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柳爺爺
第二天的測試是在武館東南角的一片沙地之中,地上擺著近五十來塊大石墩,頂部向內凹陷,從五十斤到五百多斤不等,還有九個小石塊,可放在石墩頂部,精準測出力量。
趙鐵牛果不其然以一百零四斤拿了第一名,被烏教頭當場誇讚,方望成績也還可以,排在第十,舉起了八十八斤的石墩,賈楓第三十名,舉了七十一斤,錢二這個小胖子,估計昨晚吃雞腿補充了些營養,竟超常發揮舉起了六十斤,排在倒數第二,倒數第一也是六十斤,只是舉的時間沒錢二久。
期待已久的休假終於來臨了,收拾完包裹,方望和趙鐵牛大步邁出了武館。
東柳街頭,行人稀疏而過。
「爹,娘我回來了。「一道聲音從門口響起。
連慈雲聽聞,露出喜色,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走了出來,這瞧瞧那看看,一個月沒見,生怕孩子受了苦。
「柏青,你看小山是不是長高了,長壯了些。」連慈雲回頭問道。
「嗯,確實比以前結實了,看來送他去習武也不算壞事。」正在貨台清賬的方柏青,抬頭一笑。
「娘,這次我會在家住三天,十月初就又要去武館了。「
「嗯,這些我們知道,上次去武館報名就了解清楚了,你快去打點水洗洗手,馬上吃飯了,都是你愛吃的菜。」連慈雲邊說邊朝灶房走去。
一張泛舊的四方桌上,菜香撲鼻中,笑語在蒸汽中漸漸飄遠。
次日一早,晨練完,和爹娘打了招呼后,方望便朝趙鐵牛家走去。
許是趕早的緣故,剛好碰見有人來買農具,於是就在門邊等著,趙鐵虎正談著價格,看見方望過來,轉頭朝後屋喊了聲:「鐵牛,小山來了。」
沒一會兒,光著膀子的趙鐵牛就從後門走了出來。
「嘿嘿,剛剛鍛煉了下,今天去哪耍?」
「不清楚啊,我也是無聊才過來的。」方望嘴角噙著笑,帶著些羨慕的眼光看著那一身腱子肉。
想了會兒,繼續說道:「要不去鎮外逛逛,這段時間米稻成熟,風景還不錯。」
「行,聽你的,在武館呆了一個月,烏教頭說要鬆弛有度,出去放鬆放鬆也挺好,那你等等,我收拾下。」
出了鐵匠鋪,兩人沿著街道往南門走去,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人都拿著農具,面露喜色,看來今年是有好收成了。
走在南門外的土路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金黃,一片忙碌熱鬧的景象,方望和趙鐵牛也不由地加快了腳步,沿著道路,兩人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隱隱有種爭強好勝的味道,跑了半個多時辰,直跑到鳳棲山山腳下,一個小坡的中段,兩人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再往上就陡峭荒亂了起來,這裡不是上山的主路,可能中途沒注意跑偏了,但兩人也不著急,畢竟大方向沒變,沿著回去就是了,兩人找了處陰涼的地方,一起靠在石頭上。
「呼…跑的蠻快的嘛,逼我使出八分力啦。」
「哈哈,你也不差,有我五分速度了。」
方望和趙鐵牛對視一眼,絲毫不顯尷尬的笑了起來。
鳳棲山山腳下長有很多楓樹,九月底已有部分楓葉開始泛紅,紅綠相映看起來也格外的美麗。
方望原本正四處看風景,忽然右邊四十來米處有一土堆吸引了他的注意,土堆的正前方豎著一塊石板,被大量雜草纏繞,要不是眼力好,差點忽略過去了。
「咦,那個土堆怎麼有些奇怪,看著像是座墳墓一樣。」方望暗自心驚,要知道這附近全是荒林,基本無人居住,就算葬墓也不會有人會選在這兒。
拍了拍趙鐵牛,方望起身走了過去。
待他走進一看,才發現自己並沒猜錯,雜草叢中,只見長滿青苔的石板上模糊刻著幾個字。
方望伸手理了理,總算看了個清楚。
愛女柳依依之墓。
墓前還擺放著一些香燭和未燃盡的黃紙,落葉在其上蓋了厚厚的一層,只能從縫隙間窺見一些。
「這麼雜亂,怕是許久沒人來了,我們給她掃掃墓吧,看著怪凄涼的。」方望轉頭說道,趙鐵牛也點頭沒意見。
一座孤墳葬在山間,許久沒有人來,只有野獸與日月做伴,看著確實凄涼。
說做就做,不一會兒,兩人便將周圍的雜草清理乾淨了,走時還從旁邊撒了兩把土,這才重新回到石頭旁坐了下來。
天上的太陽雖大,但身處山中,反而有絲絲涼意,並不讓人覺得炎熱。
「你黑虎拳練的咋樣,我還是有很多不熟的地方,總感覺發力不對。」本來寧靜的氣氛,瞬間被趙鐵牛粗獷的聲音打破。
「也就那樣,和你差不多,要不練練,好久沒交手了。」方望道。
「好啊,看誰更厲害。」
「我可不怕你。」
說話間,兩人來到場地中間,擺好了黑虎拳的起手式,凝視著對方。
方望大喝一聲,瞬間沖了過去,發聲助威,打算搶個先手。
他力量雖然沒趙鐵牛大,但身體協同性更好,打的倒也是旗鼓相當,足足交手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雖然都氣喘不已,但誰也沒打算認輸。
