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三紋紫芝
在屋裡休息了會兒,只見柳爺爺突然起身,挪動著腳步朝那些箱子走去,看其動作應該是想把上面的箱子搬下來,方望和趙鐵牛連忙上前幫忙。
下面的箱子是暗紅色的,表層刷有一層樹漆,柳一銘伸出手,將下面的箱子慢慢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些藤草果芝,還有兩個瓷瓶。
方望晃眼一看,瞬間就激動了起來,指著一節兩尺長的紅藤說道:「這是蛇血藤?柳爺爺,這是蛇血藤嗎?」
之前在黑虎幫香主大比上,聽到牧香主提到過蛇血藤,方望回家后,也好奇地問了父親,這才知道蛇血藤是一種生長在陰寒之地的紅藤,表面有一圈圈蛇類皮膚的花紋,功效非凡,可遇不可求,就算在深山中遇到,如果不仔細看,也很容易錯過。
「不錯,確實是蛇血藤,沒想到小山你還認識。」柳一銘點頭笑道。
「其實也不確定,只是剛好聽過。」方望摸著頭有些尷尬。
隨後柳一銘將其他物品一一拿起解釋道。
「這是化瘀草,可以打通身體筋脈的堵塞,干檀香果,和蛇血藤效果類似,那兩瓶中青色的是清心丹,可以在吸收藥力的時候保持清醒,特別適合初學武者,紅色的是活血丸,是採集數十種野獸的心頭血和藥材才能煉製而成,只剩兩顆了,突破瓶頸時和干檀香果或蛇血藤配合有奇效。」
趙鐵牛面帶激動,急問:「柳爺爺,那個紫色的芝又是什麼呢?」
「那是三紋紫芝,你倆想要吸收至少要等到易筋期有了真氣后才行了,不然藥效浪費的太多,這可是真正的好東西,就算淬血期的武者碰見了都會大打出手,算是凝練真氣最好的天才地寶之一,看見上面的紋路沒有,咳…,每過百年才會長上一條。」
方望和趙鐵牛呼吸不由急促了起來,這麼多珍惜藥材擺在面前,怎麼能不叫人激動,尤其對習武之人而言。
聽到柳爺爺的咳嗽聲,方望關心道:「柳爺爺,這些藥材您怎麼自己不用啊,身子骨肯定能更好些的。」
「沒用的,我武功已廢,嗜血之毒已遍布全身,產生的氣血反而滋養它們。」柳爺爺平靜的說著,臉上不見一絲害怕之色。
「柳爺爺,您,您如此大恩,我們…。「
「你倆的好意老頭子我心領了,這麼多年過去,也看開啦,該報的仇當年就已報,剩下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糾纏在一起,也說不清誰對誰錯,今兒喊你們過來,其實是想拜託一件事,我身體現在越來越虛弱,如果哪天離開了,將我葬在依依旁邊吧,有空常來看看我們,就很知足了。」
「柳爺爺......」趙鐵牛有些哽咽的不知道說什麼。
「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柳一銘沒有回話,露出一臉欣慰,指著右邊的小門說道:「小山,鐵牛,去把石臼拿過來,再拿幾個瓷瓶。」
待兩人拿完東西回來后,柳爺爺再次講了每件藥材的藥效和使用劑量方法,除了三紋紫芝,清心丹和活血丸內服外,其他都需要用熱水泡發出藥效,身體才好吸收。
說罷,便讓方望和趙鐵牛將蛇血藤、化瘀草、干檀香果,三紋紫芝研磨成粉,各裝進兩個瓷瓶中做上標記。
忙活完后,方望和趙鐵牛就這院中的一些青菜做了一頓飯,雖然賣相不佳,但味道還不錯,得益於方望經常幫家裡打下手的緣故。
席間,柳爺爺不停地講著年輕時他的江湖事,兩人安靜地聽著,不時響起驚呼。
待飯後收拾完,外面的天色也暗淡了下來。
「柳爺爺,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您哈。」
「早點休息,柳爺爺。」
和柳爺爺告別後,方望和趙鐵牛懷著激動的心情,沿著土路朝臨山鎮的方向跑去。
回到雜貨鋪,方望跟爹娘打了聲招呼,便急不可耐的衝到房裡。
小心從懷裡掏出六個瓷瓶一一擺在桌上,看著這些,方望略微平復的心情又激蕩了起來,雙拳緊握,滿目精光。
「沒想到我和鐵牛還能有這機緣,有了這些,易筋期指日可望。」
將瓷瓶藏在枕下,方望去灶房燒了幾大桶熱水,倒在屋裡的浴桶中,又打了桶井水放在旁邊,按照柳爺爺講的劑量,在浴桶中倒了一小撮蛇血藤粉末,只見原本清澈的熱水,不一會兒就變的通紅。
待溫度適宜后,方望急忙服下一顆清心丹,喝了好幾大口涼水,這才脫下身上衣物坐了進去。
「嘶...嘶」
一陣陣刺痛從全身各處傳來,就像幾萬根針同時扎進肉里感覺,方望忍不住的倒吸幾口涼氣,眉頭緊鎖。
蛇血藤本是易筋期或煉體期武者才能使用的珍稀藥材,他只不過是一個剛剛習武的學徒,身體還不能承受這藥效,所以才會有如此巨痛。
好在此時清心丹發揮功效,陣陣清涼從胃部傳向四肢百骸,緩解了大部分疼痛,不然可能真的會疼暈了過去。
現在他體內全是熱浪,只有一股清涼在鬥爭,露出水面的腦袋也泛著赤紅,脖頸上的皮膚全是密密麻麻汗珠,時不時匯成一股滑落水中。
就這樣,半個時辰過去了,浴桶中的水已變得渾濁,不見什麼紅色。
