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訪姚超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彭候準時起床，從卧室出來，先洗漱，然後從冰箱里取出巧克力放進盒子里，背上雙肩包，離開了位於六樓的家。沿著樓梯來到一樓，敲門，開門的是彭候的奶奶。

老太太系著圍裙，頭髮半白，看見彭候有點開心：「兜兜回來了，昨天晚上我說給你打個電話看看要不要留飯，你爺爺非說你有案子回不來，這不是回來了嗎？」

兜兜是彭候小名，在叫彭候還是叫兜兜之間，彭候曾經做過一些嘗試，可惜失敗了：「奶奶，以後要是我說不回來，就說明有案子回不來了，不用留飯了。」

今天早上吃的是大包子，小米粥和烀玉米，不過奇怪的是今天的餐桌旁竟然沒人吃飯。彭候有點詫異：「奶奶，人哪去了，就算爺爺上班去了，我爸我媽哪去了？」正常情況下餐桌旁應該有五個人，除了彭候和他父母外，還有彭候的爺爺奶奶。不過彭候家裡應該有六口人，他二叔情況有點特殊，一般不在家裡吃飯。

「你爺爺去上班了，你爸有個同學要結婚，他一大早帶著你媽去幫忙了，你爺爺說你有案子的話肯定走不開，他們就沒告訴你，你二叔帶著你趙爺爺去醫院了。」王桃端起了剛才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口。

「去醫院?趙爺爺病了？」彭候有點意外，趙老爺子和彭候爺爺一起當過兵，身體相當硬朗，沒想到竟然生病了。

「沒什麼大病，便秘，你二叔不放心，非拉著老趙去醫院。」

「便秘?去看看也好，就當是做個體檢。」彭候咬了一口包子，竟然不是肉的，猜錯了，是韭菜雞蛋的，想了想決定換個話題：「奶奶，你認不認識姚超?咱們社區觀菊小區的，不到三十。」

「姚超?」王桃想了想：「聽名字應該是姚堡的吧，想不起來。」

「這樣啊，對了，沒人叫我，我二叔也不會開車，他們怎麼去得醫院啊？」彭候又想起了個重要問題。

「本來打算打車去的，二樓張阿姨的兒子，就是彭誠，你小時候見過的，他正好要去上班，順路把他們送過去了。」

「彭誠回來了?我怎麼沒看見，他不是出國讀書了嗎？」彭候覺得玉米味道有點淡，可能是煮的時間有點長。

「去年冬天回來的，你去年還在奉天呢，過年也不懂得回來，才回來兩天又要去警局報到，還沒見過不正常嗎?」

「奶奶，我不是和家裡打過電話了嗎？我還要辦手續，要完成手裡的論文，要告別，又不是故意不回來的。」

王桃剛好吃完飯：「誰管你回不回來，關鍵是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把碗放進洗碗池：「算了算了，回來也好，奉天夏天熱死，冬天又冷得要死，回來也好，等過兩天我去找人問問，看看有沒有好姑娘。」一回頭，餐桌已經空了「這小子，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彭候正坐在車上吃著包子，太嚇人了，案子完了再回家吧。不過彭誠竟然回來了，上次見面好像是幾年前暑假回來的時候，他好像學的是考古學吧，也不知道回濱城考什麼呢，濱城有墓嗎？不過有時間還是要去感謝一下，好歹人家幫了忙。彭候一邊瞎想，一邊飛快解決了包子，然後開車來到了公安局。

彭候到辦公室的時候還不到七點半，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顧霞已經到了：「霞姐，早上好。」

顧霞正在看材料，抬頭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先坐吧，等他們來了我們就去社區醫院看看，

老吳回來估計要十點多了。」

彭候看見顧霞看的是案子的資料，也坐下翻開了筆記本研究起了案子。看了沒幾分鐘，彭候好像發現了什麼，抬頭看向了顧霞，幾次欲言又止。

顧霞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看向了彭候：「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新發現?」

仔細想了想，彭候還是覺得應該試試，反正現在也沒什麼線索，於是開了口：「霞姐，我想再去一趟姚超家。」

顧霞眼睛一亮：「真有發現？」

「也不算是，就是忽然想到了個小問題，我想再問問姚超的職業。」

「職業?」顧霞有點詫異，但沒多說，拿起了手包：「走吧，一起去看看，這次你問，早去早回。」

「謝謝霞姐。」彭候有一點點小感動，取了塊75%的巧克力咬在了嘴裡，快步跟了上去。

顧霞皺了皺眉：「少吃點巧克力，容易長胖。」

「霞姐，吃黑巧克力不會長胖的，而且一條20克，我一般每天只吃兩條。」彭候解釋了一下：「對了，霞姐，到了觀菊小區我想先找個幫手。」

「幫手？行啊，這次聽你的，萬一有新發現呢。」

「霞姐，你這麼一說，我壓力很大啊。」彭候坐在駕駛座上深吸了口氣。

顧霞笑了笑：「逗你的，沒發現也沒什麼，我師傅說過辦案就是一點一點地試，從一個毛線團里找到你要的那根線。」

彭候點了點頭，開車離開了公安局。到了觀菊小區，沒有先去姚超的家，而是開車來到了觀菊小區中央的廣場。

顧霞有點疑惑，廣場上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50歲左右的阿姨，正聚在一起閑聊。這時，彭候已經下了車，顧霞想了想也下了車，她想看看彭候的幫手是誰，按理說，彭候剛調來不久，應該沒時間發展線人。

