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幸福嗎

喝多了的話癆，張武開啟了有問必答模式。牧凡還算講究，沒有追問他的銀行卡密碼和第一次的過程。

年幼時，母親早逝。父親給他找了個后媽。不久，就給他添了個小五歲的弟弟。弟弟也算是他一手帶大的，所以兄弟倆關係很親。父親忙乎著一個不大的鄉鎮企業，基本上天天早出晚歸，前前後後將近二十年，划拉了幾百萬的家產。

作為一名純粹的韓國idol的肉體飯，自學了點韓語基礎，就跑來韓國留學了。學費宿費，家裡出，每個月額外有2000人民幣的生活費。按照國內的標準，這個是夠了，在韓國嘛，就呵呵了，所以，空閑時間就出來做零工。

起初是在一家炸雞快餐店，一名留學生前輩的介紹，拉到了一個學生自己組建的群演群里，才開始跑起了龍套。用張武的話說，雖然群演有時候辛苦一些，賺的也不是太多，但能經常看到明星idol，而且，要不是剛開始做群演，韓語不流暢，浪費了幾次機會，也能小有名氣。男人喝多了就愛吹牛B，牧凡理解。

「唉，兄弟啊，」張武的舌頭已經大了起來，「咱們倆相對來說，我還算是有個完整的家，是幸福呢，還是不幸福呢？你父母在的時候，一家三口開開心心。人生啊，掐指可數不過百年，二十一年，二十一年啊兄弟，你有二十一年的快樂回憶啊。

我呢？母親走的時候，我還不記事，是奶奶執意的要照看我，怕我被欺負啊。後來奶奶也走了，快7歲的時候，才被父親接過去。他對我一向不聞不問，我說來韓國，好；要多少錢，給！完了，這麼大的事情，就這麼幾句話就完了？」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酒，也不喝，怔怔的發獃。

牧凡沒有在勸酒，小酌了一口。曾經有這樣的一句話，幸福的家庭都一樣，不幸的，有各自不同的不幸。自己覺得張武是幸福的，起碼，他的父親還健在，華國男人的含蓄，都不太懂得如何用語言來表現愛，只在行動上默默的付出。

和繼母之間有點尷尬，不過兄弟倆的關係真的不錯。剛才張武就執意的要牧凡看他手機相冊，存有兄弟倆的合影。讓他鬆了一口氣，也有些失望的是，除了這一張合影，就是各種女iodl的美照了。弟弟比他小5歲，今年才18，就比他高了，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這一刻牧凡是不會提及自己1米7，和張武不過是青蛙遇到癩蛤蟆，表兄表弟罷了。

而張武認為牧凡是幸福的，二十一年的幸福生活，現在又能吃飽穿暖，雖然誤會門市可能一個月頂多幾萬人民幣的租金，牧凡也沒有解釋，反正在真正有錢人的眼裡，這根本就沒有差別。

兩人都執意對方幸福，自己不幸。情況又不一樣，那到底幸福還是不幸呢？

攔了輛計程車，牧凡把張武送到了樓上。幾個華國留學生一起合租的房子，同屋的同學，都回國過年去了，他現在還沒有回去的打算。牧凡也沒有勸，醉酒的人不需要這個。

凌晨4點多的首爾街頭，路邊攤基本都收了，零下10多度，幾個行人也是腳步匆匆，除了可能剛從KTV出來的年輕人，還在呼號打鬧著。再多是偶爾有輕輕鳴笛示意的計程車，牧凡也沒有搭理，自己一個人慢慢的晃悠。

好像真的是，一直都很幸福啊。牧凡心下嘆了一口氣，想想自己短短的二十一年，和家人生活的點點滴滴，母親的溫柔和偶爾的倔強，父親的寬厚又時常小孩般的鬧點小情緒，

這二十一年，除了不到兩年的兵役和在學校的時間，不都是一直有父母陪在自己身邊嗎？

雖然生活一直很平淡，平淡到很難回想起太多的細節，吃飯，逛街，購物，遊玩，每年兩次去華國旅行。。。但這，不就是幸福嗎？

父母親也從來沒有要求過自己太多，也從來不曾說過什麼太深刻的大道理，只是要求自己要幸福，連母親最後的留言也是，自己還有什麼不幸呢？

牧凡仰望著天空，今夜看不到月亮，隱約的幾顆星星閃閃爍爍。城市的燈紅酒綠，又有幾個人，能靜下心來，去仰望星空？人的習慣就是，仰望著渴望得到，而從不知道去平視自己身邊的人，忽略了最簡單，也最可貴的幸福。

「大叔啊，我很幸福。」

「呀！你小子！」電話里隱約傳來姜虎東可能是向妻子解釋的聲音，低聲說，「阿牧，沒什麼事吧？」

「沒事的，大叔，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不知道和誰說。」

「沒事就好，嚇了我一跳。呀！你個臭小子，又喊我大叔！哎西！」

雖然挺對不起姜虎東的，但這個電話打完后，舒暢了許多。

晃悠到漢江大橋上，靠著圍欄，吸完了一支煙，甩掉了煙屁股，只覺得胸中有一口氣不吐不快，沖著漢江，大喊道：「我很幸福！」

「我是金泰。。。我，哎，哎。。。」

牧凡一愣，右手邊10多米外，隱約是一個小女孩，也愣愣的看了過來。

「哎西！」

牧凡搖搖晃晃走了過去。

女孩年齡不大，目測也就十五六歲，外面套著一件半長的白色羽絨服，略顯肥大，衣服下擺快要拖到地上了。腦後扎著一個馬尾辮子，真的是眉清目秀啊，那眉毛都快看不出來了，白凈的巴掌大的小臉，有些膽怯，又有些不好意思。

「呀！小鬼，這個時間不老實的睡覺去，在這裡鬼叫什麼！」

「你才是小鬼，你才鬼叫！」女孩一呆，反駁道，聲音清脆響亮。

「哎西！就這麼和前輩說話的嗎？」牧凡探出一隻手，狠狠的搓了搓對方的頭髮。

「呀，好大的酒味，討厭的酒鬼大叔。」小女孩退後了好幾步，整理了一下被牧凡搞亂了的髮型，轉身蹬蹬蹬的邁著小短腿跑開了。

「哈哈哈哈，帶你去天台看金魚啊。」牧凡在後面惡劣的大笑。

「呸呸呸，臭流氓！」女孩跑遠后，轉身喊了一句。

「臭小鬼，別讓我在看到你，哼哼哼。」牧凡遠遠的揮舞著拳頭回敬。

「真舒服啊，欺負小丫頭最有愛了。」牧凡喃喃微笑著，驀的眼前一黑，就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