就在這時,方望驀地睜開眼,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緩緩地站起身,雙手握成拳狀,只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一番收拾完,躺在床上的他仍有些亢奮,實在無法理解一些藥材粉末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效果,簡直讓人著迷。
第二天清晨,連慈雲喊了好幾聲,方望才悠悠的醒來,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翻身起床,見瓷瓶還在原位,這才鬆了口氣。
整理了下衣裳,方望將藏在衣櫥棉衣裡面的半兩碎銀子和一些銅板揣在兜里。
吃完早飯後,方柏青和連慈雲知曉方望今天又要去鎮外練武,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了聲早些回來。
出了雜貨鋪,他一眼就看到趙鐵牛正站在鐵匠鋪外面的柳樹下,於是快步走去,開玩笑道:「怎麼啦,我們的柳樹殺手。」
「感覺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它連根拔起了,對了,昨晚你用了沒?早上我拿家裡的鐵塊測了下,力氣足足漲了十斤,」趙鐵牛激動說。
「小點聲,你忘了柳爺爺昨晚講的懷璧其罪啦。」方望朝四下看了看,又小聲道:「力氣確實長了,不過還沒測,你帶錢了沒?我這有半兩銀子,湊湊給柳爺爺買些東西帶去。「
「搞忘了,你等我下。」說完轉身跑了回去。
過了盞茶功夫,趙鐵牛才跑了出來:「我這差不多也半兩銀子,都是這些年存的,走,我知道哪兒的好吃。」
兩人在臨山鎮里逛了小半個時辰,除了燒雞,烤鴨,還買了很多糕點,像四喜棉花糕、橘香蜂糕、鮮奶桂花糕、龍鬚酥、茯苓餅等等,一人手裡提著一個碩大的布袋,方望和趙鐵牛這次走的是東門,因為昨晚就是從這邊回來的,相比南門要近一些。
進到村子,這裡和昨天並沒什麼不同,沿著主路,兩人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柳爺爺的屋外,喊了兩聲,無人應答,方望和趙鐵牛推開柵欄走進院中,敲了敲門:「柳爺爺,是我和鐵牛來看您了。」等了會兒,還是無人回應。
趙鐵牛伸手推了推門,「吱呀」一聲,門竟然開了,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了一絲不妙,立即走進屋裡,屋裡擺設依舊,只是桌上多了張草紙和錢袋。
兩人顧不得查看,直奔床前,只見柳爺爺正身穿綢服安詳地躺著,臉色慘白,已無了呼吸,左手邊有一小張白紙,摺痕清晰可見,上面還殘留著一些紅色粉末。
方望拿起一聞,和蛇血藤的味道有些像,怕是柳爺爺昨日藏留下來的。
兩人大聲悲喊,可是屍體早已冰冷,沒有任何反應。
霧氣上了眼眶,此刻方望只覺得生命竟如此的脆弱,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今天是了具屍體。
「方望,你看,這是柳爺爺留給我們的。」一聲哽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方望回身走到桌前,接過鐵牛遞過的絕筆。
「小山,鐵牛,今天要麻煩你們些事了,將我葬在依依旁邊,哈哈,這麼多年,終於可以下來好好看看她了,不知道瘦了沒,還愛不愛哭鼻子,桌上的銀兩也是留給你們的,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練武沒錢可不行,你倆都是好孩子,一定要記住昨晚說的話,江湖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旦踏上這條路,就要謹慎行事,不然就是萬丈深淵。」
「柳爺爺,您放心,我們一定牢記。「方望擦了擦眼角。
平復完心情,兩人在左邊的小屋內,發現了一口棺材和幾把鐵鍬,看樣子柳爺爺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後事。
將柳爺爺抬進棺材后,方望和趙鐵虎找了根長木棍和一些繩子用於抬棺,身上掛著好些個布袋,關上房門,兩人邁著沉重的腳步朝鳳棲山走去,有微風吹來,縈繞在棺材四周,似乎也有著不舍。
還是鳳棲山下的一個不知名小坡,景色依舊,墳墓卻多了一座。
直到現在,方望和趙鐵牛也不清楚柳爺爺的真名,村裡其他老人只稱呼他柳老頭,其他也不知道了,他倆和柳爺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點燃香燭和黃紙后,燒了些從屋裡找來的衣物和從臨川鎮裡帶來的糕點吃食,希望柳爺爺在下面也能過的好。
待火勢漸息,兩人恭敬地三拜三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