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茶與酒的選擇
於智霖的問題帶著宮瑞鵬的思緒回溯到以前……
那段讓他現在有些不敢回憶的時光。
……
「瑞鵬，恭喜你畢業留校工作！」葉城滿臉笑容，他瞧著眼前的青年，是百般歡喜。
「感謝葉老師的栽培。」宮瑞鵬對著面前的老師一字一句地由衷而言。
「今晚來我家吃飯吧，我讓你師母給你做了好幾個菜。」
「好嘞！」
……
葉城的家在冬江市的郊區，不過離大學卻沒有多遠。
二人在學校下了班，趁著太陽還沒落下，便徒步而行。
伴著眼前的日落，葉城也是一邊漫步一邊和宮瑞鵬聊著天……
「我們今後的人生大部分是枯燥的，每天的研究沒完沒了，也不一定能出成績。」
「不過……若是能同時帶帶學生，看看有朝氣的年輕人也是很不錯的，瑞鵬啊，我好久都沒有這麼高興了。」
「怪不得我總覺得葉老師您怎麼這麼年輕。」
「哈哈，你小子真會說話。」
葉城笑了笑，隨後緩緩開口道。
「我很喜歡教書，我喜歡遇見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過……」
「現在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精神頭兒也不足了。」
「我明年就不準備帶學員了。」
「也能專心搞搞研究。」
聞言，宮瑞鵬停住了腳步，他看著眼前的老人，就像此刻的黃昏一樣，熾熱在慢慢褪去……
一件再精密的儀器也抵不過時間的磨礪，何況是人。
今天是自己的喜日，但卻未必是老師的喜日……
複雜的情感從心底生出，他又繼續邁開腳步，很輕鬆地追上了前方的老人。
「也許在程序上，我已經畢業了……但在我的心中，我一直沒有畢業，我永遠是您的學生。」
聞言，葉城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看，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一切的不言語都是因為言語表達不出此時此刻真摯的情感。
……
葉城的家中，一張不大的桌子上擺了數道菜肴。
他也從珍藏里拿了瓶高的，為宮瑞鵬倒了點白酒。
「老葉，你少喝點，這兩天血壓高！」
「沒事，多吃點葯就行。」
「凈瞎說，你都快成藥罐子了！」
葉城撇了撇嘴，對著夫人說道。
「瑞鵬這孩子留校工作了，我招待招待人家還不行嗎？」
「我哪說不讓你招待了啊？這不是做了一桌子菜了嗎？就怕你和孩子吃不好！」
「老太婆子，你懂什麼啊？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那你是哪門子憂了？人家孩子好好的喜事再讓你給叨叨壞了！」
葉城皺了皺眉，在家裡，他一向說不過自己的老婆，此刻也不繼續反駁，而是默默地又嘬了口酒。
宮瑞鵬緩緩笑著，這種場面是老師家裡的固定劇目。
師母總是管著老師的身體，老師又總和師母頂嘴，卻還說不過她。
每次一到這時候，他總是站出來打圓場。
況且，他還知道葉城到底在憂愁什麼……
「師母您放心，我看著葉老師，等喝了幾杯我就不喝了，葉老師自己一個人喝也沒意思，自然就不喝了。」
聞言，葉夫人抿嘴一笑，瞧著宮瑞鵬開口道。
「老葉，你這些學生里我就喜歡瑞鵬，這孩子真會來事！」
「那師母也得給你祝賀一下！」說著，
她緩緩起身。
「給你倆加道大肘子！」
聞言，葉城沖著宮瑞鵬一笑。
「你師母知道你愛吃肘子，今早兒就去市場給你買了。」
「謝謝師母啊！」
「哎呦，這孩子，有什麼謝不謝的！」葉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將肘子端了過來，特意放在了宮瑞鵬手邊。
「瑞鵬，你也得謝我啊！歸根結底還是我告訴你師母的！」
「哈哈，那也謝謝葉老師，沒有您的栽培，今兒我也蹭不上師母的好手藝！」
說著，宮瑞鵬舉杯敬了敬面前的恩師。
二人碰了杯，隨後一飲而盡。
入喉的酒辛辣無比，眩暈感敲著天靈蓋，但回味過去，卻是香醇酒香在舌尖兒、喉嚨、腦海里跳著舞。
煩心事都隨著酒氣昏昏沉沉。
……
這一夜，師生二人很盡興。
這時候，葉城和宮瑞鵬很要好，就像一對忘年交，就像一對父子……
但……
是從什麼時候起，宮瑞鵬就再也不叫葉城為老師了呢？
葉城也再沒有邀請宮瑞鵬喝酒了呢？
那一晚，葉城便送了他一些不知春茶，這茶也是葉城的朋友送的，他特意留給了宮瑞鵬。
茶不像酒。
一個恬淡風雅，一個熱情豪壯。
師生二人平時的研究就已經足夠靜得無聊，自然更喜歡酒的醉意煙火。
更喜歡澎湃的自己，更喜歡能讓自己激昂起來……
而宮瑞鵬，為了找到自己心中的那壇上好佳釀，選擇了更換研究的領域。
自那以後……
他更愛酒，葉城更愛茶了。
二人也漸漸沒有了話題……
淡了來往。
……
此刻，宮瑞鵬緩緩吐了口氣。
「我剛畢業的那年，葉老……葉教授的朋友送他的禮物就是這些不知春茶，他本人不愛喝茶便送了我，可我也不愛喝。」
「你們倆喜歡喝就再泡點吧，茶不喝光放著也是浪費了葉教授的心意。」
隨後，他的眼神中——那一抹懷戀也是散去。
於智霖在一旁觀察著。
雖然宮瑞鵬沒說什麼，但他瞧著對方的神光轉換，好像讀到了一段往事。
而宮瑞鵬的情緒反應他也默默記下。
兩次的變化。
都是因為葉城……
葉城絕對有調查的必要！
接下來，他換了話題，又是聊了聊其他的事，但宮瑞鵬的神情卻再也沒有大幅度的變化了……
包括接下來為自己的答疑，宮瑞鵬的神態依舊自如。
上節課的頹然好似煙消雲散，他給於智霖的感覺……
好像是剛剛有所發泄一般。
是為什麼？也與葉城有關嗎？
而這，就要靠接下來的調查了。
總之，這次行動得到了新的線索。
……
中午，於智霖約了葛蘿莉婭在大學的食堂見面。
「調查得怎麼樣了？」
於智霖搖了搖頭，隨後緩緩開口。
「沒有查到夢境暴走與宮老師直接的關係，但並非一無所獲。」
「你得到了什麼信息？」
於智霖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
「這位叫作葉城，是咱們大學的老牌教授，學術界的泰斗級別，同時……也是宮老師的博士生導師。」
「他們之前的關係十分要好，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二人就開始淡漠了。」
「我與宮老師的交談中，每每提及葉教授的事，他的情緒都會有明顯的波動。」
「你猜，有一次的波動是什麼情緒？」於智霖看向葛蘿莉婭。
她微微皺起眉頭，回答道。
「和暴走夢境一樣的……」
「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