彭候四次尋找，終於找到了目標人物，快步走了過去：「肖阿姨，肖阿姨……」

肖麗娟聽到叫聲，轉頭仔細看了看：「你是兜兜小侯爺？」高興地迎了上去：「你不是在奉天讀書嗎？多會兒回來的，也不過來串串門，快有一年沒見了吧。」

聽到肖麗娟的話，彭候偷偷看了顧霞一眼，發現她正在偷笑，有點小尷尬：「阿姨，我有點事找您幫忙，您現在有時間嗎？」

肖麗娟正好奇地打量著顧霞，聞言點了點頭：「當然有啊，放心小侯爺，阿姨今天不跳廣場舞也幫你說服你媽。」

「我媽?」彭候有點懵。

「你找阿姨不是做你媽的工作嗎？沒事兒，現在不是講究自由戀愛嘛，年齡大點怕什麼，交給阿姨了。」說完又看了顧霞一眼：「就是大得好像有點多，我應該先找桃姨建立一個統一戰線，老太太急著抱孫子，工作應該比較好做。」

顧霞本來嘴角帶笑地看著兩人客套，忽然覺得心口一疼，誤會就誤會吧，年齡大點也可以忍，但是什麼叫大得有點多。

「不不不，肖阿姨你誤會了，誤會了。」彭候急忙解釋：「這是我領導，我們刑偵小組副組長顧霞顧警官，我今天來是因為工作。」

「領導?」肖麗娟看上去不太相信：「女警察？」

「那個，肖阿姨，我想問問關於姚超的情況。」彭候覺得必須開始正事，要不然領導暴走了容易被穿小鞋。

「小超?」肖麗娟明顯更疑惑了：「兜兜，小超犯事了?」

「沒，我們就是了解了解情況，找您過來幫幫忙。」

肖麗娟明顯有點遲疑：「兜兜，你和阿姨說實話，你放心，他要真犯了事，只有在這個小區，他就跑不了，不過，能確定是他嗎?」

彭候有點哭笑不得，只能先給她寬寬心：「真和他關係不大，我來找您是因為他上次好像有不願意說的情況。我來找您幫幫忙。至於兇手，肯定不是他，他沒作案時間，也沒作案動機。」

「那就好，放心，我帶你去問，我就不信那小兔崽子敢糊弄我，走。」肖麗娟長出了口氣，然後帶頭往姚超家走去：「當初那傢伙應該也是我接生的。」說完又仔細想了想：「對了，他媳婦兒還是我給介紹的呢。」

彭候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剛想打斷，肖麗娟已經開口了：「不過他沒你好看，他生下來的時候又黑又丑。」

顧霞好奇地問道：「那彭候生下來的時候就很好看嗎？」

肖麗娟明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彭候也就放棄了阻止，聽她講自己已經聽了好多遍的故事「不算很好看，小孩子嘛，泡在羊水裡那麼長時間，皺巴巴的，五官也沒長開。」肖麗娟顯得很自豪：「不過我是誰啊，我接生的孩子數都數不過來，兜兜那時候比別的小孩都好看，還健康，六斤六兩，多吉利，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就是生下來的時候不哭，我以為被噎著了，打了兩下才哭。」

「咳咳咳，阿姨，我是男的。」彭候也有點猝不及防。

「男的怎麼了？我上次看那個唐代女皇帝的電視，不是有男的當美人嗎？」肖麗娟看了彭候一眼，點了點頭：「我們兜兜不比他們差，可惜了，這要是在古代，無論是男皇帝還是女皇帝，我們兜兜都能當個真侯爺。」

「對，我也這麼覺得，小侯爺真是個美人胚子。」顧霞一邊都快笑岔氣了，一邊還表示贊同。

「是吧，兜兜過滿月的時候我沒去成，可過百歲的時候我去了，白白凈凈的，虎頭虎腦的，啊啊喔喔的和人打招呼，摸小腦袋的時候還會踢人。我們鎮上中學的校長給取得大名叫彭候，希望他能封侯拜相，還給起了個小名叫兜兜，校長說這樣能兜住所有的可愛。」

彭候有點生無可戀，快一年沒見，肖阿姨的版本升級了，今天就不該來，用爺爺的話來說，這不是老張的拳頭搗老張的腿——自作自受嘛，忽然彭候好像看到了正道的光：「咳咳，到了到了，前面就是15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