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試戲遛戲

進入劇組的一開始會比較兵荒馬亂，工作人員和演員之間彼此也並不熟悉，不過好在一些戲在本地影視城就能拍，所以才免去一大幫人舟車勞頓的辛苦和配合上的麻煩。

至於開機剪綵什麼的，那是男女一號二號，投資方和導演的事，像白松這種十八流小配角，沒有份參加的。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愛去。白松躺在酒店房間里，強迫自己這麼想。雖然白松相當於有兩段人生，實際年齡比外表要老很多，但是白松從上輩子起就是個張揚狂狼之徒，要不然也不至於在洛陽跟豪門公子因為個歌姬爭風吃醋，最後還失手把那公子和來整他的人給...落得個遠走邊疆的結局。

哼哼哼哼。雖然白松想要覺得他自己不愛去開機儀式，但內心裡已經開始幻想，當自己威風凜凜的站在一眾演員身邊的樣子，忍不住露出白牙粲然一笑。

一旁正在收拾行李過來住另一張床的男演員忽然感覺後背惡寒，轉過頭看見白松躺在床上咧著大嘴笑得十分兇狠，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禁偷偷又把自己的身家財務重新藏了一遍，還出房間偷偷給自己的爸媽打了電話，告訴爸媽自己在什麼位置幾號房間住，自己要是被害了一定要把同住的白松抓起來。

......

「你這根本也不用怎麼畫啊。」

「要是你這樣的演員多一點，我大概就沒有飯碗了。」

御姐風的化妝老師戴著眼鏡看著鏡子里扮上古代布衣，戴好髮髻假髮的白松，稱讚了一句。化妝老師原本還給白松抹了粉，後來居然感覺還是擦掉之後更有許褚那種虎將風範。

劇組正式拍攝之前，為了能讓演員們更好的走入角色，入戲，一般會準備一段時間遛戲走戲。演員們會根據導演和工作人員的提示裝扮好，進行一些場景的實際試演。

武術指導也會在這裡對演員分別進行一些對應角色的動作培訓指導，而下午一般在會議室或者房間安排進行劇本研究和圍讀，進行台詞上的提升。

「你先別動，我拍一下你好不好。」

化妝師給白松仔細修了斜飛入鬢眉，粘上了虯髯絡腮鬍忍不住想要和白松來個合影。

「這妝化的太好了太可愛了太嚇人了。」

這位御姐風的化妝師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

白松的眉骨很高，眼睛很大很亮，被化妝師一畫，斜飛入鬢的掃把眉下面，兩顆閃著精光的眼睛緊緊挨著眉骨。通天的鼻子連著扎不拉沙的絡腮鬍子，猛地一看像是漫畫里的年獸出現了。

「哎？我記得你不演張飛啊，我們劇里也沒有典韋是不是？這是演誰的演員？！」

高西西站在一旁看著人群中最高的那個人，用手持的喇叭疑惑喊著。剛才他站在這裡正在跟其他演員說戲，還被這個高個演員撞了一下，他回頭剛想罵人卻發現自己只能看見個後背。

高西西抬頭看臉，一顆炸起虯髯的老虎正低頭瞪著他。

泰山壓頂也不過就是這樣了吧。

「許褚？化妝師把許褚鬍子去了，你這樣讓張飛怎麼演！」

原本不太看好素人出身的演員的導演高西西，自從看到了白松試演呂布這種出彩的鏡頭，特意找了不少來自健身房和武術指導的比較強壯的演員參演。

高西西找來演張飛的康愷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單看康愷那也是一米八幾二百來斤的壯漢。但對比白松，身高體魄就連鬍子都比白松小了一號，偏偏倆人扮相還特別相似。現在康愷站在白松身邊，就像一個大獅子帶著剛長大的孩子，一下子給顯得有點可愛秀氣。

「這啥玩意兒！」

扮演張飛的康愷有點泄氣，拍著大腿大聲嘆息。因為跟粗莽外貌十分反差，惹得周圍演員和劇組人員笑了一陣。

剛才給白松化妝的御姐化妝師又小跑過來，臉上紅撲撲的帶著未散的笑意。

「你還真有趣。」

「我叫馮元元，一會兒我們加個微信。」

化妝師馮元元讓白松坐下，她仔細的給白松撕鬍子補妝。作為專業化妝師，馮元元能大概看出白松麵皮下的骨相，那是一顆飽滿大氣的頭骨，甚至馮元元能憑藉臉頰和下巴的位置，推斷出白松牙齒整齊堅固，是少有的完好長出了四顆智齒的臉。

「哦，好的老師。」

白松感覺馮元元給自己撕鬍子的時候，雪白的脖子距離自己的臉很近，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僵硬的眼神故意斜著看向了旁邊。

