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貳
是無限制的警告。
無人知道它來自哪裡，只是在雷伊心中壓迫著的，就是這樣的警告。
這又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他們毫髮無損，而我幾乎耗盡全身力氣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儘管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是我還不足夠強大，不足以駕馭起佼佼者這樣的一個稱號么。
他皺起了眉頭，周圍的戰友們紛紛投向那樣期盼的目光，所有都凝聚在他身上。對他而言，就是那樣的警告。然而它並不來自那些眼眸。
只是警告他不能輸了罷了。只是警告他除了勝利別無選擇罷了。
如此鮮明的警告。
雷伊卻不自覺地機械般環顧著四周，在瞳孔里的恐懼逐漸在放大，在視線里擴張。
是怎麼了…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候去恐懼，恐懼什麼……死亡么？
如果這一次又敗了，又屈服了，是不是就真的一切都結束了？可偏偏大家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呵，受死吧，打敗了戰神聯盟，就沒有任何人再能夠，阻擋我邪靈組織統治精靈界的步伐！」威斯克躍到半空中，他手中那股強大的力量正如恐懼般，不斷地放大擴展。
緊接著釋放並如疾風的速度朝雷伊奔來。
在這裡不能輸啊，輸了，要怎麼樣向大家交代……
怎樣向那些還信任著戰神聯盟的人們交代……
布滿視覺的是巨大的黑暗，籠罩了他全身的黑暗。
「雷伊…！」不知道是誰的喊聲，雷伊反應過來，迅速躲開了威斯克的攻擊。
差點就輸了么，輸了也就相當於終結了自己的生命吧。還記得師傅說，戰鬥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分神。
可我現在到底在幹些什麼。
我曾打贏過邪靈組織，很多次，可是敗仗，終究會來到的。但也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輸下去啊。勝利，才是我真正的目標，不要想多餘的事了。
他三番四次地警告著自己。
然而無用，一點用處都沒有，他這樣警告著，卻又不得不被自己束博著。
「極電千鳥！」他縱身躍起，迅速展開四翼，無數的雷電從天而降，直直地落在邪靈組織的方位上。接著是一片白色的硝煙。
白霧中看不清些什麼，猛然間躍出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朝著他衝去。
他終究是愣在那裡，腦海里空白如紙，到底在做什麼，不過是一次敗仗……
為什麼要被束搏在那樣的恐懼當中。
「極月無雙破！」一道紅光傾斜而過，擋住了威斯克的攻擊。
「雷伊，是怎麼了？要專心戰鬥才是啊！」繆斯對雷伊喝道。
真的不能再這樣了，恐懼也要戰勝才是啊，怎麼可以就這樣退縮，怎麼可以就這樣又一次輸掉，那可是自己的家啊。
可……懷特星和格雷斯星，也是，卡修斯和布萊克的家啊。
這樣的意識清晰地朝他襲去。
不行，我現在不能想這些，再怎麼想也無用，只會讓自己處於不利的狀態。
「一定要贏。你要相信，我們不會再輸了！」蓋亞苦笑著，對他說道。
是啊，不會輸了，也不能輸了。
「雷神天明閃——」
極大的落雷擊落在那個方位上。
場面瀰漫著的硝煙更濃起來，在視覺里卻變得模糊不清，究竟是否還能再支撐下去，沒有人知道。連雷伊自己也不知道。
散去的白霧裡站立著幾個身影，直直地注視著他，無法看出是什麼樣的神色。
興許是憐憫吧，又或者是嘲諷。
只是這樣的角色，更傾向選於後者不是么？
他咬緊了牙關，喝道：「繆斯，我們一起上！」
「嗯。極月無雙破——」「雷神天明閃——」
「還有體力？呵，失敗是註定的，戰神聯盟，還是聽天由命吧。上！」
無數光芒碰撞在一起，然而那一瞬間，雷電在他的身邊消失了。這樣的攻擊無異於虛無，他只有是木然，目光里全部都是獃滯和驚愕。
信念呵，信念有什麼用？
「……糟了。」繆斯連忙散了攻擊，一把拉起雷伊，說道，「要離開了，已經輸了。」
「可是……」他沒法點頭說一句確定的話，只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但他是失敗者，他沒有權利再去作這樣的命令。
「已經不容許你再可是了！」繆斯迅速躍起，往地上重重地打下一道紅光，趁著硝煙未散，拽著他離開了赫爾卡星。
族人們仰頭望著他，依舊是那樣的警告，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視線中。
如同一道黑暗中閃耀的光明，那一瞬間被徹底覆蓋，連半點都無了。
面對那些目光，他只是愣了，愣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沒有出聲，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在回憶，回憶那些目光，回憶三天的那場戰爭，如果三天前沒有輸，如果留下了多好，哪怕最後真的死了。
是太多的如果了。
可雷伊現在，又是比想去死更加奇怪的心情。
然後又像是回到早上那樣，坐在聯盟秘境里，靜靜地望著那些榮譽。
「對不起，我想這一次是我添麻煩了，我也沒想到我連那樣的基礎都會失敗。」他深深地低下了頭，又一次敗了。
「不，很好了，本身就沒勝算，但你真的需要調節一下自己的情緒。」繆斯望著他，輕聲說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道日光已經很刺眼了。
烈日當空下卻感受不到一點熱度，但已經是大汗淋漓了。那些所謂的事實卻像是一盆盆冷水，硬生生的潑在頭上，卻又會感覺到疼。
「沒事，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打敗邪靈組織的，那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卡修斯站在一旁，笑著說道。
他轉過頭去，大家都在，都還在視線里，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他這樣認為。
雷伊苦笑一聲。
絕對不能再輸了？……也許吧，不對……絕不。
最終是連一個確定的答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