址的呢？

畢竟、你從未邀請過富江來你的家裡，那麼她是如何精準找到你家門口來的？

可是你的疑惑很快就被洶湧而來的困意所壓倒，你緩緩閉上雙眼，感覺自己大腦運轉速度也變慢。

陷入黑甜鄉前的一刻，你迷迷糊糊看見身旁的富江好像起了身。

*

你已經陷入了沉睡，稚子般無辜純真的臉上是平靜的睡意，和緩綿長的呼吸聲，還有從被子中裸露出來那一節光滑纖細的脖頸，像極了毫無防備的待宰羔羊。

只要輕輕在那裡劃上一刀……

富江就佇立在你的身邊，指尖輕輕滑過你的脖頸。

睡夢中的你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對危險一無所知的同時還順便翻了個身。

「真是脆弱的小玩意啊…里香醬~」

黑暗中她的眼睛流露著詭異的光芒，語氣晦澀不明。

她走到落地窗前，輕輕撩開紗質的薄窗帘，外面還在下著傾盆大雨。

線路接觸不良的路燈明明滅滅，在雨中閃爍著詭異的節奏。

那人一頭黑色的長發，穿著伊藤的校服站在大雨中，明明沒有撐傘，但是那些雨點就好像被她完全隔絕開了一般，半點濕意都沒有沾上。

她就站在祈本家的大門后，幽幽抬起頭來，露出那雙驚艷的雙眸，還有那顆魅惑人心的淚痣，怨毒地盯著落地窗后的富江。

如果你此時醒著，你會發現兩人的外貌竟然是一模一樣！

屋內屋外有兩個富江！

落地窗上的富江勾起一抹得逞嘲諷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雨夜中的富江，紅唇輕啟：

「慢半拍的廢物，我要是你就自殺死了算了，活著也是丟人現眼！」

隨後放下窗帘，穿著和你身上如出一轍的睡衣，躺下，抱著你閉上了眼睛。

「里香，晚安哦~」

*

富江就這樣暫時在你家住了下來。

學校的風波也沒有就此而停息，那些自殺孩子的家長几乎是天天都在校門口鬧事，蠻不講理地要求學校交出富江，還說學校在包庇殺人兇手…這一切的一切，讓你無比堅信富江先躲起來避風頭是正確的決定。

可是富江最近一些舉動讓你覺得倍感奇怪。

一開始是家裡的阿姨抱怨富江在家裡對她呼呼喝喝，儼然一副大小姐當家做主的做派。

其次就是你好幾次碰見她在你的房間，抱著你的衣服一臉痴迷地狂嗅，雖然事後富江解釋說只是覺得你衣服上的味道很好聞…可你還是覺得很奇怪。

這天你放學回到家裡，一打開玄關的門就聞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順著這股味道，你來到了廚房，一推開門，你頓時大驚失色。

裡面到處都是紅色的血跡和凌亂的廚具，活脫脫一個案發現場。

就在你將包包翻個底朝天準備掏出手機報警的時候，富江施施然從樓上走下來，她穿著你的的泡浴，身上還有從浴室中剛帶出來的朦朧的霧氣。

「富富富富富江、你沒事？！嚇死我了，那裡面是？」

你比手畫腳好半天，終於組織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家裡這是遭賊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勇敢富江，跟歹徒搏鬥？

「今天阿姨請假了，我本來想里香喜歡吃的糖醋魚，但是殺魚的時候魚一直不聽話跳來跳去，把廚房搞得到處都是血，果咩呢~」

你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殺魚。

不過、

「沒事沒事，不過這條魚血也太多了吧…」

「嗯，是條很肥很大的魚呢！」富江點了點頭，隨後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抱歉里香，魚不小心跑進下水道了，還把家裡搞得一團糟糕…」

你心想人沒事就好，不就損失條魚，多大點事！

正巧最近月初，你手上的生活費盈餘還有很多，於是你開口提議：「沒關係富江，今晚我們就出去外面吃吧！」

還可以順便把之前心心念念的小裙子買下來。

你計劃通Get！

*

於是你和富江來到家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因為最近的天氣反反覆復的緣故，這家平時生意總是很火爆的店子難得不用排隊也可以有位置。

你來過這家店好幾次了，所以剛一落座你就輕車熟路地拿起菜單遞給富江，準備給她推薦你吃過比較不錯的肉類。

沒想到富江接過你的菜單之後，反手就跟一旁的服務員將菜單上最貴的都點了個遍，什麼澳洲空運谷飼牛肉、日本A5和牛等等一些你平時只敢看不敢點的食物。

一套揮金如土的點單下來行雲流水，要不是你們是小學生未成年不能喝酒，你甚至覺得她馬上就要開一瓶82年的拉菲了。

雖然但是、這間店沒有拉菲賣。

你目瞪口呆，口袋裡的錢包立馬發出了只有你能聽見的抗議聲。

錢包belike：心裡沒點AC之間的數？

等到服務員走了之後，你才回神，結結巴巴地開口：「富江，我…我沒有那麼多錢…」

「沒關係的里香，這次就讓我來請吧，就當是答謝你讓我住在你家了！」

說著，富江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男士錢包，打開一看，裡面全是花花綠綠的鈔票，鈔能力錢包瞬間閃花了你的眼睛。

「這些應該夠了吧…」

何止是夠了…你發誓你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

於是你立馬握住富江的手，一臉正經：

「富婆，餓餓，要飯飯。」

富江一臉嬌羞：「討厭啦~里香~」

*

酒足飯飽之後，富江去了趟洗手間，就在這個空隙，兩個不速之客坐到了你的對面。

又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戴著墨鏡一臉拽相的五條悟，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開口第一句對你說：

「你被髒東西纏上了你知道嗎？」

「……」你扯了扯嘴角，反問：「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五條悟燦然一笑，「像帥哥？」

「不，像神棍。」你的語氣斬釘截鐵，「就是聊齋裡面那些破壞別人愛情的神棍老頭，遇到人開口第一句就是『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怕是有妖孽纏身』，bytheway，要給你看手相嗎？」

五條悟一臉不解地看向旁邊的夏油傑，

「她瘋了嗎？竟然說我這樣的帥哥像老頭誒！」

夏油傑：「……」

你不像老頭，你像個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