化妝師在給演員化妝的時候需要十分靠近演員的臉，馮元元通常不喜歡一些男演員趁機用眼神掃自己的脖子和身體，所以秋天她都是穿著不容易走光的圓領毛衣在工作。

但被有好感的人欣賞，就不會那麼討厭了。

她看見白松僵硬尷尬的把眼神移開，忽然想要撩一下眼前這個很有趣的弟弟。她把身體往前靠了靠，幾乎要懟白松臉上了。

「咳咳咳！」

白松一面後仰躲避一面尷尬的大聲咳嗽，才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你是個有趣的弟弟啊。」

「好了，弄好了。」

馮元元直起上身，端著御姐的氣勢跟白松說。

「你以前練過？」

馮元元走開之後，白松無不惋惜的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沒了鬍子感覺自己的氣勢都減了幾分。這時候武術指導林峰帶著助理走過來，看著白松結實強壯的身體，有點小疑問。

「我以前當過......」

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什麼，白松下意識就想到度遼校尉的大印和腰牌，和那些在白雪和高山之間，帶著八百死囚與高句麗和烏丸人作戰的歲月，剛想說我以前當過大漢的度遼校尉。

「我練古典式摔跤和蒙古跤六七年了。」

白松臨時改口，不過也確實，穿過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太過孱弱，白松後來一直在練習摔跤，才有如今強大魁梧的身體。

「豁！我說的嘛，練過武的人身材跟擼鐵出來的身材有點不同。一個追求效率和爆發力，一個追求健美，維度對稱。」

「像你練過摔跤，這些套路應該比別人好掌握一點，舞蹈出身的人雖然也比平常人學得快，手腳協調更好，但怎麼也比不上真正練搏擊的人熟悉武術招式快啊。」

林峰摸了摸白松的肱二頭肌，又拍了拍他的胸膛和肚子，好像在檢查一件壯美的雕塑作品。

白松聽完林峰的誇獎趕緊抬眼看看四周，發現四周有一些舞蹈或者健身出身的演員，已經開始帶著輕蔑或者不服的眼神關注他們這裡了。

這敵樹的冤枉啊。

白松心裡嘆息。

「以為自己是誰呢。」

陸意在劇里飾演諸葛亮，現在他已經化好妝，穿著綸巾長衫，貼了鬍子搖著羽扇。

「奉先兄，斷不能讓此子搶了你天下無雙的風頭。」

陸意走到扮好呂布的禾潤東身邊，用羽扇遙指白松。

「什麼天下無雙？誰？」

禾潤東只顧著跟張佳妮扮演的貂蟬對戲，完全沒聽到陸意說啥。禾潤東以前不認識張佳妮，這次出演新三國的呂布，有了很多和飾演貂蟬的張佳妮對手戲的機會，這才剛看到張佳妮的貂蟬扮相，就有點挪不開眼睛。

「你倆感覺還是有點不對，一個是帥氣能打的大英雄，得有那種當今之世捨我其誰的威猛。你現在有點像夜店裡看到美女想要去聊天的帥哥。一個是帶著敬佩欣賞的眼神去看英雄的貂蟬，懂么？敬佩，欣賞。」

高西西剛才拿著劇本看了一眼禾潤東和張佳妮的對手戲，總覺得倆人都差那麼點意思。禾潤東的呂布高大帥氣到是不假，可就是演不出之前白松試演呂布時候那種威壯的梟雄感。演義里呂布的確是個反覆小人，但無論丁原董卓王允，曹操劉備，哪一個當世英雄看呂布，不是帶著對呂布武勇的欣賞和讚歎。

「佳妮，你是不是有點累了，動作和眼神都差一點意思。」

因為是投資人金媛指定的貂蟬，高西西給張佳妮說戲的時候語氣放緩了許多。他感覺今天張佳妮演貂蟬時候，就沒了那種和白松試演時候的小女兒情懷，看禾潤東演呂布的時候，沒有那種望著白松那種欣賞和敬佩，而是好像在看一個來搭訕的夜店帥哥，就感覺僵硬齣戲。

「好！」

一聲叫好，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白松站在林峰武術總指導和四五個武術指導中間，橫握長槍氣勢大盛。

剛才林峰示範了一下長槍的套路，由於白松扮演的是許褚，而虎痴許褚的戲大多是馬戰，現在條件不足，林峰只能先示範一套長槍套路讓白松學一下，看看白松究竟能掌握到什麼情況，試一試白松。

林峰示範了一遍，白松站在一邊說沒看懂。

林峰心說剛才耍得長槍套路可能有點難，於是又示範了一遍，白松還是說沒看懂。

林峰心裡有點失望，他沒想到白松空有一身看起來完美的武人身軀，卻是這麼的駑鈍不堪。混演員的如果頭腦不夠，連動作都搞不懂，更何況更難更重要的人情世故。於是他料定白松以後一輩子也就是個三流演員，所以在耍第三遍的時候沒帶什麼好氣，套路也是簡單幾下，省略了大部分的動作。