正在此時,一聲腳步傳來,兩人同時望去,只見一白髮老人正佝僂著腰,沿著斜坡顫巍地走了上來,一隻手用力地拄著拐杖,肩上挎著一個灰色包裹。
「柳爺爺,您怎麼在這裡。」
「柳爺爺,慢點,我來扶您。」
方望和趙鐵牛一見,連忙過去攙扶著。
攙扶間,方望忽然神色一動,看向墳墓的方向。
」難道這位柳依依是柳爺爺的親人,一定是了,都是姓柳。」方望暗自猜測著。
「原來是鐵牛,小山啊,咳咳,有好長時間沒見到你們了。」柳一銘雖然身子差,但眼神還好使,一眼就將兩人認了出來。
「柳爺爺,我和鐵牛最近都去了黑虎武館學武,現在每月只有三天的時間才有休假,沒時間去聽您說書了。」
「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為自己講的不行,你們不願聽嘞。」柳一銘微笑著開著玩笑。
「哪裡的話?柳爺爺講的可好了。」趙鐵牛急忙回道。
聊了好一會兒,柳一銘這才發現前方的墓已經被掃過了,心中詫異:「這地方偏僻,平時很少有人來,難道是這倆孩子。」
走進了一看,一些散落的雜草,根部都是濕的,明顯剛離開土壤不久。
「墓是你倆掃的?」柳一銘回頭問道。
聽到柳爺爺這樣問,方望也有些緊張了起來,趕忙回道:「是,我們看上面雜草叢生,有些日子沒人來,就給打掃了下。」
柳一銘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神情,輕聲道:「兩個好孩子,這是我女兒的墓,前些日子老毛病又犯了,便在鎮里修養,所以有好幾個月沒來,如今有你們幫忙,謝謝你們了。」
「是我們應該做的,柳爺爺。」
「好孩子。」柳一銘又笑著重複了句,隨即彎腰解下肩上包裹,慢慢掏出一些香和黃紙,用火摺子點了起來。
待黃紙燒盡,柳一銘這才轉過身來,看著方望和趙鐵牛說道:「沒看錯的話,你倆剛剛打的是黑虎拳?」
「您怎麼知道,柳爺爺,確實是黑虎拳。」方望有些驚訝的問道。
「以前了解過,這拳法威力很是不俗,尤其是易筋期有了真氣后,運氣於拳,可使拳力大增。」
「柳爺爺,您了解這麼清楚,難道您是武林高手?」趙鐵牛一臉期待。
「呵呵,武林高手?以前算吧,現在不是了。」柳一銘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隨即眸中無神,像是陷入回憶之中。
看見柳爺爺這個樣子,方望和趙鐵牛也識趣的不繼續問下去了。
好一會兒,柳一銘才回過神來:「哎,人老了,就是喜歡回憶,你倆等久了吧。」
「沒有,柳爺爺,就幾息時間。」兩人默契道。
「你倆孩子不錯,幫小女掃了墓,我有好東西給你們,走,跟我回去。」說完,便費力地拉著兩人往迴路走去。
「不用了,柳爺爺,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方望小心攙扶著。
「我這把身子骨也沒多久可以活了,家裡就我一人,難道還能帶到土裡?放心,對武者來說,都是好東西,你倆這天賦估計三年左右就可以到易筋期了。」柳一銘笑著看了看兩人,像在看自己孫子一般,充滿了慈愛,彎彎的眼角皺紋越發的深了。
聽到三年可以突破到易筋期,方望和趙鐵牛滿臉的不可思議,要知道現在黑虎武館很多三十來歲的護衛,還只是煉體期而已。
沿著來路三人走了近兩個時辰才來到了柳爺爺的住處,這裡離臨山鎮還有好一段距離,位處東南方向,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大概百來戶人,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居住。
柳爺爺的房子在小村的中間位置,有一個小院落,種著常見的蔬菜,一把搖椅擱在邊上,這裡的房子大都是用土坯和青瓦蓋起來的,柳爺爺的房子也不例外,門前一副對聯也已淡了顏色,黃色的木門上掛著一把泛銹的鎖。
進入屋內,光線並不昏暗,方望抬頭看去,只見屋頂留有幾塊透明玻璃,內飾及其簡單,除了床,桌椅外,就是兩個箱子重疊放四方桌上,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門,右邊是通往灶房的地方。左邊看樣子像是個儲物間。
「走了這麼遠的路,喝點水吧。」柳一銘彎著腰一手拿著茶壺,一手翻轉扣在桌上的茶杯,倒了三杯,枯黑的手掌上看不到一絲血色。
方望和趙鐵牛連忙道了聲謝,一路走來確實口渴,說罷便大口飲了起來。
「柳爺爺,這裡離鳳棲山這麼遠,來回不方便,您這麼不在附近給您女兒找個地呀。」方望有些好奇。
「依依她很喜歡楓葉,說紅紅葉子的最好看了,便給她找了那兒,這樣每年都能看到,想必會很開心的。」柳一銘出神了會兒,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