白松徑直走向林峰，從林峰手裡接過長槍。一米八的道具長槍木杆硬塑頭，林峰拿在手裡的時候顯得勻稱正好，但比長槍還長十公分的白松抓在手裡就顯得有點可愛。

本來道具長槍也就是做做樣子，真正拍攝時候的長槍質量和長度都比這個好。

白松深吸一口氣，雙目猛然精光四現，他圓轉長槍，用一雙粗壯鐵臂把道具長槍揮舞得，捲起了身邊呼呼風動，彷彿一瞬間暴雨驟風閃電驚雷以白松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林峰只覺白松耍得每一招每一式看起來都是剛才自己演示給他的套路，但每一招每一式給他的感覺，完全不是他耍的那個樣子。如果說林峰耍得叫表演性質的長槍套路，白松這一套長槍直刺和橫掃，就是從他的套路里改成的，能用在戰場上的殺招。

白松揮舞結束時橫握長槍，伏身拉起架勢。

外人或許看不明白，但身為資深武術指導，還學過各類武術的林峰看得是心臟狂跳，手心發熱。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林峰自己演戲也當導演，因為演過的武打戲和武打明星及其武術指導班接觸的多了，近年來也開始做起了動作指導。他從未在演藝圈裡見過這樣，讓他感覺只要現在一走近，馬上會被長槍洞穿的長槍動作。

「好！」

林峰忍不住，頂起中氣大喊了一聲。

「區區螻蟻！還不授首！！！！」

現場的人被林峰一句叫好吸引了目光，都看向持槍亮相的白松。白松現在只要停下動作謙虛一下就能既展示出自己武術方面的優異能力，又能引起大家的好感。

但白松一瞬間殺意大盛，他雙眼似乎看見的不是劇組走戲的現場，而是茫茫雪原中，自己被高句麗重甲步兵包圍那一刻。這些高句麗人看起來都是大王身邊的精銳，各個身材雄偉且穿了幾層甲胄。他們圍住窮途末路一身是血的白松笑著，叫著。

白松忽然一招橫掃江山橫掄長槍，接著一轉身暴喝一聲高高躍起，他鼓動上背和雙臂肌肉群，讓自己的肌肉和手中緊握的長槍連成一個整體，這長槍被他由背後收緊后猛的向前劃出一道滿月，硬塑的槍尖在破風聲中重重砸下！

啪！！！！

一聲巨響震驚了當時所有人，白松雙手緊握著折斷的長槍桿的末尾，前面由於力道的傳送，整個槍身從折斷處開始像劈開的竹子一樣，豎著裂成幾瓣。硬塑的槍尖像是綻開的花朵，在地上碎裂開放。

「沒必要，真沒必要。」

全場人愣了半晌，林峰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白松的肩膀。他聽說過有一些人因為練習武術或者演技過於投入，最後終身都走不出角色。隨手給白松叫了幾個自己的助理，扶著還沒緩過來的白松到一邊先休息一下。

「怎麼這麼牛。」

林峰蹲在地上自己看那個折斷的長槍和碎裂的硬塑槍尖，雖然是道具，但硬塑的強度不低，碎了最多斷成兩截或者三瓣，像這樣砸在地上碎成好幾瓣，像個花一樣在地面上炸開的他還真沒見過。而且長槍的木杆不只是簡單折斷，而是順著槍桿的長度，劈成好幾個長木條，這得是多大力量穿過去才能這樣啊。

今後盡量離他遠點。

林峰想到這裡，又想了想白松的精神狀態，暗暗擦了一把汗。

陸意在邊上倒吸一口涼氣，原本他還想去敲打敲打白松，現在他決定不要這麼做了。在演藝圈敲打新人也不完全是惡意，對於過於狂傲的新人適度打壓，在日後搞不好對新人本身的演藝之路還有所幫助。

「對對對，就是這個眼神！」

高西西轉頭一看張佳妮，張佳妮正聚精會神的看著白松舞動長槍又躍起劈斬，一瞬間他感覺欣賞呂布的貂蟬又回來了，大聲提示著。

張佳妮被高西西這麼一叫，立馬收回眼神低著頭。明明是在跟禾潤東對戲，忽然齣戲的她對自己剛才表情失去管理表示歉意。

禾潤東將張佳妮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什麼嘛，不過是個神經病新人。」

禾潤東看著白松被扶到一邊，心裡十分看不起白松這個素人出身的演員。禾潤東本人也有一米八六，並不比白松矮多少，他心裡覺得自己的呂布造型已經非常讓自己滿意了，特別帥特別威武，但對於張佳妮跟他時時不能入戲，看著白松一秒進入小女孩欣賞英雄的神態，他特別不滿。

人是有慕強心理，但我也很強好吧！

禾潤東看著張佳妮，他已經能用肉眼看出來她的眼睛和心裡已經飛到旁邊坐下休息的白松那邊去了。

我記住你了。

禾潤東的臉頰不易發現的抽動了一下。